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段性降費率對養老保險基金收支的影響

文／張祺　袁濤　周明金

根據人社部、財政部《關于階段性降低社會保險費率的通知》（人社部發〔2016〕36號）精神，經湖北省政府同意，自2016年5月1日起，湖北省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單位繳費比例由20%降至19%，降低費率的期限暫按兩年執行。企業養老保險費率階段性降低后，為評估其后果和影響，湖北省養老保險精算團隊受托開發了“全國階段性降費率測算模型”，再選取全省基礎數據，利用精算技術分析現行繳費政策及階段性降低費率對基金收入的影響，并提出建議。

精算模型開發及主要參數假設

精算基本方法。簡單來說，階段性降費率模型是在企業職工養老保險精算模型（PFA）分析的基礎上，將養老保險各項數據分人群、分時間段，根據業務運行、中央財政分配等數據分解到月度，從而得出階段性降費率的模型精算數據。涉及的主要指標有單位、個人參保在職、退休人數,平均養老金，基金收入，基金支出，財政補貼和利息等。模型運算流程如下：

——人員：根據PFA模型輸入表、輸出表導入階段性降費率模型，根據輸出表中參保人員情況，將分性別、年齡、企業性質及不同年度的參保人數分解到月度。

——收入：通過人員數據與輸入表參數（在崗職工平均工資、繳費檔次、參保繳費率、征繳率、清欠和預交占比等）計算得到征繳收入；通過階段性降費率模型設置降費率月數，將征繳收入分為降低費率和不降低費率兩種情況，加上財政補貼、利息、其他收入等構成基金總收入。

——支出：通過人員數據與輸出表退休人員數據，將分性別、年齡、不同年度的退休人數分解到月度，根據人均養老金水平計算得出基本養老金支出，加上喪葬補助等其他支出構成基金總支出。

——結余、可支付月數：通過收入、支出等數據，得到基金當期結余、累計結余和可支付月數。

主要參數假設。⑴工資增長率。根據相關數據，工資增長與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高度相關，本文預期我國今后的工資增長將出現放緩趨勢，長期工資增長率約為7%。⑵養老金替代率和調整幅度。養老金替代率，是指勞動者退休時的養老金領取水平與退休前工資收入水平之間的比率。它是衡量勞動者退休前后生活保障水平差異的基本指標之一。理論上講，養老保險制度設計中的目標養老金水平應高于最低生活保障，不高于職工在職時稅后收入扣除供養家庭成員費用的余額，養老金替代率宜在40%—70%之間。因此，本文將養老金調整幅度假設為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幅的55%。⑶利率。目前我國正在進行利率市場化改革，利率水平保持在何種區間內是影響宏觀經濟的重要因素。根據我國以往利率數據以及國內經濟的客觀形勢，假設一年期存款利率長期水平在3%左右。

精算模型。⑴基礎數據處理：階段性降低費率基礎數據取自PFA，需要先使用PFA對基礎數據加工處理，包括PFA模型輸入表、輸出表，其中輸出表內容必須包括：制度運行總收支、參保在職人員合計、退休人員合計、養老金平均水平。⑵導入數據：將生成的基礎數據導入階段性降費率模型，對基礎數據進行二次加工，模型將對年度數據進行月度數據的轉換。⑶參數處理：①制度年度及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制度年度是指在基本養老保險征繳中使用同一平均工資核定的時間年度，由于全國各地的政策不統一，要建立適用于全國的階段性降低費率模型，加入了制度年度的選擇。當選擇自然年度為制度年度時，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可不填寫，當選擇非自然年度為制度年度時，需要填寫制度當年上兩年的在崗職工平均工資，用以計算2016年非自然年度制度年度第一階段的繳費。②降費率月數。降低費率的月數可選擇范圍為1至300個月。可根據分析需求自行選擇，但降低費率開始月份均為2016年5月起執行。⑷生成結果：精算模型運行后，通過簡單明了的形式，按月顯示因降費率而減少的收入、降費率和不降費率的當期結余和可支付月數等情況。“明細月”及“明細年”將顯示基金收入、基金支出、財政補助、當期結余、累計結余、可支付月數、人均養老金、人均繳費基數等明細數據。

