北大附中，改革從打破行政班開始

文/劉 泱（蒲公英教育智庫）

案例學校：北京大學附屬中學

在北大附中，沒有教研組或者年級組，取代的是四個學院：行知學院，涵蓋國家課程里的必修和選修；元培學院，提供一些深入學習的課程，包括跟大學銜接的專門化、高等級課程；博雅學院嘗試一些通識教育，提供跨學科的人文教育類課程；道爾頓學院提供中外比較課程，并負責引進國外新課程等。

北大附中也沒有班級，1200多名高一、高二學生分布在八個書院。學校沒有班級為單位的教室，實行學科教室制，學生每學年選擇學習科目，設計個人課表，每堂課走班到專用教室學習。他們?nèi)耸忠慌_電腦，上課和作業(yè)大都在網(wǎng)上進行。

學生還沒有統(tǒng)一的上下課時間。在書院活動室，有孩子在那里或自習或閱讀；當然也可以什么也不干，無人干涉。學校內(nèi)隨意而自由：多個小劇場為學生提供交流展示平臺；學生咖啡廳是給學生體驗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的場所。學校還孵化了一個叫“探月學院”的創(chuàng)意學習組織……

那么，這所學校的改革，是基于激進的理想還是基于對未來的預見？

書院的誕生

很多人說北大附中像大學，不同的學生按照不同的課表去上課。北大附中的師生則認為，這里更像小社會，學生的交往理應不受班級限制，學習內(nèi)容也可以有自己的選擇——換句話說，校方更希望學生是一個學校人。那么，這就產(chǎn)生了一些問題：

1.教師怎樣緊密聯(lián)系學生？

2.家長怎樣找到孩子在學校里的關系人？

3.學生的家在哪里？

針對“家”的問題，北大附中設計了全新的組織：書院制。

書院提倡“生活與教育融合”，是學生自治單位。它有靈活的組織形式：學生的學習與生活被分開，書院制取代行政班成為新的集體。

書院自治會是書院的管理單位，由學生選舉產(chǎn)生，實行自主管理。包括書院的文化、管理、發(fā)展都由學生解決。書院的功能很像行政班的某些功能，但又不是。行政班沒有上下傳承，書院有學長制；行政班是學生一起學習，書院是一起活動；書院的規(guī)模更大、更豐富，里面還有小型組織。

此外，北大附中的書院跟上課沒有關系，是學生課外交往、活動、生活的單位。高低年級混搭生活、切磋是非常重要的，這種自治、活動和學長制的傳承是一個新的模式。

如今，北大附中新生入學后都要報選一個書院，并經(jīng)書院學長和學生雙向選擇，加入之后參與商議、決定書院事務。所以，招新是書院每年的重頭戲，高二學生要策劃整個活動，老師只在錄取時把關信息公開和透明。

書院資金。全部由學生籌備。戲劇節(jié)、舞蹈節(jié)、籃球賽和足球賽是書院的盛事，賽事獎金是書院主要的資金來源。

書院的換屆。學生進入高三，將回歸行政班序列，書院的換屆以公開選舉的方式進行。

最終我們看到，這些平常穿梭于各種專業(yè)教室的學生，因為組織參加各種賽事，聚攏一起研究和分配角色，形成項目式團隊，統(tǒng)籌各大學院的比賽，并引發(fā)協(xié)作和競爭的關系，也讓孩子們感受到了集體生活和同伴的意義。

再回到前面的問題：1.教師怎樣緊密聯(lián)系學生？2.家長怎樣找到孩子在學校里的關系人？

學生的伺服系統(tǒng)： 四中心 + 導師制 + 學長團

在北大附中，學校層面的機構設計更像基于用戶的“伺服系統(tǒng)”：四個中心+導師制+學長團。

一、視覺與表演藝術中心

1.定位：活動類課程

2.選課制：40門藝術課，每天都有藝術課可選擇

3.學分制：2個月為一個學段，6個學分即可完成畢業(yè)

