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楚鳳凰文化與精神坐標之歷史沿革

劉文蘭

摘要：本論文從文學地理學的角度，系統闡述了楚文化與楚人文風俗之間的關系。在探究的層面上舉出實例，作旁證，援引相關史論介紹荊楚鳳凰文化與精神坐標古今之沿革，表里為一。在評述過程中約略勾勒一個框架，以凸顯楚國文化的精旨。

關鍵詞：荊楚文化;鳳文化;歷史沿革

中圖分類號：U44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8）18-0068-02

“楚地竹如云，異材秀出千林表”，蘇軾此詞印證了古楚國的人杰地靈。此地為人所熟知的是歷史文化名人屈原，他具有無可爭議的世界級影響。如今有人錯把他的祖籍定為荊州，而實際上他真正的故鄉在秭歸。他在荊州當時的都城郢地，做過三間大夫（相當于民政部的部長）這個職務。又于此寫下了著名的《哀郢》，因而有此誤傳。

另據《史記·楚世家》記載，“楚之先祖出自帝顛頊高陽，高陽者，黃帝之孫，昌意之子也”。高陽之孫，歷經沿襲遷徙，遂往中原地區跟進牧次。中原者，古之素掌重器也。諸候并爭歷來在此邦逐鹿。經累世漫長的融合與更替，在長江中下游（今湖北地區）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輻射帶。重黎和其弟吳回先后各有職司，不僅如此，根據地理方位，照映天象四時，楚族祖先由是掌握了天文歷法，隨著先進生產力的不斷滲入，民族亦產生了不同區域的分化。分化之際，又向更南端的蠻丟人族群拓展。直至到楚山地區。

酈道元《水經注》載：“荊山括其外疆，延至江陵，荊門，岳陽一帶，每至稔年，拜族居江上焉，且尤喜植稻米。”漢水流域各族落亦紛紛并合，其間又歷累歲爭斗，便形成了一個地理意義及歷史意義并重的楚族。

殷紂末期，楚人率先與各部聯合，當然是在共同推舉首領的集中統一領導之下，類似于戰國中后期方術推行合縱連橫之策。由商王授意，進行正式冊封。西周分封制影響之巨，在此均有彰顯，普天濱土，切分以饗功候，而歸效周室，以利大統。遂勛之以楚子。但這個過程還是過于繁瑣，因為尚不具備笱化的條件。據范文瀾先生的考證。楚族蒙授之初，尚非屬巨族，仍有其他各族力量協同牽制。只是楚人建國以后，遂不滿周天子在皇權之下的長期轄制，形成一套獨立的治國綱領與理政思想，丹陽首發，逐擴湘沅，先民披荊斬棘，亦浸透了他們的血和淚，不過，擬建政府機構實在是困難重重，有些邦族恐懼周天子之余威，投誠效忠周室，另有一些楚室核心貴族則篤思自冶。因此建國之初揮舞峻法嚴刑之大棒，用以攝服人心，這大概是戰國中后期韓非倡議法家路徑之濫殤。此后便逐步擴張，勢力日益強大。

春秋中葉，其領土又有新的動向。周遭各部族亦勇毅加并其中，至楚王熊渠十一傳熊通自立，進取之心仍火只，占據了今川鄂交界的廣大地區，又開拓“漢江之南”，漢東諸強聞之而喪膽。隨后楚王室政權頻繁更迭。但仍沒停止東討西伐的步履，楚文王于公元前700年建都于郢，郢地沃野千坐，水源充足，河網密布，植被阜盛，便于先民入山斫材，鄭地以北流經洛水，楚人持戈興建渠溝，打通洛水與湘水的隔閡，灌溉農田無算，極大地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而當此時，楚人趨機囊括鄭地南北，將水利工程貫流斯地。諸國實際上成為楚國的藩屬。進而毗鄰魏梁之郡，飲馬汴，洛。屯軍淮，濟。風頭一時無兩。泱泱赤縣，楚郡據南邦而霸，虎視北域強弩，根基因此逐漸穩固下來。

