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社會藝術培訓亟待解決的問題芻議
——從2017央視合唱春晚談起

（天津市音樂家協會 300040）

近些年來，文藝界，包括音樂界，說的、做的最多的，是到基層開展培訓。我們音協會員中的專業、業余音樂工作者很多人都到過基層開展培訓。音協每年按照“下基層，結對子”的工作思路，與很多基層單位結成了幫扶對子，并委派會員為基層寫歌、輔導。我們的文藝專家也到各個區去舉辦公益文化講座。我們文化館的干部其重要工作就是到基層開展藝術培訓。但是，一個專家、一個老師，到下面要輔導一批人，又是群眾所景仰的人，他們的藝術水平、他們的文化水平、他們的藝術見解到底如何，很少有來自基層的反饋，更缺乏來自上層的監管。如果是一個有文化、懂藝術的人到基層去培訓，那是基層的幸運，那是國家文化事業的幸運。但如果教師本人是個半瓶子醋，是個光憑歪點子搞藝術的人，是個不能勝任輔導他人的人，那就要貽誤一大批人了。筆者在長期工作中早就發現了這一問題，認為要想使我市文化事業繁榮發展，光抓下面根本不行，必須上下一起抓。從今年春節央視播出了“歌聲與微笑”2017合唱春晚以后，筆者更覺得有話要說；在看到眾多專家、指揮和合唱愛好者發來不滿的帖子之后，更覺得此事應該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筆者認為，要想搞好我市文化建設，目前應該首先接受藝術培訓的，不只是群眾。

一、2017年的合唱春晚，背離了合唱藝術的要求和標準

2017年大年初二，央視音樂頻道播放了熱鬧非凡的合唱春晚。說它熱鬧非凡，確實是滿場的一個“鬧”字。先看看他們的部分節目單吧：歌曲《大地飛歌》，演唱：蘭天、蒙麗妃、尕讓鄧真等； 歌曲《奔跑》，演唱：蘑菇兄弟； 歌曲《中國味道》，演唱：丁于、唐伯虎； 歌曲《火辣辣的情歌》，演唱：烏蘭圖雅； 歌曲《娃哈哈》，演唱：節奏部落； 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演唱：郝松 郝幸娃； 歌曲《信天游》，演唱：程琳； 歌曲《中國范兒》，演唱：徐子崴。這哪是合唱晚會的節目單？根本是一場明星演唱會的節目單！再看看整場節目中，沒有一個節目有指揮上場，多數都是歌星獨唱或組合在前面演唱，合唱隊只是放在背景上，用錄好音的音樂對口型。在電視畫面里，也是首先以獨唱重唱的明星演員為主，其次的畫面是他們身邊的伴舞，第三類畫面是全場的舞美，最后才是合唱團的可憐的幾個鏡頭。雖然說央視辦節目是以收視率為先，是以配合春節氣氛有關，但過于背離合唱藝術規律的合唱春晚，也是不可取的。