4.教師要求：每一個教師都要編寫自己的教材，形成課程群

5.活動：全校每年的舞蹈節(jié)和戲劇節(jié)，8個書院都要參加，8場8天

北大附中把舞蹈、戲劇納入課表，把美術和音樂引申為視覺與表演。視覺藝術就是美術、視覺設計、影視制作；音樂、戲劇和舞蹈作為表演藝術，學校再圍繞六個領域開設課程，教師以戲劇節(jié)和舞蹈節(jié)的賽事為驅動去設計課程，讓學生通過選課參加到賽事中。

比如舞蹈節(jié)，雖是分劇組去呈現(xiàn)舞蹈，但書院之間要比賽，要在劇場展示，要做服裝設計，要賣門票，做平面設計、海報設計。要打燈光，開設燈光課。同時還有編劇課、導演課。最終，一個舞蹈節(jié)的周邊形成了課程群。

作為學校方，給予學生的支撐是：修建多種專業(yè)劇場；外聘專業(yè)藝術院校老師，合作開設專業(yè)課程；小班化教學，給學生更多展示機會。

二、運動與健康教育中心

1.定位：活動類課程

2.選課制：20門專項課程

3.金字塔課程：基礎課程，賽事課程，俱樂部課程

4.學分制：4個學段，9周課，16個學分即可完成畢業(yè)

5.教師要求：每一個教師都要編寫教材，精細化教學

6.活動：每年的籃球賽事和足球賽事，8個書院都要參加

學校通過建立運動與健康教育中心，將體育教科組重構，增加了很多特色課程，如飛盤課、擊劍課、柔道課、旱地冰球課等20多門專項課程。

學校鼓勵體育競賽精神，設置初級、中級、高級課程架構，底層是基礎類課程，中間是賽事課程，頂端是俱樂部課程。基礎類課程是必修課，針對籃球、足球賽事，開設賽事課程，俱樂部課程是培養(yǎng)學生對外交流比賽的榮譽課程。

三、信息與通用技術中心

1.定位：活動類課程

2.選課制：十余門模塊課程

3.學分制：4個學段，9周課，36課時完成一個模塊得2學分

4.教師要求：每一個教師都要做教學設計，精細化教學

5.俱樂部：組織同學們參加多項科技制作活動和比賽

信息與通用技術中心為學生提供信息技術與通用技術課程和活動，涉及程序設計、網(wǎng)絡應用、開源硬件、多媒體應用、人工智能、電子控制技術、創(chuàng)意設計、機械工程、建筑設計、簡易機器人制作等十幾門課程。

技術領域課程旨在提升學生的技術素養(yǎng)，促進學生全面發(fā)展，為未來社會生活做好準備。課程整體立足實踐、高度綜合、注重創(chuàng)造、強調(diào)合作，是科學與人文融合的課程。

技術中心為更好發(fā)展學生的愛好與技術能力，成立了信息學、互動電子、創(chuàng)意設計與制作、Flash動畫、APP設計、機械傳動等俱樂部，組織同學們參加多項科技制作活動和比賽。

從2016年起，每年舉辦的北大附中科技節(jié)、期末作品秀等活動也給學生提供了展示自己創(chuàng)新創(chuàng)意、技術理解與創(chuàng)作平臺。這些社團、活動、比賽能開闊視野，增加對科技改變生活的體驗，增強對未來科技的向往，激發(fā)學習與創(chuàng)造熱情。

四、成長與實踐體驗中心

1.定位：活動類課程及項目

2.課程目標：公民教育

3.課程設計：公益與實踐課、創(chuàng)客與創(chuàng)新教育

4.學生成長：指導書院自治及學生成長

北大附中的成長與實踐體驗中心，更像學生處、德育處的整合，學校把成長輔導處與綜合實踐處合并，增加了創(chuàng)客與創(chuàng)新教育部分。

第一部分是“書院和公民教育”。書院是公民教育的核心載體，學生在書院中自治，課程的目標就是引導學生形成好的自治文化。

第二部分是“公益和實踐體驗”。學生的實踐和公益其實是在服務社會，也是踐行自己的目標和價值，通過感興趣的項目去體驗反思，這里面包含了考察探究、職業(yè)規(guī)劃體驗、社區(qū)服務。