戰國前期，楚仍乘擴勢之余脈，既于南方大力墾植，威王之世尤盛?！端涀ⅰ方庾x地理方志，總是擅長縱向比較各地域之優劣，楚人擇地如相馬，非擇膏腴之野不居。生產亦須建立在強大組筑的尺度之內。尤是信心倍增。一度沖指滇地。并在此建造了多所城關。滇人至今的城關遺址上俱刻有楚字樣，即為明證。楚人善躍耐疾行。適應野外能力又極強，因之后學冠以荊蠻子名號而稱之。西漢司馬子長撰史，稱其擴地千里，定分吳越，遠涉重林，跨怒江，上嘉陵，遂分三楚之地，三楚暫未合一，只是分布占據，待時機造勢而合。順天意而為，到班固《漢書》節錄的地理志，竟南達于海，五嶺之外盡皆歸屬焉。隨著民族大融合的闊步演進，衍生了楚地的高度繁榮，所在表現是人口激增，閑田為官家所劃，戰車數量多至五千乘，業已不輸于任何一個邦國，換言之，屬境之內，諸強亦無法遏制一個瑰偉楚國之崛起。

楚地挾洞庭，鄱陽兩湖，橫亙整個長江中下游平原，與北面的黃河以南地區遙相對峙，實華夏文明的濫觴。自古便蘊蓄了極其豐富的文化內涵。是古中國博大悠遠文化基因重要的一支?！把U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又承傳了幾多仁人志士的蒼涼胸腑！亦沾染了濃重的悲劇性。楚地自立國始，其教育，經濟，政治，文化，宗教各事業齊頭并進，它從紛雜的大國家天下的歷史體制中剝離便獨立出來。由此鑄就了一種堅硬而持久的文學質地，宋玉《高唐賦》以此為契，描繪楚地風俗，使其自覺地接受歷史給予的觀照，后世文人競相趨附。湖南岳麓書院的門額鐫有一幅對聯日“唯楚有材，于斯為盛”。便是明證。“楚客”一詞即是其中的縮影。文化精英們千里來楚，品味著遠古與當下的激越的文化碰撞。即使是身陷囹圄，時乖命促，亦能血書，不愧“楚囚”?！镑|魚正美不歸去，空戴南冠學楚囚”《唐·趙嘏（長安秋夕）》，也抒發了某種對生命源質的眷顧。楚地自古萬象齊備，人杰地雄，勃發卓群，因此引一時之風尚，執一方之牛耳?！奥N楚”一詞因而得名。

鳳文化是荊楚文化的精髓，它產生、發展于文化繁榮的荊楚之地，是一種歷史的必然。這似與早期倡導的“文化民族主義”有所牽系，楚辭章句中即初露駢麗之端，實為后世賦體之濫觴。陳寅恪先生說“論本國文字與異國之異同，未有特殊異者，蓋自后世之韻文之配合稍異耳”。其實，龍與鳳作為前古先人的圖騰，早在舉夏新石器時代幾乎同時伴生。在先秦時期的典籍中鳳亦稱之為“風鳥”“鳳凰”，它緣起于古代先民對鳥的崇拜，反映了人們對于禽鳥“溝通天地”自然功能無比尊崇和懾服的敬畏心理。作為一種被神化，美化和理想化的鳥的形象——鳳凰在商周時期就已經以較為完善的造型而普遍出現在了中原沃土上，但它卻是在我們楚人祖先將它由中原帶至荊楚之地后，才真正創造發展成為與龍文化相媲美的鳳凰文化。楚人崇風，實源于其特殊的社會心理，它與楚族祖先從中原遷至南方后艱苦創業，建家立國的特殊經歷，及其在同中原各國與周室關系中所處的特殊地位分不開的。當時，楚人在夏商之際由中原遷入荊山一帶蠻荒之地后，一直被華夏之國視為“荊蠻”、“楚蠻”，楚人不服，反以蠻夷自居以抗“禮”北上。東周時期熊繹五傳至熊渠開始大舉向東擴展，便與周分庭抗禮，宣布“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謚”。春秋之時，楚王熊渠十一傳至熊通更“欲以觀中國之政”，要自立為王并大勢進取，“始開濮地而有之”而威震周室。這種傳統的對立意識反映到文化領域，便構成“你崇龍我便崇鳳，但我仍然敬龍”的文化心理。具體表現在楚人“敬龍而崇鳳”上，葉公好龍的典故便反映了這種心態。由于楚人實為黃帝之后，是最早發祥于中原地區，具有悠久歷史和先進文化的部落，自然稟承了華夏文明的傳統。因此，既然是龍的傳人，敬龍即尊祖。然而，楚人所特有的獨立意識與創造精神決定了他們必然要從龍與鳳中選擇鳳并將它神化、美化，以塑造新的偶像來寄寓自己的理想。

