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話（31）

先有京腔兒后有京味兒

人說話的時候是有腔調的。腔兒，指的就是說話的腔調。如果您留神觀察，就會發不同地方的人，甚至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人，說話的腔調都會不一樣。那么，所謂京腔兒是什么呢？其實就是北京人說話的腔調。一般來說是先有腔兒，后有調，換句話說是：先有京腔兒，后有京味兒。

說話是什么腔兒，很容易就能聽出來。

您看下面這幾句話：“哪里啦？額們（我們）在一起好好開心哦。”“你把我那個包包拿過來好不好的啦。”“里（你）今天幫了額（我）那么大的忙啦，額要歇歇（謝謝）你的啦。”“那好呀。額們（我們）下車好不好的啦？你把額馬麻（我媽媽）也叫下車呃。”不用我說，您也能聽出來，這是香港或臺灣人說的普通話。

這就是所謂的港臺腔兒。

您再看看下面這幾句話：“別逗了嘿，咱哥兒們誰也別玩虛的。溜達著吧您，到我們家喝口兒，你嫂子在家呢。今兒姓何的嫁給姓鄭的，正合適（鄭何氏）。回頭，讓她給咱哥兒倆炒倆菜。得了嘿，咱倆誰跟誰呀？從我們家老丈桿子（岳父）那兒論（讀lin），我還得叫您二大伯呢！”“嚯，您的手藝真不賴，這碗面條愣要了我兩大缸子茶水。不是吹，上灶，他們說您是三把刀讓人偷走一把，二把刀。起先我不信。這碗面條一下肚兒，您逼著我信了。”（意思是菜炒咸了）。我想這也不用我多說，您一看就知道這是純正的京腔兒。

是的，把港臺腔兒跟京腔兒放在一起，就像把木瓜跟西瓜擺在一塊兒一樣，您一眼就能瞅出來。有人說港臺腔兒，帶有檳榔和木瓜味兒，而京腔兒則是炸醬面和二鍋頭的味兒。雖然這種比喻有些牽強附會，但細琢磨有點兒意思。

我一直認為語言跟水土有關系。您忘了那句話：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進一步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性格。再進一步說，有什么樣的性格，說話就有什么樣的腔調。眾所周知，在官場上說話流行官腔兒。所謂官腔兒，就是說話一本正經，有板有眼，嚴而肅之，話音兒的抑揚有講兒，頓挫也有說兒（“說兒”是北京土話，即說法，講究），話的尾音兒要拉長。

比如這句話：“同志們好，我是代表XX長來看望大家的。大家辛苦啦！”如果用正常的普通話腔調說，會很自然，也很有情調。

但是用官腔兒說，可能就會成了這樣：“同志們一好！我是——代表XX長——來一看望——大家的——大家一辛苦啦！”一句話，官腔能給切割成十幾段。記得我在工廠時，有位廠領導是個有點兒資歷的“老革命”，沒念過書，識字不多，但上臺講話特喜歡用官腔兒，所以經常鬧笑話。有一次，他上臺念我給他寫的講稿。講稿里引用了一段毛主席語錄：“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里來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不是。是自己頭腦里固有的嗎？不是。”他老先生用官腔兒念：“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里——來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的”字，還特意念成了“滴”。大伙JL聽了一愣，怎么天上會掉思想？還是正確的？這是毛主席說的嗎？正當大伙兒疑惑的時候，臺上這位一翻篇兒，突然大聲說道：“嘔，這還一個‘嗎呢！”啊？出來一個“媽”？大伙兒不由得哄堂大笑。

其實，我知道他眼神不好，特意把字寫得很大。沒想到他老人家上臺用官腔兒一念，鬧出了笑話。官腔兒在官面兒上是不以為然的，因為平時都已習慣，尤其是在臺上講話。但在日常生活中，特別是上級對下級，官員對一般老百姓說話時，要忌諱用官腔兒。

如果在生活中，您說話用官腔兒，俗話說“打官腔”，自然會讓人跟您產生距離，甚至在心里感到膩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