湖北省2016—2036年降費率基金運行情況測算 單位：億元

精算評估

運用精算模型分析可知，湖北省人口老齡化程度正在不斷加劇，長時間降低費率對基金收支平衡有較大影響。再通過關鍵參數的敏感性分析，評估階段性降低養老保險費率對基金收支及基金支撐能力的具體影響。

精算評估。將階段性降低費率政策設為2016—2036年，根據湖北省數據測算基金收支情況，詳見表。

精算模型運行結果顯示，自2016年5月實施階段性降低費率政策后，2016年當期征繳收入減少18億元，預計兩年期滿(2016年5月到2018年4月)后征繳收入累計減少61億元，養老金可支付月數相比不降費率減少0.5個月；“十三五”期間征繳收入將減少179億元，減少約17個百分點，養老金可支付月數減少1.18個月；基金累計結余將會提前一年降至0以下，基金累計結余的峰值減少713億元。

敏感性分析。敏感性分析分為可支付月數、當期基金結余、當期基金收支、參保人數回歸分析、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基金投資收益率、養老金調整等7個方面的指標。

可支付月數：可支付月數反映了一個地區基金的支撐能力，本次階段性降低費率政策的前提要求之一是基金累計結余可支付月數高于9個月。可支付月數主要受歷年基金積累和當期基金收支兩個方面的影響，歷年基金積累越大基金支撐能力越強，當期基金收支則關系到可支付月數的變化趨勢。

當期基金結余：當當期結余等于上期基金累計結余乘以本期基金支出增長率時，可支付月數較上期維持不變；當當期結余大于上期基金累計結余乘以本期基金支出增長率時，可支付月數會增加；反之，減少。從表中可以看出預計2018年降費率的當期結余為16億元，低于上期末基金累計結余乘以本期基金支出增長率的70億元，因此雖然當期結余為正值，但是可支付月數卻降低了0.43個月，而當期結余為負值時，可支付月數會快速減少。

當期基金收支：當期基金結余取決于當期基金收支。影響當期基金收入的指標有參保職工人數、參保人員繳費比例、人均繳費基數、利率、財政補貼等；影響當期基金支出的指標有離退休人數、人均養老金、喪葬費支出等。基本可以分為三大類，一是人數類，從制度內的人員撫養比影響收支；二是參數類，從崗平工資增長率、人均繳費水平、人均待遇水平、利率等參數影響收支；三是政策類，從財政補貼、費率、養老金調整水平等政策影響收支。

參保人數回歸分析：將在崗平均工資增長率設為0，從而降低其他因素以及凸顯出人口老齡化對基金收支的影響，使用參保職工人數、離退休人數、當期收支結余，得到三組2016—2036年數據建立多元數據回歸模型。

當期基金結余與參保人員關系的回歸方程：

D=1.1783×C -T×1.0821-722.888

其中，D為當期基金結余，C為參保職工人數，T為離退休人數。回歸判定系數Multiple R =0.9983，標準誤差為13.3592，擬合度非常高，說明參保人數與當期基金結余有著密切的關系。

簡單地分析負擔系數，就是參保人員繳費負擔離退休人員養老金，當負擔系數為50%時，約為2名按在崗職工平均工資繳費的參保人員，人均費率25%（包含單位及個人繳費的費率），負擔1名崗平替代率為50% 的離退休人員，基金處于收支平衡狀態。湖北省2015年的負擔系數為50.91%，不含財政補助當期基金收支結余-294.39億元，人口老齡化已對基金收支平衡造成嚴重影響。

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對基金收支均產生影響，將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參數分別設置為6%、7%、8%、9%、10%，所得到的可支付月數見圖1。

2016年在崗職工平均工資為輸入參數，當年征繳收入直接使用該參數計算，不受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影響，當年養老金支出因模型設定維持目標替代率，而將調待金額與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掛鉤，因此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越高，起始年度基金支出越大，可支付月數越小。從模型運算第二年開始，基金收支共同受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影響，其中養老金支出所受的影響更大，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為10%的可支付月數，與其他增長率的可支付月數比較，一直處于較低水平。這說明在收不抵支的情況下，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越低，基金的支撐能力越強。

