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逐鹿寵物診療

《支點》記者 肖麗瓊

武漢最早牽手資本的一批寵物醫院已經嘗到了甜頭。

用“跑步進場”來形容資本進入武漢寵物診療市場的發展速度，毫不夸張。

當中部其他省會城市的寵物診療市場還在等待資本進入時，武漢最早牽手資本的一批寵物醫院已經運轉了兩年，并嘗到了甜頭。眼下，寵物醫療行業的“資本大鱷”瑞鵬、高瓴都在武漢成功布局，并開始穩步擴張。

多位武漢寵物診療界資深人士向《支點》記者證實，寵物診療行業的其他資本巨頭，也正在積極接洽武漢知名的寵物醫院，并渴望盡快落地，有所建樹。

接住資本橄欖枝

4月14日上午，車站路江岸愛犬寵物醫院里，一只法國斗牛犬正在接受外科手術。

與醫院一條馬路之隔，金源世界中心21樓，是武漢安安心寵物醫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武漢安安寵醫）的辦公地。江岸愛犬寵物醫院是其分院之一。

孫傳國是武漢安安寵醫的總經理，兩年前，他還只是愛犬寵物醫院的老板。18年前，這個東北漢子從沈陽農業大學畢業后隨愛人來漢落戶，成為武漢較早一批動物醫院的創辦者。因為有技術、腦子活，孫傳國很快在業內傳名。

讓孫傳國決心脫離“個體戶”行列的，是安安寵醫拋出的橄欖枝。安安寵醫隸屬上海安安寵物有限公司，大股東是珠海高瓴天成股份投資基金，隸屬高瓴資本。2016年，在與安安寵醫多次接洽并幾番前往北上廣考察后，孫傳國正式與安安寵醫牽手，共同成立武漢安安寵醫。

幾個月后，霍家奇攜創辦7年的武漢卓越寵物醫院與芭比堂“握手”。芭比堂為云寵（北京）動物醫療科技有限公司旗下核心醫院品牌，珠海高瓴天成股份投資基金也是云寵的股東之一。

老家內蒙古的霍家奇，2011年從華中農業大學動醫臨床診斷專業畢業后，放棄家鄉一所高校的“鐵飯碗”，與兩位師弟師妹創辦武漢卓越寵物醫院。“建院時就投入了40多萬元，購買吸入式麻醉機和全套愛得士生化設備”，霍家奇向《支點》記者介紹，由于設備頂尖，卓越醫院創辦之初就能做一些疑難病癥的檢查和診療。

談起與芭比堂的合作，霍家奇說是“慎重考慮和考察后做出的決定”。他花了半年時間，考察了芭比堂在廣州、深圳、北京的醫院。

“我們在武漢有一定知名度，且以技術見長，但在管理上有明顯不足。甚至可以說，沒有成熟的管理體制和培訓體系。”霍家奇自稱被連鎖型醫院的現代化管理體系所吸引。這一說法也得到孫傳國的認可。“個人單打獨斗，不如連鎖企業發展迅速，連鎖化可以把品牌做大做強，從管理、診療各方面與國際接軌，提供更好的診療條件。”孫傳國說。

《支點》記者了解到，除了高瓴，寵物醫療第一股瑞鵬集團也已悄然進入武漢寵物診療市場，目前已有多家瑞鵬寵物醫院分布武漢三鎮。

醫生給寵物進行診斷。

擁抱資本嘗到甜頭

資本為何如此青睞寵物診療市場？一系列數據或能說明其中緣由。

速途研究院、中商產業研究院整理的數據顯示，2017年，我國寵物數量達2.5億只，其中寵物貓狗占比超過50%。根據“狗民網”發布的《2017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數據顯示，中國養寵家庭超過5900萬，近3年以每年超過10%的速度遞增。中國寵物行業市場規模達到1340億元，預計在2020年將超過1800億元。

龐大的寵物數量，導致旺盛的醫療需求。以注射疫苗為例：一般而言，幼年期寵物一年需接種3-4針疫苗，終端零售價100元左右；成年寵物每年打兩針疫苗，終端零售價120元左右；狂犬疫苗80元，平均一只寵物每年消費疫苗200元左右，僅寵物疫苗市場空間預計逾百億。

品牌化、連鎖化的寵物診療機構，無疑能在這個市場搶奪更多的份額。中國寵物產業聯盟2017年發布的《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中提到，近年來，我國寵物醫院數量大幅增加，目前國內寵物醫療機構約10000家，過去5年復合增速13.2%。但業內具有一定專業化水準、進行連鎖經營的寵物醫院數量占比不足10%。在此背景下，資本開始加速在寵物診療市場攻城略地。

有了資本助推，武漢安安寵醫發展迅速，在武漢已經開出了5家分院及診所，規模從200平方米到400平方米不等，設備投入少則100萬元，最多達170余萬元。一家1000平米規模的安安轉診中心也在規劃中，被孫傳國形容為“寵物診療領域的三甲醫院”。

眼下，芭比堂卓越分院的硬件投入已超300萬元，兩家新的分院也將在漢開業。醫院的分科更加精細化，除了增設犬類眼科、骨科，還開設了專門的貓科門診。

霍家奇和孫傳國一致認為，接納資本最大的變化是，他們可以將更多精力放在提高診療水平上，不再操心公司的管理，從店面形象、品牌營銷推廣再到員工培訓，都有專人負責。

在芭比堂卓越分院，記者看到一份員工培訓計劃表，上面密密麻麻記載了從醫助到主治醫生各個崗位的培訓時間和地點，平均每3個月，員工就要到北京、上海等地參加一次脫崗培訓。

