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循環理論視角下澳門建筑遺產保護研究

吳昊天

[摘 要]以澳門建筑遺產為研究對象，在資本循環理論的視角下，從游客的綜合感知入手，通過文本挖掘技術獲取澳門建筑遺產相關的感知數據，對其建筑遺產保護問題進行研究與探討，全面認知澳門建筑遺產保護的現狀與問題。澳門建筑遺產保護應采取結合現代科技、增強建筑遺產文創功能，注重教育與傳播功能，加強博彩業相關歷史建筑的保護，利用政策優勢等對策。

[關鍵詞]資本循環；澳門；建筑遺產

[中圖分類號]F299.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372（2018）02-0012-06

自澳門回歸祖國以來，在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歷屆澳門特區政府都高度重視建筑遺產的保護工作。2005年澳門歷史城區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名錄。2006年7月，澳門特區行政長官何厚鏵簽署第202/2006號批示，對申報世界遺產時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交的緩沖區范圍法規化。2009年，澳門特區政府正式推出《文化遺產保護法（草案）》，并面向社會各級多次征求意見，并進行多次討論。2014年8月13日，澳門立法會全體會議通過了《文化遺產保護法》。學界也從不同角度對澳門建筑遺產的保護問題進行了研究與探討。本文從資本循環理論的整體視角切入，以澳門建筑遺產為研究對象，從游客的綜合感知入手，通過文本挖掘技術，剖析澳門建筑遺產保護的現狀與問題，以期提出澳門建筑遺產保護的對策與建議。

一、理論梳理

《資本論》第二卷中馬克思討論的焦點是資本在各個階段的流通問題，其中，資本循環理論是馬克思資本流通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認為在19世紀，由于資本之間的競爭與資本自身增值的需要，資本不僅需要強化工人勞動的強度和延長工人勞動的時間，將勞動力不斷投入生產過程中，擴大剩余價值的生產，還需使大部分價值重新回到生產領域。因為這一時期的工業、農業生產是資本化生產的支柱，所以，在這一時期的資本循環過程中，城市化與工業化在總體上是相互耦合的，這也與著名的諾瑟姆曲線大致相同。馬克思資本循環理論為之后學者的探討奠定了重要的基礎，為資本循環的研究提供了資料，開辟了道路。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發達國家的城市化工業化進入快速發展的軌道，城市人口高速增長，城市物理空間進一步擴張。與此同時，其產業開始向其他發展中國家和地區轉移，發達國家開始進入城市化中后期，資本投資的主要對象由原來的制造業向房地產業、建筑業、服務業、金融業轉換。

法國學者亨利·列斐伏爾（Henri Lefebvre）認為城市的再生產可以分為三種：生育再生產、生產力再生產和社會關系再生產。他指出：“隨著工業生產規模的擴大與城市化的發展，資本的投入對象發生了改變，資本已經從對空間事物的生產轉向了對空間本身的生產，其表現在具有一定歷史性的城市的急速擴張、社會的普遍都市化以及空間性組織等各個方面。今日對生產的分析顯示我們已經由空間中心事物的生產轉向空間本身的生產。”[1]

他認為在工業化發達階段工業化將與城市化出現錯位現象，在不動產、私有和共有建筑業投資（在空間的生產中）有著很高的收益，因為在這一生產中，盡管需要巨大的投資，有賴于技術的進步，但長期存在著一個可變資本與不可變資本的高比率。“在建筑業中，通過建筑業本身依靠一種中介—空間，金錢又帶來了金錢。”[2]列斐伏爾認為資本循環與城市發展之間的聯系是十分重要的，在這方面的研究不能忽視，并對資本的初級循環和次級循環進行了重要的區分。他認為初次循環資金在生產領域（如制造）循環，涉及商品生產、第二級資本循環，主要是資本對土地、建筑、基礎設施投資，是剩余價值以各種形式的產權進行資本的輸入和輸出。他指出：“無論在哪里，全球性剩余資本部分的形成和實現在工業部門出現下降，那么在房地產倒賣、建筑地產開發中所實現的比重就會上升”[3]。中國學者吳甯認為列斐伏爾的研究表明，第二循環的投資提供了在第一循環中過度積累危機的一種暫時的解決方案，建筑環境的生產與流通成本和資本主義反復的經濟危機有著深層次的內在聯系。