央視合唱春晚播出后，網上一片批評聲?，F節選幾個帖子：“今天央視的合唱春晚開播，全國的合唱人士都在關注和期待，沒想到一個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合唱的導演導演了這場所謂的“合唱春晚”，把普及和推動及提高合唱藝術的有識之士多年來的心血推到了深淵，因為中國知道合唱藝術的人還是少數，央視在老百姓心中是什么，是“權威”，所以會誤導全國喜歡合唱的人群，認為這就是合唱，可悲呀！真是欲哭無淚！”“合唱≠伴唱&伴舞；合唱≠假唱；合唱≠假大空背景；合唱≠通俗歌曲大聯唱；請導演搞清楚什么是合唱再搞合唱春晚！”“為什么央視要辦合唱春晚？因為全國從最基層的合唱團員到全國最高合唱協會，用了多年，甚至獻出畢生作出了努力，讓億萬民眾重新熱愛了這種能夠表達感情，傳遞訴求的藝術形式。本來我還心存僥幸，希望今年的合唱春晚在央視接受了不同意見的反饋后會有所起色，起碼會往世界公認的合唱路子上靠攏一點，可悲的是，所謂導演，品位跌的一般老百姓都不如，美其名曰為了老百姓，真不夠惡心的?！薄昂铣⒉皇怯袥]有指揮那么簡單，合唱追求的是聲部的融合，一定要有多聲部的配合，并形成優美的和聲與復調關系。處于合唱中的獨唱（領唱），應該從屬于合唱，其地位是合唱的一個聲部，不應該高于甚至凌駕于整體之上，而且，獨唱部分最好不要過多，更不能從頭到尾全有獨唱，合唱團處于伴唱狀態。舞蹈在大部分合唱中都是從屬的，是要根據音樂和劇情的需要才加的，一般都是由合唱團自己來表演的?！薄八囆g不同于娛樂，娛樂是有市場的，藝術是有水平的，導演只為投大眾“鬧熱”之好，誤導了合唱的概念，這叫合唱指揮情何以堪！”“名為央視的合唱春晚，應是合唱的最標準，最典范，最高水平形式，應給全國音樂愛好者一個好的引導。合唱團丟掉好聲音，放棄和聲美，去追求花里花俏的動作，已經離得太遠了。”

筆者不用再介紹這場春晚究竟是什么樣子了，能夠收獲業內人士百分之百的差評，應該也是不容易達到的目標。從這些批評吐槽的帖子來看，無論是音樂界、合唱界還是喜歡合唱的群眾，都對這樣的晚會感到遺憾和不滿。這樣拼命為了追求收視率的節目，讓我們想到了市場上的不法水果商，他們往水果上涂臘打光貼花。他們為了賣好價，不怕買家吃死。這好比那些假水果，廉價進，俏包妝，堂皇上市。他們是有意無意的“贏”了，卻坑了多少人的精神健康。

我們天津音協多年來也主辦了很多天津市級的合唱比賽，筆者作為音協的干部，也在與音協的合唱專業委員會的指揮和教師們一起大力倡導遵循合唱的應有規律，天津市也有眾多的音樂人士多年來為普及和提高合唱藝術殫精竭慮地付出和奉獻，一場央視春晚，讓人們的思想混亂了。因為在大家的心目中，央視就是權威，央視導演就是大腕，特別是央視的音樂頻道，那是專業的頻道，應該由懂音樂、搞音樂的人員擔任導演這個節目的最高決策人，對潮流、對藝術，有著引導的功能。如果導演、監制沒有水平，我們情有可原，如果他們沒有文化，那就太可怕了。