孫傳國說，現在公司會派員工出國深造。以前，員工接受公費培訓一年最多一次，且以本地學習為主，一是成本太高，二是擔心長期脫崗學習影響醫院正常經營。

統一的營銷推廣也讓醫院受益。霍家奇說，連鎖品牌會針對寵物某一階段高發的疾病，定期推出促銷活動。例如，犬類過年期間易發胰腺炎；春季傳染病高發；冬季易發心臟病等……每隔一段時間，全國的分院都會同步進行有針對性的推廣活動。今年3月3日“愛耳日”，芭比堂就給每位會員贈送寵物耳朵免費檢查護理券。這種推廣活動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醫院的知名度，并能起到引流納新的效果。

人才荒是寵物醫療行業目前面臨的大問題。

不愿受制于人

盡管資本自帶資金和資源，但并非每家寵物醫院都對資本如此熱情。

《支點》記者了解到，資本入漢采取廣撒網的方式，接觸的都是武漢本地綜合實力靠前的醫院，但有的寵物醫院對加入連鎖、接納資本持審慎態度。

“我們有自己的管理團隊。把醫院做好，為更多的寵物提供更好的服務，才是我們辦醫院的宗旨。”4月初，武漢希望動物醫院（以下簡稱希望醫院）院長馮敬業接受記者采訪時稱，自己并不抗拒連鎖，但這幾年他接觸了很多投資方，談了不少合作收購，始終沒有一家能說服他。

馮敬業和他的合伙人都畢業于華中農業大學。他認為寵物醫院采取什么商業模式不是他最看重的，他更關心如何提高診療水平。他認為，連鎖醫院有自己的商業模式，同時有明確的目標，例如要上市、要有好看的數據等等。如果雙方的理念不契合，反而會令自己束手束腳，受人牽制和影響。

馮敬業告訴《支點》記者，在沒有資本加持的情況下，希望醫院即將引進一套價值200萬元的寵物診療核磁共振設備。此外，醫院每年花在員工培訓方面的費用大約在三四十萬元，技術的更新主要來自國外培訓機構。

創立于2003年的點點寵物醫院，是武漢“元老級”的寵物醫院，院長陳蘇驊是武漢市畜牧獸醫行業協會寵物分會會長。2016年，全國百佳寵物醫院評比中，點點醫院進入首批百佳醫院前20名。點點醫院分管行政的葛院長表示：“點點對資本并不排斥，但我們要強大武漢本土品牌，要把武漢點點這個品牌保留下去，做大做強。這需要尋覓、引進理念相同、相互理解的戰略合作伙伴。”

他介紹，點點注重引進國際上最先進的動物專用檢驗設備，加強人才培養和學習國內外先進的動物診療技術。早在2014年底，武漢點點就已投入近300萬元安裝了全國第一臺小動物專用磁共振診斷設備，能夠對小動物的脊椎、神經、腦部以及腫瘤等其他疾病進行精確診斷。

一位熟悉武漢寵物診療行業的業內人士告訴記者，一些醫院之所以對資本持謹慎態度，因為他們知道資本是逐利的，利好也會伴隨風險。寵物診療是高度技術型行業，不是賺熱錢的，需要持續投入。資本是否可以持續推動這個行業發展？一旦資本走了，醫院何去何從？這都是寵物醫院考慮的問題。

人才荒亟待解決

面對資本“拋媚眼”，不論寵物醫院“從”與“不從”，一個共性的問題普遍存在，那就是人才荒。

多位業內人士提到，寵物醫療行業進入高速發展期，人才顯得尤為重要。

華中農業大學被業內公認為武漢寵物診療行業的“黃埔軍校”，培養出大批寵物診療專業人才。馮敬業2005年畢業于該校動物醫學專業，他說，同屆100多名同學中，堅持做寵物診療的就三四個人。雖然這個行業發展越來越好，但始終是小眾行業，而且很辛苦。他的同學中，許多在大型農業集團工作。

華中農業大學教授、博導丁明星，是該校動物醫學院臨床醫院院長，執教30余年，開創了該校小動物疾病學課程。他告訴記者，他的學生大多進入與畜禽相關的大型企業工作，做寵物診療的很少。10年前，這一比例還不到5%，現在雖超過15%，但仍無法滿足寵物診療領域的人才缺口。

去年，華中農業大學進行嘗試，選拔喜歡小動物并打算將來打算從事寵物診療的學生，在其第五學年在華中農業大學動物醫院進行實習培養。一個多月后，第一屆實驗班的學生即將畢業。業內人士介紹，武漢生物工程學院、長江大學、湖北三峽職業技術學院都有相關學科和專業方向。

“其實，寵物醫生執業門檻很低，大專學歷也可以考。”孫傳國說，醫院求才若渴，每年都會積極對接上述高校，爭取畢業生去實習或就業。

這樣就能解決人才荒的問題嗎？點點醫院負責人認為未必。“這個行業人員流動性太大，執業門檻低，‘挖角’和另立門戶時有發生。員工骨干隊伍的建設和穩定是醫院發展的根本，有核心文化和完善激勵機制的企業更容易留住人才。”

自己開有兩家寵物醫院的丁明星教授也稱，行業人員流動率每年在30%以上，資本進入，行業發展迅速，稍有工作經驗的人很容易被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