亨利·列斐伏爾的這一理論對之后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具有較大的影響。

美國學者大衛·哈維（David Harvey）則認為，資本循環包括初級循環（Primary circuit），即資本投入工業生產。次級循環（Secondary circuit），即資本投資到人造環境（Bulid enviroment）的生產。哈維假設，資本積累從初級循環轉入次級循環，一要以次級循環出現過度積累和普遍產生“階級-壟斷地租”為前提。第三級循環，即資本投資到科學技術研究、勞動力再生產。科學技術研究是指通過新科學新技術的研發進行生產力的發展和革新。勞動力再生產的投資則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資本投資于文化教育、健康休閑領域，使勞動力的工作能力得到提高；另一部分投資文化意識形態、軍事等以轉讓整合勞動力。但第三級循環的實現采取的仍然是時間修復手段，同樣不能根本解決過度積累的問題，資本經過初級循環流向次級循環轉換，并經過引導進入第三級循環，不可能從根本上避免危機的再次爆發。當時間修復失靈時，資本主義開始采取空間修復。空間修復（spatial fix）即通過在別處開發的新的市場，以新的生產能力和新的資源、社會和勞動可能性進行資本的空間轉移[4]。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文獻資料法、文本挖掘技術等研究方法相結合的方式，在資本循環理論視角下探討澳門建筑遺產保護的路徑。

文本挖掘技術是指從大量文本的集合C中發現隱含的模式p的一種技術。如果將C看作輸入，將p看作輸出，那么文本挖掘的過程就是從輸入到輸出的一個映射 ξ ： C→p[5] 。使用文本挖掘軟件對文本化的材料進行組織、標引、檢索、利用，是一種大資料的研究方法，其特點為海量性、客觀性、智能性，可使定量研究與定性研究相結合。Rost文本挖掘軟件能夠從大量的材料中歸納具有說服力的普遍性結論，可以對數據庫文本進行詞頻、聚類、分類、情感分析、社會網絡語義分析。具體到本文研究對象，澳門作為世界旅游休閑中心，游客對于建筑遺產的感知過程是一種重要的空間生產過程，也是資本循環的過程，因此需要對游客的綜合感知進行研究。運用文本挖掘技術進行研究的具體步驟可分為三步：1.通過網絡組建“澳門攻略數據庫”，以澳門攻略為關鍵字，以2012年1月—2017年1月為時間段，在去哪兒網、Mafengwo等重要旅游門戶網站進行文本的收集與篩選，共篩選出116篇有效文本。2.將“澳門攻略數據庫”導入Rost文本挖掘軟件進行詞頻分析、感知分析等。3.運用Excel對所得資料進行處理，將“澳門攻略數據庫”中與澳門建筑遺產無關的資料刪除，合并同義詞、近義詞，得出澳門建筑遺產的游客感知情況及其相關資料，制成澳門建筑遺產高頻率特征詞表。

三、資本循環視角下澳門建筑遺產保護現狀分析

（一）建筑遺產文本分析

澳門是一座多元文化薈萃的城市，澳門的建筑堪稱多元文化薈萃的代表。“從建筑學的角度來看，澳門是一個‘中國建筑‘ 葡萄牙建筑‘果阿建筑等多元文化整合并存的城市。”[6]澳門也是一座較為典型的后工業化城市，因此本研究主要涉及資本循環中的次級資本循環與第三級資本循環的相關問題。在澳門建筑的文本挖掘上，因建筑內含范圍較廣，也將涉及對于建筑遺產的不同理解。故本研究將采取總分的形式，先將與所有建筑有關的文本匯總，制成澳門建筑遺產相關文本詞頻總表（見表1），再按照單體歷史文化建筑、歷史文化街區、建筑統稱、博彩相關建筑等進行分類。

澳門單體歷史文化建筑共25項，在建筑遺產中占比最大。其中，既有大三巴、大炮臺、媽祖閣、主教座堂、崗頂劇院等歷史建筑，也有澳門塔、關閘等現代建筑。從表2可以看出，大三巴位列第一，這與澳門的實際情況是相符的。