楚人“崇鳳”還反映在“鳳智勝于龍威”的文化心理上。哲學家馮友蘭說人在事物面前竭盡所能，只有當一切氣力用盡，才去接受那些外物無法改變的東西。如果說龍是力量的象征，那么在楚族人的心里，風是本民族美的化身。鳳凰外形取禽鳥之長，集羽族之美，五彩相和，體態高潔華貴，品質集德、義、禮、仁、信于一身。除了美麗絕倫，風還是智慧的象征。在楚墓出土文物中有許多龍鳳共處的圖案，其中有一幅“龍鳳相蟠紋繡圖”以龍鳳相斗為主題：一只鳳大步向前追逐一條龍，龍反身作躲避狀;再有長沙楚墓出土的文物“龍鳳人物御舟”帛畫中，一男子頭戴高冠，手持韁繩，站立在龍身上。男子背后的舟尾上風凰單腿站立昂首視后，一路警戒，保證安全。這些便是“鳳智勝于龍威”的心理在藝術上的表現。正因為楚人崇鳳，便將鳳喻為楚王，就如晉文公自喻為龍一樣，楚莊王將自己自喻為鳳，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三年不飛，一飛沖天。楚王以己與風作比，加之偉人屈原及之后的文人藝術上渲染，從此，便為鳳文化的長足發展提供了最為廣闊的空間，使之成為荊楚文化中最具永恒魅力的絢麗的景像。正是這樣，鳳凰文化經過數代楚人的浸潤和陶冶，不斷被人賦予了愈益瑰麗多姿的文化內涵，從而展示出高翔遠引，獨立獨行，展翼雄飛，聲震九垓的意象特質和攝人心魂的美感。

荊楚涵蓋的地域，包括現今的湖南大部。這方熱土滋養了湖南人的性情，堅韌，沉著，不服輸。在歷史上，湖南自清以來的確是出了不少的杰出人才。一部中國近代史，“半部由湘人寫就”，縱觀青史，這話也的確不假，湖南也是中國近代史上政治家、革命家、軍事家、戰略家、哲學家、文學家的搖籃，也是盛產土匪、強盜的地方。不去提哲學家王船山，魏源，文學家丁玲、田漢、沈從文、瓊瑤。單看中國近代史上的湖南杰出的政治家、革命家：曾國藩及他的湘軍，還有毛澤東及其領導的共產黨，彭德懷、羅榮桓、賀龍、粟裕等名將，就可知一二。

“蓋凡政治，科學，無不可與人相通，而歷史，乃吾中華文明之歷史，斷不可與人相通之理”章太炎先生的這句論斷，可謂一語中的。弘揚鳳凰文化精神，了解楚族立國與興盛的歷程和荊楚鳳凰文化探源，可以讓我們認識到我們的祖先那種堅韌不拔，志存高遠;開拓進取、不畏艱險、勵精圖治、艱苦創業的精神是如何深深融入鳳凰文化之中的。

隨著荊楚鳳文化的積淀、擴展與豐富，世代延續，逐漸升華，穩固的鳳凰精神成為一種最珍貴的精神財富傳給后人。探尋鳳凰文化就是要精心攝取其精神風貌，完美心態、思維方式與價值觀念中的優秀特質，以弘揚鳳凰精神：對自我，要像鳳凰那樣，“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不與燕雀為群”而具有超越自我、品潔行芳的心性;對他人，要像鳳凰那樣“拔毛御風雪，摳眼變神燈，啄巖填湖水，自焚求更生”而富有自我犧牲精神;對社會，要像鳳凰——我們祖先火神祝融，生前能“光融天下”，死后化為火鳥變為火鳳凰那樣，具有燃燒自己、光耀人間的奉獻精神;對事業，要像鳳凰那樣敢于飛越天池，扶搖直上九萬坐，擊水拍浪三千里，而具有不斷開拓，拼搏進取的精神;對理想，要像鳳凰那樣，有博大的心胸，無比的包容性，追求龍與鳳的融合——“龍鳳呈樣”的完美理想，而具有關懷民族和睦、人間祥和的博愛精神。

總之，鳳凰精神是我們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高尚的人文情懷，弘揚鳳凰精神將能賦予我們立國、立民、立人之本和開拓創新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