基金投資收益率：基金投資收益率對基金收支均產生影響，一方面因基金結余產生利息收入，另一方面基金中的個人賬戶同樣產生利息，進而影響養老金支出。分別將模型中的利率參數設定為2%、3%、4%、5%，對可支付月數的影響見圖2。

利率參數越高時，基金可支付月數越大，基金投資收益率顯著增加基金收入，對基金支撐能力增強及可支付月數的增加有著較為明顯的作用。基金投資收益率的作用大小還取決于基金累計結余的多少，只有基金累計結余充分，基金投資收益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養老金調整：養老金調整直接關系到基金支出，對基金支撐能力影響較大，但是養老金調整必須保證離退休人員不因通貨膨脹等原因而出現生活水平下降，降低費率也不應降低離退休人員的待遇。根據參數假設中對養老金調整幅度的設定，將調整幅度設定為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幅的50%、55%、60%三個檔次進行比較，對可支付月數的影響見圖3。

圖1　崗平工資變化影響可支付月數

圖2　基金投資收益率變化影響可支付月數

結論及建議

綜合分析湖北省長期實行階段性降低養老保險費率的形勢，降低費率會對基金造成較大影響，基金可支付月數會在未來一段時期處于較低水平，基金累計結余提前降至0，不利于維持基金收支平衡。

人口老齡化意味著繳費人員負擔相對更多的享受人員，會對基金的收支平衡起到直接的關系，對負擔系數較高的地區實施階段性降低費率政策，需要慎重考慮可能對財政帶來的隱性負擔。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對基金的收支都有影響，其中對養老金支出的影響更大，我國正處在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速與往年相比逐漸放緩，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長率的相對降低，在收不抵支時會對基金的支撐能力可能產生一定正面影響。基金投資收益在基金處于積累的階段能夠獲得最大的回報，基金投資收益的提高，對加速基金的積累，延長基金正常運行時間，都能夠起到良好的作用。養老待遇調整對基金收支平衡的影響較大，但是降低費率后不能通過降低待遇來維持平衡，退休人員需要保障正常生活，退休人員充足的購買力也是擴大內需、維護穩定經濟環境的重要手段。

為此，提出以下工作建議：

強化參保征繳管理。階段性降低費率直接減少了征繳的收入，對參保征繳工作提出更高的要求，應抓好社會保險擴面工作，確保應收盡收；通過多種方式做好宣傳告知工作，增強從業人員參保繳費意識提高參保繳費率；抓好社會保險稽核工作，依法核定繳費基數；強化征繳、追欠工作，應繳盡繳顆粒歸倉，保障穩定的基金征繳率。從強化經辦服務能力入手，保障基金收支平衡。

盡快開啟基金投資、國有資產注入、提高統籌層次。盡快開啟基金投資能實現社會保險基金保值增值，盡快實現國有資產注入能有效解決社會保險歷史隱性債務，盡快提高統籌層次能平衡地區差異，從根本上解決人口老齡化、平衡收支等諸多問題。這三項政策改革開始越早對基金早期積累幫助越大，應盡快使各地社會保險政策統一、完善社會保險頂層設計，謀求長遠發展。

圖3養老金調整影響可支付月數

建立更加科學的養老待遇調整機制。降低費率而不降低養老待遇，需要建立養老待遇正常調整機制，根據近年城鎮企業職工養老金調整的情況來看，調整幅度約為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增幅的55%比較合適。

應對人口老齡化，適時審慎恢復繳費費率。人口老齡化是影響基金收支平衡的主要原因之一，對人口老齡化地區長期實施降低費率政策，不利于養老保險制度穩定運行，在階段性降低費率的實施階段過后，應當對負擔系數高于50%或可支付月數小于9個月的地區，恢復養老保險參保繳費費率。同時，應積極探索降低費率的核定依據和核定方法。

建立完善基金運行定期精算分析制度。我國社會保險名義費率整體偏高，存在著降低養老保險費率的客觀需求。實施階段性降低費率，各地應充分應用養老保險精算技術，對人口老齡化程度及整體基金運行情況進行定期分析，適時改進養老保險有關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