二、缺乏專業技能的文化工作者，應該引起我們的注意

無論央視春晚的導演怎樣辯解，無論他怎樣在帖子里表達所謂“為了主旋律”“為了收視率”“為了春節氣氛”的想法，他確實犯了一個低級錯誤。即使他主觀上“為了主旋律”“為了收視率”“為了春節氣氛”都沒有錯，但也不能讓合唱藝術偏離得太遠，誤導的太多。從這一點上我們可以認定：懂得導演的人不一定懂得音樂，不一定文化修養很高。像這樣的現象，其實在我們文化界也是大有人在的。別說音樂頻道，就是戲曲頻道，不也在把一些戲曲節目搞得像趙麗蓉的《如此評戲》那樣了嗎？趙麗蓉的那個小品諷刺了把地方戲曲胡編亂改的現象，已經播了幾十年了，而如今的戲曲，加伴舞、加電聲的不是照樣頻頻出現嗎？確實，在我市群眾文化的培訓中，不到位的，不準確的不在少數。筆者也曾看過幾次由群眾文化為主體的文藝演出，據說參加演出的團隊都是找了老師輔導、培訓和節目編排的。演出中有許多少數民族的舞蹈，但筆者看到，除了演員、服裝、音樂有所區別外，天南地北的舞蹈都是一個動作，少數民族舞蹈的連基本動作都沒有。像蒙古族舞蹈沒有抖肩的動作，像傣族舞蹈沒有三道彎動作，像印度舞蹈沒有手勢動作，這些最簡單最基本的動作，如果是專業老師教的，就應該在節目中體現??！這說明不是我們群眾舞蹈的水平不高，而是我們的老師水平不高。再有，春節前夕，各地冒出了無數的春晚，有網絡春晚、農民工春晚、老知青春晚，鶴童春晚，還有各區自己的文藝演出，擔任晚會導演的也是各色人等都有。在當導演方面，筆者沒見過有謙虛的，說自己不能勝任的，現在又像80年代那樣，到了人人都能當導演的年代了。果真是這樣嗎？要知道擔任一場綜合文藝晚會的導演，那是多么不容易??！李玉剛在文藝圈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又是學歌、又是學戲，又是學身段，又是學舞蹈，又是學服裝，在他的一場演唱會結束后，記著問他今后想做什么，他說，想學導演，這說明在他的心目中，自己離導演還有距離。像他那樣的人都不敢稱能當導演，又有多少沒水平沒文化沒技能的人，卻不懂裝懂地把持著文藝晚會的帥位呢！這樣的演出能不勞民傷財嗎?

三、在文藝教師、專家中搞好鑒定和培訓是當務之急

多少年來，我們對專業、業余文藝工作者中參與基層培訓的人員沒有考核，沒有鑒定、沒有培訓。我們認為，只要他是搞文藝的就一定能搞培訓，只要他有業務專長就一定能搞培訓，這是主觀、片面、荒謬和錯誤的，是必須引起我們重視的。古人云：人之患在好為人師。是說人的毛病是喜歡當別人的老師。在文化教育不斷普及，教育水平日益提高，藝術教育更是低齡化的當下，我們更應該認識到：人之患在難為人師。要給學生一滴水，自己就必須有一桶水。已經成為教育工作者公共識。打鐵先要自身硬。因此凡是參與輔導培訓的，參與文化講座的人員，他的藝術水平怎么樣？藝術觀念怎么樣？服務意識強不強？有沒有沽名釣譽的人？與技能相關的藝術知識、文化水平夠不夠？有沒有打著藝術旗號糟踐藝術的？有沒有拉大旗作虎皮、尸位素餐、鳩占鵲巢，甚至濫竽充數的？這些我們都需要過問、把關，這是對文化事業的負責，不能讓像合唱春晚這樣的扭曲藝術規律、藝術理念的現象出現在我們基層輔導培訓和群眾文化中。比如合唱，我們應該首先在音協合唱專業委員會端正理念，形成共識，并在全市所有合唱比賽中制定規矩，如假唱的不能評分，領唱多于合唱的要扣分，用伴奏帶的要扣分，沒有聲部和復調的要扣分等等。我們再把此辦法延伸到舞協、曲協、戲協，大家都要定規矩。不是我們排斥創新，排斥新路子、新點子，但是在基層群眾的藝術啟蒙階段，我們還是要按照藝術的本源去培訓他們，按照藝術的規律去培訓他們。

