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人工智能所生成的內容,如何在著作權中定性,需要考慮的不僅是有無著作權法明確要求的“獨創性”,還要考慮人工智能這樣的一種存在,是否符合著作權法對“作者”的定義。對此,本文以國內關于人工智能創作物的諸多法律研究為基礎,綜合探討了著作權中“作者”的認定標準以及人工智能創作物的類型、特征,并結合現時法律對人工智能創作物的著作權定性提出了幾點看法,以資參考。
關鍵詞 人工智能 著作權 法律定性
作者簡介:王力,內蒙古科技大學文法學院。
中圖分類號:D923.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5.111
所謂“人工智能”(簡稱“AI”),是指建構在人類智能思維、行為、認知等層面上結合技術模擬,并以計算機軟硬件作為輸出介質的一種新興科學技術。時至今日,人工智能除了在原有的科學領域大放光芒,在其他行業領域,如醫學、藝術、文學、歷史等領域的參與度也逐漸提升,但隨之所產生的相關問題也愈來愈多。為此,下文將就人工智能在創作領域所產出的“作品”著作權定性問題展開探討。
一、國內關于人工智能創作物的法律研究
AI技術的廣泛應用為人類社會帶來了一系列福音,但同時也產生了一連串的問題。對于AI的創作及創作物的法律定性就是擺在人們眼前的現實難題。如果將AI的創作物納入著作權法律的保護范圍,那么這就需要將著作權保護規則進行整體性的變更;如果不將其納入著作權法律的保護范圍,那么AI生成的作品又確實符合著作權法意義下的“獨創性”,不予保護顯然又于法有悖。且伴隨AI“獨創性”作品的利益歸屬是否需要法律以強制性規定加以保護,還是交由市場自行定義和解決等問題,也是其中突出難題。
圍繞這些問題的探討,國內學者有著以下看法:有學者認為,AI所作用的領域,多數都是解決各類知識性的領域,而解決這些問題的技術主要通過現代互聯網平臺架構下的大數據,通過對這些數據的深度挖掘和關聯性分析,便可得出解決方案。而AI的存在基礎,即在于人類利用自身智慧為其建構了一個類似知識庫的系統,AI通過極速檢索來進行任務、完成任務,一旦這個“知識庫”中沒有所謂的答案,AI也就無法完成任務。由此可見AI不僅是存在技術層面的限制,還受限于理解程度、學習能力等方面的限制。例如,在圖像處理、視頻處理、語音處理等方面的學習上仍然有著很多挑戰。因此其創作物并不具備“作品”的法定要件,不符合著作權法對于獨創性的要求。也有學者認為,之所以對著作權、專利權等知識產權予以法律的形式進行保護,根本目的就在于支持、鼓勵社會生產活動中的創造、創新。AI之所以被稱作“人工智能”,是因為其源于“人工”,是“人工”借助計算機、互聯網平臺等現代化科學技術的一種延伸,同時,AI在“人工”的驅動下,還會進行拓展訓練、深度學習,從而學會自我創作,而這些創作物又有著與眾不同的創造性、獨創性,那么賦予其知識產權意義上的法律保護,屬于應有之義。正如北大法學教授易繼明如是說:“AI的這種深度學習,也就類似于我們創作東西時出的汗,是否具有創造數據的權利性,就看它是否有出汗,這個汗出在誰身上,則權利就歸屬于誰。”所以,AI在深度學習后,自我創作的作品應當劃為演繹作品,通過鄰接權便可有效解釋AI創造物的權利歸屬問題。
二、著作權中“作者”的認定與人工智能創作物的“作者”認定
在司法實務中,但凡認定作品的權利及其歸屬,對其“著作權人”即作者的認定是基礎,也是前提。從整體上看,作品屬于獨創性表達的直接產物,是建立在“人”的思維、情感和認知上的。那么,這一創作作品的權利歸屬以及“作者”的認定,自然應由其創作者享有。而從法律規定上看,現行著作權法中對于“作者”的認定也始終圍繞“人”的主體身份展開,同時兼顧對“人”在其創作作品中的貢獻值的考慮,即是否具備獨創性來進行綜合認定。此外,現行著作權法對于著作權權利的原始取得方式也限定了兩種途徑,即一是通過創作人自身的智力創作取得;二是在職務行為、委托行為等過程中,由特定的自然人、法人或者非法人組織基于法律規定或者合同約定取得。由此,基于這一角度來分析AI的創作物,可以看作是“一種具有高級智能的高級機器所創作的作品”。換言之,AI根據其內部系統數據庫、知識庫所儲存的信息來進行創作,整個過程的每一個環節都是經由“人”的設定、安排,所以AI創作物在著作權意義上的“作者”,也應當歸屬于其創造者、設計者。
三、人工智能創作物的類型及特征
著作權法保護的客體是作品,而所謂“作品”,也就是“人”的思維認知、理解表達以及情感融入等形成的、具有獨創性的產物。那么,AI創作物是否具有這些特征,存在哪些類型,學界有著以下共識:
關于AI創作物的類型,按照“是否存在深度學習產物”為標準劃分為以下幾類:一是源于人類智慧的直接產物,又稱“第一類生成物”。這一類型的AI創作物就是一般意義下的由計算機、網絡技術綜合作用下產生的作品,AI在整個作品的創作過程中僅發揮了輔助性作用,并未有超出程序設計、代碼指引的任何行為。二是非經人類智慧形成的產物,又稱“第二類生成物”。這一類型的AI創作物的產生,并非僅在人類限定的范圍,或是建構的知識庫中,而是基于這一前提,融入了AI的自我學習、深度學習等元素,AI是獨立的創作主體。