歷史文化街區共5項（見表3）。議事亭前地與官也街詞頻較高，分別位列第一和第二，兩者是澳門重要的旅游集散地，地域范圍相對于其他街區較大，歷史文化建筑較為集中，街區意象景觀的營銷與建構也較為成功，這與澳門的實際情況也是相符的；而戀愛巷與俊秀里作為大三巴附近的兩條小巷，雖然物理空間狹小，但出現頻次分別為30次和25次，說明近年來澳門特區政府對這兩條街巷的活化工作成效較為顯著，如今兩處已經建成地標性景觀。福隆新街出現頻次則相對較少，僅為12次，實際上無論是在街區歷史文化還是空間規模上福隆新街都具有獨特優勢，未來可以作為活化、更新與傳播的重點街區。其他歷史文化街區如望德堂街區、路環歷史文化街區等則沒有游客的感知資料，這也與現實的情況大致相符。筆者認為這與望德堂區本身的規劃與意象的營造有著較大關聯。可見澳門歷史文化街區的活化與更新還存在著較大的空間，澳門也應根據街區的產業布局和歷史文脈加大對其活化力度，促進資本向第三級循環轉化，加快世界旅游休閑中心的建設步伐。

澳門建筑統稱共6項（見表4）。酒店、娛樂場、博物館位列前三，這與澳門的產業結構是相符的。博物館、教堂、墳場這一類建筑統稱出現頻次也較高，其是澳門中西文化薈萃的較好展示載體，具有再提升、再開發的空間與潛力，可以促進資本向第三級循環轉化。筆者認為大橋與輕軌這一類建筑統稱出現頻率較高，可能與澳門現有的城市交通橋梁和正在建設的港珠澳大橋、輕軌工程有關，這一類基礎設施工程屬于資本的次級循環的范疇，但此類工程建筑將為資本向第三級循環轉化提供支撐與動力。而小巷、青年旅社、噴水池、歷史城區這一類建筑和建筑附屬設施的活化與更新也可在一定程度上促進資本向第三級循環轉化。

博彩業建筑共6項（見表5）。威尼斯人、銀河、新葡京位列前三，威尼斯人以923次位列第一，且與第二位差距較大。筆者認為這與威尼斯人開建時間早、空間體量大、服務設施完善、知名度較高、建筑風格獨具特色有關。巴黎人、新濠影匯因投入運營時間較晚，排名較后。

（二）游客感知文本分析

在游客感知方面，因感知整體種類較多，故在相關文本中，提取前40位的游客感知相關文本整理成表（見表6）。

從表6可知，游客感知方面涉及領域最廣，包含衣食住行各個方面。游客對澳門建筑遺產的整體評價較好，以中性評價和積極評價為主。積極評價中歷史、著名、特色、方便、友好、漂亮、繁華、實在等出現頻率較高；中性評價中傳統、第一次、不大、錯過、排隊等出現頻率較高；消極評價整體較少，且排名較后，可惜、擁擠等出現頻率相對較高。由此可見，游客對澳門建筑遺產的整體感知較好，但也有如擁擠等消極評價。

影視作品作為意識形態的載體，對于城市、街區與建筑意象的建構不容小覷。本文共搜集到3個電影方面的版本：《澳門風云》《不二情書》《伊莎貝拉》，出現頻次為11次、7次、6次，雖然出現頻次整體較低，但因電影在澳門多地取景，對游客感知影響較大。但目前相關建筑尚未有較為明顯的指引標識，難以引爆“游客”。

（三）地區與城市聯系文本分析

大衛哈維認為，資本積累向來就是一個深刻的地理事件[7]。地理的擴張、空間的重組和不平衡地理發展的多種可能性是資本循環的要素。本研究提取與澳門聯系頻次排名前30的文本，其中既有國家、地區，也有城市、街區（見表7）。珠海、香港、廣州、深圳與澳門山水相連，聯系頻次較多，故出現頻率較高，其中橫琴與蛇口是深圳與珠海兩地的重要口岸和重點發展區域，也是開展粵港澳合作的重要支撐，故出現頻次最高。拉斯維加斯則在城市產業結構、城市建筑形態上與澳門相似且聯系較多，游客經常把二兩者進行對比與聯系。意大利與法國的出現頻次較高，是因為澳門作為區域性的交通中心，與兩國聯系密切，且澳門的威尼斯人與巴黎人都是體量較大、知名度較高的旅游景點與娛樂消費中心，可以讓游客更多地感受到兩國的風情與文化。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印度、巴西、越南出現頻次也較高，原因在與它們與澳門在歷史、經濟上的聯系密切。這表明，澳門是一個與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和諧相處、交流、互相學習、共同發展的城市；在軟實力理論中，則體現為不同群體對這個地區的一種認同。

