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維琪
摘要:倪瓚,初名埏,后改瓚,字元鎮,又字玄瑛,號云林居士。倪瓚在繪畫作品和繪畫理論上成就突出,堪稱詩、書、畫三杰。元代隱逸文化由道家思想發展而來,隱逸文化成就了倪氏山水具有代表性的文化性格和獨特的藝術思想。他的生活和藝術創作都受到了隱逸文化以及自然之道的影響。倪瓚所追求的“逸格”境層已經上升到精神的高度,轉變和拓展為一種人生態度和精神境界。
關鍵詞:倪瓚;意象;“逸”;自然之道
中圖分類號:J2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8)15-031-01
一、空靈恬淡——倪氏山水的意象與象征
山水畫發展到元代,筆墨技巧,構圖意境,都呈現了新的面貌。倪瓚的山水意象與眾不同,幽淡簡逸是其特征。由于意象簡潔,初看可以使人感受到空靈,如冉仔細品味,又覺得簡中存厚,恬淡之中又有無限意蘊,他的山水意象是高度概括、典型的意象,是高度凝聚的意象。
細觀倪瓚的山水,其中的意象大體是斷坡、枯樹、從竹,以及淡淡的幾抹遠山,畫面上的簡潔尤其體現在樹的結構和組織上,樹葉并不似王蒙那樣繁密種類豐富,而是數片細葉孤零零的掛在枝頭。再者,還有一兩個平緩山丘,一個茅草空亭。他的作品大多擁有這樣的意象,以為這只是他程式化的構圖方式,甚至帶來重復的感覺,然而正是這種簡練的意象,和明快的溝通,才給人帶來一種高潔空靈、飄逸的感覺。這類意象多次重復組合,但不是意味和風韻。倪瓚身之所處、眼之所見較多的是太湖的汀渚,在他早年學習傳統繪畫的過程中,大量臨習了董源、巨然的畫作。
二、胸中逸氣——倪瓚的“逸”理
“逸”是畫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它實質上是對精神境界的藝術體現,是中國古代藝術的一個重要審美標準。“逸格”注重的是內心精神的表現與創作,倪瓚之所以是逸品畫的最高代表,是因為他注重心靈的釋放,真感情的自由抒發,并達到了一種最為本真的狀態。畫家所書《清閟閣全集》中:“以中每愛余畫竹。余之竹聊以寫胸中逸氣耳,豈復較其似與非,葉之繁與疏,枝之斜與直哉?或涂抹久之,他人視以為麻為蘆,仆亦不能強辨為竹,真沒奈覽者何。但不知以中視為何物耳?”可以看到,畫家所述的核心概念是“逸”,即所謂“胸中逸氣”。“胸中逸氣”落在創作畫面上,便是“不求形似”的“草草”之作,而這“草草”之作,又源自“逸筆”。
三、自然之道——倪瓚與道家思想
倪瓚繪畫的純粹與超脫的畫風,這種純粹和超脫,讓他的作品顯現出道家思想所占據的重要位置。首先他出身優渥,其家庭與道教有著非常密切的聯系,他的兄長倪文光,是元代道教流派全真教的上層人物,曾宣受“常州路道錄”、“杭州路開元宮事”,并賜號“元素神應崇道法師”、“玄中文潔真白真人”。對于倪瓚來說,濃厚的宗教氛圍使他自幼便接觸到大量與道家、道教相關的思想素材,無論先秦的老莊關尹,抑或魏晉阮籍、王弼等人的玄學清談,都多有涉獵。
倪瓚用筆的又一特點是簡淡、自然。他總是用簡練的線勾勒物象,疏簡恬淡,率意為之,“幽淡天真”是其特色。例如《漁莊秋霽圖》,構圖極簡,用筆也極簡。近景作披石,五樹參差,疏密相應極有姿態,中景是一片空蒙水面,遠景是幾筆勾勒的平巒遠渚,可謂惜墨如金。用筆的“天真”、“恬淡”,最根本的來源于心靈的“天真”、“純真”,不加一點修飾。主體天真之性自然流露,技巧“自然”到位,就是用筆的極致。在學習山水畫的過程中非常注重意境和心靈的體驗,技法上的內容已經不是重要部分,重要的是捕捉山水自然本身的形而上的和諧性。莊子將自然之道的精神趨向自然,徐復觀在《中國藝術精神》中指出:“莊學思想,在文學上雖曾落實于山水田園之上,但依然只能成為文學的一支流;而文學中的山水田園,依然會帶有濃厚的人文氣息。這對莊學而言,還超越得不純不凈。莊學的純凈之姿,只能在以山水為主的自然畫中呈現。”倪瓚的山水繪畫能直觀地、徹底地將莊子的精神氣質表現出來,這主要是因為在莊子的精神氣質中以及倪瓚的處事作風中,對世俗的超越,對自然的迷戀,對“道”的追求都和山水有著天然的親和性,倪氏繪畫簡潔平淡的風格基于山水創作一種超越世俗的情懷。
從古至今,仿云林、摹云林的人數不勝數。他所開創的“云林模式”讓后世之人為之向往,為之著迷,但是真正參得倪瓚畫其深意精髓的人卻少之又少。董其昌認為,云林畫作難學之處在于他的淡墨的使用,看上去若淡若疏,董其昌的這一說法是有道理的,繁密復雜的東西往往可以經過多次的修改和加工達到相近的效果,而簡潔提煉的不摻雜任何多余的畫面是最難以模仿的,往往在不經意之間達到和畫家氣質相統一的效果。但是盡管筆墨、技法上出入很大,但若能在思想上達成統一,相契而合,還原一個真實的云林之境是不可能達到的。所以,關鍵之處并不在于筆墨技法上,而是在其思想內涵上。而云林的高妙之處也正在于此,即他作品背后所隱藏的那個宏大的宇宙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