關于AI創作物的特點,按照AI的基礎運行原理來看,存在以下兩點突出特征:第一,AI創作物本身與人類自行創作的作品不存在差異性。AI創作作品的過程,主要是基于海量數據分析、相鄰數據解析和既定算法來完成的,因此創作物的信息內涵、欣賞價值等和人類智慧獨創表達并沒有明顯的不同。第二,AI創作過程每一環節皆具高效性。在現代科技支撐下,AI借助超級計算機以及網絡云端數據交互、神經網絡等技術的綜合運用,使之創作的速度和效率是人類創作遙不可及的,同時,在神經網絡驅動下深度學習,能夠讓AI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海量知識的學習,并形成更符合要求的作品,而這也是人類無法與之匹敵之處。
基于前述,目前AI在大多數領域還只是充當“工具”角色,尚未能全權取代人類從事全部的生產行為,但其發展從未停步。因而對其創作物的相關法律認定也亟待進一步形成共識,建立符合時代發展、市場需求的完善法律體系。
四、 人工智能創作物的著作權定性
判定AI創作物是否具有“獨創性”,是對AI創作物著作權進行定性的關鍵,同時也是基礎與前提。目前,學界 對于AI創作的作品有著對立的兩種聲音:一種認為AI的創作物只是“機械的匯編”,是任何一臺計算機,通過互聯網平臺和神經網絡以及演算設計都能夠創作出來的。所謂創作的一系列過程都是在既定模式控制下對現有信息資料的篩選和分析,然后根據人類口令指引進行組合排列,再按照現有的程序完成對最終結果的輸出。由此可見,AI的創作物都只是聽從人類的指令,對人類提供的資料信息進行篩選、分析和整理,其中沒有施加AI自身的思維創造,故應將其歸類于輔助工具。根據《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三條第2項規定:“為他人創作進行組織工作,提供咨詢意見、物質條件,或者進行其他輔助性工作,均不視為創作。”即,AI的整個“創作”過程并不符合著作權法意義上的“創作”,所以創作物的著作權應當屬于對AI設計和執行指令的“人”。而另一種則認為AI能夠在神經網絡及多元技術的綜合運用下實現深度學習,所產生的第二類生成物具有自主性、獨立性,人類在創作過程中的介入程度較小,因此其創作物是具有“創造性”的。所謂神經網絡下的深度學習,主要是通過其中“多層感知器”下的“input layer”、“hiddenlayer”、“output layer”(即:輸入層、隱藏層和輸出層)來完成對信息資料的海選、收集、提取以及分析、理解并輸出等工作。但經這一過程的產物屬于“作品”還是AI的思想抑或情感的表達,學界對此又存在較大爭議。有學者認為,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也可以是通過一系列的情緒感知、情感表達形成的實質產物,而這個產物也就是作品。正如前文所述,第二類生成物的外部表現,與人類創作的作品并不存在明顯的差異性,而現行著作權法對于“獨創性”的要求,只在于“作品是獨立完成且具有最低限度的創造性”,但法律并沒有對這種最低限度的創造性作出明確、具體的定量標準和定性標準,僅是要求符合“質”即可。由此可證,第二類生成物在深度學習后的產出物,即AI創作的“作品”應當納入著作權保護范圍。
總而言之,不論學界對于AI創作物著作權的定性如何爭論,也只是暫時停留在學術層面的探討研究上,要從立法層面來認定AI創作作品的權利及其權利歸屬,仍然存在相當多的阻礙和難題。例如,從著作權的權利屬性來看,著作權屬于人身權利,圍繞“人”而展開,AI雖然源于人工,能夠以“類人模仿”而植入一定程度的“人性”,但始終是非人類,故而很難賦予其人類專屬的“人權”。但從經濟角度來看,AI發展至今,逐漸滲透至各行各業,擁有極為廣闊的應用前景,能夠為人類社會帶來的發展以及經濟利益提升產生足量的積極作用,但其研發和設計目前仍需相當大的資金投入,所以賦予其研發者、設計者應用著作權利以保障研發設計工作的有序進行,也是應有之義。
五、結語
綜上所述,AI的出現和應用是現代社會進步的直接體現,也是各行業領域轉型升級的大好契機,但在這些發展進程中,不僅要重視科學技術對生產生活帶來的重大影響,還要關注如何制定與之相適應的法律法規。盡管目前對于AI創作物著作權的定性尚未出臺具體法律予以明確和規制,但相關問題的探討和研究已經在學界如火如荼地進行。不論如何,法律作為調控社會、保障秩序的核心手段,應當在立法中兼顧多方利益,反復實踐,積極探索,以我國基本國情為根本,對AI創作物及其相關權利制定專門性的法律制度,有效保障AI設計者、研發者、使用者以及投資者等各方合法權益,進而推動社會各行業產業的健康有序發展,同時也為日后AI領域相關權利糾紛問題的解決奠定完善的法律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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