四、對策建議

（一）結合現代科技，增強建筑遺產文創功能

建筑更新是一個資本增密的過程，在資本的次級循環向第三級循環轉換中，需加強對科學技術、文化創意的投資，讓空間在這個過程中實現資本的不斷增密。澳門《文遺法》第一章規定的實施本法的原則中，就有“預防原則”：“防止文化遺產損壞、衰落或者喪失其組成元素”。筆者認為，保護的最好途徑是使用，在建筑遺產的再利用上，可以與現代科技相結合，如AR、VR等聲光電技術，在尊重原真性的前提下，賦予澳門歷史建筑新的功能形態與生命。澳門《文遺法》中還提出了“平衡原則”，即采取確保經濟及社會發展政策能與文化遺產保護政策互相融合的適當手段，推動澳門特別行政區的綜合、和諧及可持續發展。因此，應開展建筑社會史的調查研究活動，對建筑遺產背后的歷史記憶、口頭傳說、民間故事進行整理匯總，依照協調原則，尊重建筑背后的歷史文化記憶與文脈，在此基礎上結合文創開發，積極挖掘在地產品，鼓勵市民與各組織積極參與進行協同創意與創新。

（二）注重教育功能，建構傳播建筑遺產的意象

建筑遺產的文化教育功能是其重要功能之一，在資本增密和資本的次級循環向第三級循環轉換的過程中，需加強對文化教育功能的投資。澳門建筑是天然的教育場所，其反映的愛國愛家文化、和合文化、仁愛文化、誠信文化、創新文化等都是非常寶貴的文化財富。在澳門建筑遺產的保護與更新中應更加注重其教育功能的發揮。如對澳門愛國愛澳建筑、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建筑、中葡友好合作建筑等中蘊含的獨具特色的文化加以篩選、整理與傳播，開發適合不同層次、不同年齡階段的體驗學習課堂。可與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合作開設相關研究機構與相關專業以培養專門人才。還應加強澳門建筑遺產意象的建構與傳播，如澳門望德堂與路環歷史文化街區，可利用大資料平臺找準溝通元，利用小視頻、GIF動圖、美圖、直播等形式，開展創意傳播，建構澳門建筑遺產意象。

（三）加強博彩業相關歷史建筑的保護

資本循環理論中，博彩業、金融業在資本積累向次級循環、第三級循環轉換的過程中充當著中介與“再生產”的重要功能。博彩業是澳門的特色產業與支柱產業，澳門博彩建筑歷史悠久，獨具特色，在全球享有很高的聲譽。目前較早的一批與博彩業相關的歷史建筑也已經開始了保護與再利用工作。開展博彩業建筑遺產的保護與再利用將有助于促進經濟適度多元化，推動澳門世界旅游休閑中心建設。

（四）利用政策優勢，促進建筑遺產的保護與開發

2011年3月6日在北京簽署的《粵澳合作框架協定》對澳門與廣東深化合作進行了更為詳盡的闡述，指出“以澳門世界旅游休閑中心為龍頭、珠海國際商務休閑旅游度假區為節點、廣東旅游資源為依托，發揮兩地豐富歷史文化旅游資源，豐富澳門旅游業內涵，發展主題多樣、特色多元的綜合性旅游服務”。

《中華人民共和國澳門特別行政區基本法》不僅肯定了澳門的現行政治制度，而且對澳門的管理體制也做出明確的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授權澳門特別行政區依照本法的規定實行高度自治，享有行政管理權、立法權、獨立的司法權和終審權。”在此基礎上澳門特別行政區可“自行制定文化政策，包括文學藝術、廣播、電影、電視等政策”。

這些政策使得澳門在開展經濟、科技、文化等活動時享有了很大的自由度，給澳門建筑遺產保護與開發提供了有利條件，也將有助于資本從次級循環向第三級循環的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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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