第三部分是“學生成長輔助”。在學生自治的狀態(tài)下，學校的作用是提供機制，例如書院的邊界在哪里，這些必須為學生搭建好。例如書院活動經(jīng)費的預算就要通過中心審批，書院召開議會需要在中心報備等。

中心更多是鼓勵學生自主和自治，讓學生參與公益，鼓勵學生做職業(yè)規(guī)劃，甚至細致到每一次考試，每一次創(chuàng)新和創(chuàng)意的發(fā)揮，都旨在讓學生充分體驗校園生活。

五、導師制

從學生管理到學生指導，北大附中在建立一種更適合學生成長的新系統(tǒng)——導師制，目前設置有學業(yè)導師和專職導師。

專職導師。北大附中鼓勵學生自治，自主成長，導師扮演的是建議者和制度設計者的角色。例如，他們規(guī)劃新學期的導師培訓工作，將重點放在研究性學習結題指導、教育心理學和生涯規(guī)劃上，同時加強學生個案分析和行動指導能力，并通過首席導師帶領小組討論、專家培訓與講座、課題研究。

學業(yè)導師。主要由學科教師承擔，盡可能保證每個學生都能受到導師的深度關注，讓學業(yè)成績有所保障。例如對于不會規(guī)劃時間的學生，每次考試后就會有所介入，輔導解決問題。

六、學長團

高年級的學生，有義務成為新生的“學長導師”，同時也是他們吸納新伙伴加入書院的必要步驟。軍訓時，學長團的同學參與協(xié)助新生軍訓。軍訓結束后進入5天入學教育，而北大附中并沒有統(tǒng)一的入學教育課程，完全由書院自行安排。

教學及課程實施：學院制

既然上課是根據(jù)自選課程走班，那么教師如何實現(xiàn)學科教學，核心素養(yǎng)與能力培育如何設計，高中階段教育應該如何實現(xiàn)多元？我們來看看四大學院體系的整體設計。

行知學院：依據(jù)國家課程標準開設數(shù)學、物理、化學、生物、地理及英語等六個學科，面向國內(nèi)高校升學。高一年級以必修課程為主，數(shù)學必修8學分，化學、生物、地理必修各4學分。英語、物理必修6學分。英語高一以英文文學原著閱讀為主，分初、中、高三級；高二年級開設以上六科的國家課程選修系列一的所有課。

博雅學院：開設國家課程標準的語文、歷史、政治課程，開設校本必修寫作、文化研究選修等課程，同時開展人文俱樂部。各年級混選，學生依照國家規(guī)定必修學分，修滿相關課程。學院課程強調(diào)閱讀與寫作，以線上課程保障學生的泛在學習，并強化知識點；以線下討論訓練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與合作學習能力。依托線上線下混合學習，為學生個性化發(fā)展提供支持。

元培學院：強調(diào)深入學習、批判性思維及跨學科視野。強調(diào)課程的選擇性與差異性，建立榮譽課程體系,開設知識理論、綜合科學實驗等專屬課程，以俱樂部方式開展學科競賽。學科深度延伸，提供學科競賽和自主招生方向。

道爾頓學院：作為北大附中中外合作項目，是學校對外教育合作開放交流的基地。道爾頓學院開設英文課程和中外比較課程。學院借鑒道爾頓制的模式，倡導學生任務驅動型學習，促進自主學習探究的發(fā)展。此外還有小班化（15人以內(nèi)）教學，外語授課及中外文化比較課程。

以行知學院為例，行知學院主要是完成國家課程標準的必修課程和選修課程，保證學生完成高中學業(yè)，為高考奠定基礎。目前，行知學院以數(shù)學、英語、物理、化學、地理、生物科目來組建教師團隊。行知學院只有院長一個行政崗，并對校長負責。

學校的創(chuàng)新改革，極容易搞成點狀創(chuàng)新：這里借一點，那里拷一點，今天改一點，明天改一點，彼此沒有邏輯關聯(lián)，沒有科學步驟，缺乏整體結構性改革的目標和勇氣。但是我們看到，北大附中緊緊圍繞學生，始終堅持做系統(tǒng)性結構化改革，這正是北大附中改革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