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餐晚來香

蓋昭華

女孩維羅妮卡是意大利西西里島人，20年前，她們一家因受不了當地黑手黨的糾纏，舉家搬遷到德國。維羅妮卡在德國讀完高中后進入法蘭克福大學考古系讀書，那一年我也正巧來到法蘭克福大學考古系，就做了好幾年的同學，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最近，她要與相戀多年的男友德國人克里斯蒂安結婚了?；槎Y之前，維羅妮卡先把她的幾個意大利親戚，包括我這個好朋友在內叫到家里吃飯并籌劃婚禮事宜。

要說去外國人家里赴宴，什么時間去還是挺有講究的。去早了，人家還在熱火朝天的準備；去遲了，同樣很糟糕，有可能大家等你一個人。在歐洲不同的國家，赴宴的習慣大不同。在德國，人們通常會極其準時的赴約，說幾點就是幾點，時間精確到分。雖然有時會讓人精神緊張，也沒有啥情調，不過德國人就這么干。

意大利人的聚會是怎樣的呢？

都不準時

我久居德國，習慣按德國人的規矩來，很準時地到了，可按了門鈴許久門才開，開門的是維羅妮卡的男朋友。我進屋一看，只有他一個人在。他歉意地說，你是第一個來的，其他人都沒到，維羅妮卡出去健身也沒回來。難道我記錯時間了？克里斯蒂安嘲諷地笑笑，時間沒錯啊，不過今天請的除了我之外，全是意大利人，再過半小時他們能到就不錯啦。他顯然對意大利人的習慣相當了解，見怪不怪。

可我覺得不大對勁。這維羅妮卡也太不靠譜了，拉一幫人來吃意大利菜，自己反倒不在。依咱們中國人的習慣，這時候女主人怎么也要在廚房熱火朝天地準備啊。再說，歐洲人的飯食認真做起來也不容易，沒兩三個小時做不出來。如果等客人都到齊再做，哪還來得及？

克里斯蒂安大概看出我的疑惑，說飯食不用擔心，都已經準備好了，一熱就成。我仔細一琢磨也明白了，想必維羅妮卡也知道，今天邀請的都是意大利人，來的時間都沒譜，誰也不清楚要等到啥時候，所以先把菜做好后就出去健身了。

事實證明，維羅妮卡對自己的朋友還是很了解的，我在他家等了一個多小時，其他客人才三三兩兩地出現，女主人也回來主持大局了。

面條開胃

我是頭一次在意大利人家里吃飯，那一餐下來，才發現他們的習慣和咱們中國人差別還是挺大的。

他們是分餐制。每個人都會得到自己的一份。歐洲人在正式場合通常沒有分享的習慣，不像咱們中國人，喜歡上一桌子菜，大家熱熱鬧鬧地一起吃。歐洲大部分國家都有正式用餐程序，分為前餐、正餐，以及飯后甜點等幾個部分。這一程序起源于法國皇室，后來擴散至整個歐洲，意大利餐當然也遵循這個規矩，我早就知道。但奇怪的是，他們主食和菜品的次序不僅與咱們中國宴席大不一樣，有的甚至是反著來的。

意大利的前餐通常是各種熏肉切片并配上臭烘烘的奶酪。意大利火腿天下一絕，口感極佳，奶酪也是聞著臭吃著香。肉片配奶酪，再加上烤制的面包，是前餐通常的搭配。我等了那么長時間終于開飯，也就不管那么多，放開量吃了起來，這前餐吃完，就感覺差不多飽了。

緊接著上的，就是意大利面。我自己在家有時也煮意大利面吃，方便、管飽，沒想到他們第二個上的就是這東西。按意大利人的說法，正式的意大利餐，面條是必上的，而且總是在前面上，如果沒有前餐那些肉類，第一個上的就是面條。這個面條并不是主菜，是在主菜之前上的所謂開胃飯。

這一點讓我這個中國人很不理解。以咱們的習慣，面條難道不是在喝酒吃菜后再吃的主食嗎？哪有上來就吃面條的？雖然搞不明白，但客隨主便，我又跟著大家吃了一盤拌著西紅柿醬加碎奶酪的意大利面，徹底飽了。

白酒配甜點

這時，真正的主菜——澆著黑胡椒汁的牛排終于上了。

在整個歐洲，要說好吃的菜，就是法國菜、西班牙菜以及意大利菜。這3個國家氣候溫暖濕潤，又都在海邊，物產豐富，做菜的原料也多。意大利菜喜歡突出食物的原始味道，多采用烤、蒸、煮的方式，講究搭配。如果是鹿肉、野豬肉等較難消化的肉類，他們往往會配紅葡萄酒做飲品；如果是海鮮，就配白葡萄酒。

此刻，一大份誘人的黑胡椒牛排配紅酒擺在面前，我卻已經很難吃進去了。但不把主菜吃完是很沒有禮貌的事情，我只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牛排干掉。間或觀察周圍的意大利人，他們竟然都吃完了！難道大家飯量都這么大？轉念一想，其實是我前餐和意大利面吃的過多，沒有分配好食物的量，導致后面主菜吃起來非常費力。

最后上的是飯后甜點。意大利人擅長做提拉米蘇，維羅妮卡端上一大盤，這是一種略含酒精的極甜糕點，謝天謝地，這個糕點并不是每人一份，而是自取。吃到這時候，意大利人會喝一種濃縮的咖啡或者喝一杯高濃度的白酒。根據他們的說法，喝這兩種東西有助于食物的消化。但這兩種習慣我都無法接受，咖啡我實在喝不下了，白酒則是中國人在宴席中喝的，哪有吃完主菜配甜點喝的道理？

邊吃邊聊

這一頓飯吃下來，差不多要三四個小時，最后對我來說近乎煎熬了，但飯菜沒有上完，我也無法離席，好在可以聊天解悶。

德國人講究吃飯時安安靜靜，甚至咀嚼的聲音都要降到最低。意大利人不一樣，吃飯時會高談闊論。從他們的言談中，我也對意大利有了更深的了解。這次聚會來的都是意大利西西里人，他們都惦記家鄉。據說，在他們家鄉，黑手黨勢力相當龐大，老百姓尤其是做小生意的，經常被收保護費。維羅妮卡父親本是律師，當地黑手黨屢次要求他做假證，他不堪忍受才被迫移民德國。說起這些，他們難免想家，好在家鄉的美食就在眼前，尚能稍解思鄉之苦。

說來也很有意思，歐洲的國家就民族嚴謹性、認真性和勤勞性而言，德國、英國、丹麥、瑞典等歐洲中部、西部、北部國家，要比歐洲南部的意大利、西班牙強很多。德國、英國等國家更富裕，可這飯菜真的是出了名的不好吃。南歐的意大利和西班牙，人民勤勞性不足，做事也沒那么嚴謹，卻能做出非常棒的美食，真不知是什么原因。

邊走邊看

花之圣母大教堂（Basilica di Santa Maria del Fiore），又名圣母百花大教堂，佛羅倫薩大教堂。是世界五大教堂之一，位于意大利佛羅倫薩歷史中心城區，1982年作為佛羅倫薩歷史中心的一部分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