四、應該建立基層藝術培訓的師資審核機制

在我市，群眾文化的輔導、賽事等方面的工作多是由各文化單位各自為戰，文聯干文聯的，藝術館干藝術館的，青年宮干青年宮的，多年來沒有一個單位或部門予以統籌。這樣就形成了一個沒有標準、沒有規矩，各干各的，各說各的。今后在基層藝術培訓輔導方面，筆者建議建立一個能統籌的，有權威性的，能糾正各種藝術誤區的這樣一個機制或部門。如果讓市文聯搞，文聯就要把各個協會統籌起來，由各個協會推薦專家，組成市級的專家委員會，定期對全市文藝工作發布指導性的意見，定期到各個文化單位去審核那里的業務干部，提出指導性意見，定期對我市文藝賽事進行干預或總結，提出問題和修改意見。作為天津音樂家協會的秘書長，筆者認為音樂家協會也是可以有所作為的。筆者準備近期召開合唱專業委員會開一次會議，請大家賞析這次合唱春晚，暢所欲言，總結其優缺點，形成共識，并形成對全市合唱的輔導、比賽的指導性的決議，由各個合唱團來參照來遵守。音協的民樂專業委員會、鋼琴、小提琴專業委員會等也可以參照此辦法，召開會議，形成共識，形成決議，以避免全市的基層輔導和文藝比賽走進誤區，也有利于音協開展藝術考級工作，讓評委們對今后的藝術走向有個準星，有個標準，有個參照，有個標桿。

五、教育者必需先受教育

近些年來，我市群眾文化事業發展勢頭良好，隨著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建立和完善，各個區、各個社區，各個單位，群眾文藝團隊和文藝人才不斷涌現，這樣高速的發展，與我們各個文化單位的提升、增效、完善和健全還不成正比，我們現有的師資力量遠不能滿足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包括通過培訓提高自己藝術才能的渴望。這樣一來，很多“李鬼”式的老師就出現了，很多沒有資質辦學的機構出現了，很多不合格的老師也出現了。他們培養孩子，是以獲獎為目標，拔苗助長；他們教聲樂，教舞蹈，也是快餐式的教學；多數沒有資質的機構辦起學來，只為了短期效果，為的是追求廣告效應，而不顧學生是否學到了真東西，這本身就是一個亂象。再加之我們的文化單位對業務干部要求不嚴，只要求他們的工作數量，很少考核他們的工作質量。這樣就很容易產生不好的效果，甚至有背離藝術規律的事情出現。教育者必需先受教育。我們決不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目前應該首先接受藝術培訓的，不只是群眾，而應該包括我們文化單位，特別是那些被群眾尊稱為老師的培訓者。1、我們首先要打假，把一些欺世盜名的假專家與真專家區分開來，要在廣大群眾中普及基本的文化藝術知識，讓群眾掌握一門技能的學習規律，讓他們知道哪些是對的，可取的，哪些是錯的，不可取的，讓我們的群眾，我們的孩子能夠在學習階段就步入正軌，不走彎路。2、我們要在各個文化單位倡導建立干部，特別是青年干部的學習、考核、深造機制，并告訴各單位領導和干部，雖然我們當前下基層培訓的任務很繁重，雖然我們的干部數量遠遠不能滿足培訓的要求，但磨刀不誤砍柴工，把參與培訓的師資隊伍抓好，管好，帶好，讓他們做足功課，夯實功底，再到社會去，用真實的學識和技能為群眾服務；讓文明的教師以正確的文藝精神和文藝規律去基層開展培訓；不要拍腦門憑著自己的理解和好惡去送文化或種文化；不要讓背離藝術規律或者粗制濫造的藝術出現在我們的社區和舞臺。3、我們要積極樹立優秀文藝團隊的標桿，給完全符合藝術規律、藝術功底扎實、能達到較高藝術境界的藝術團隊以更多的舞臺，讓他們的展示和演出能起到面向全市的示范和引領的作用。

市音協每年都要主辦和與和平區聯辦兩次全市聲樂大賽，在這兩次合唱比賽中，都有音協合唱專業委員會參與，基本遵照藝術規律辦事，不會離題太遠。但每年市里也有非文化單位也要搞聲樂及合唱大賽，對于他們的文化活動，過去我們疏于管理，為此產生了很多問題。今后要樹立音協合唱專業委員會的權威，我們要理直氣壯地參與到他們的策劃、管理和辦賽中去，用我們的努力讓全市的群眾文化活動在規范的前提下不斷繁榮發展。我們期待大家共同進步，共同把我市的文化事業特別是合唱藝術活動搞得繁榮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