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空間的密碼破解｜讀《小城市空間的社會生活》

[美]William H Whyte著, 葉齊茂 等 譯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6年出版

《小城市空間的社會生活》原著出版于1980年，筆者是美國作家William H Whyte。這本書的問世緣于“街頭生活項目”這一研究。該研究其實是紐約自1961年開始實施的分區規劃條例之城市公共空間部分的實施評估。

這一研究在當時頗具開創性。在研究方法上，強調對人的精細的直接觀察，通過海量的一手資料客觀展現公共空間使用情況。研究成果指導制定了《紐約市開放空間分區規劃修正案》，注重可操作性，不僅提出明確的技術要求，還通過“積分獎勵制度”對開發者予以激勵。

美好的城市公共空間都是有“密碼”的

這些“密碼”是形狀，規模，光線，還是視覺審美？統統不是。本書的研究發現：在紐約，人們對于廣場的使用非常一致，許多人日復一日光顧某個廣場，而很少去別的廣場，陽光、周邊的建筑立面、廣場形狀、廣場規模等與人們對廣場的使用頻率并沒有直接關系。

答案是“可以坐坐”。廣場里的“可以坐坐”的空間數量與其受歡迎程度成正比，“人們往往最會去那些可以坐坐的地方”。

“可以坐坐”可以是長凳、椅子，也可以是階梯、臺沿。秘訣是：

1. 合適的高度：接近0.43米可能最優。

2. 合適的寬度：兩個臀部的寬度（0.76米）。

3. 同等尺度下的選擇：拐角臺階、移動的座位更受歡迎。

“可以坐坐”的空間規模也有秘訣可循，“每30平方英尺的城市廣場面積應有1英尺的坐凳空間” “坐凳空間面積占開放空間面積的6%—10%”為最佳的比例。

“可以坐坐”就夠了嗎？并不。都可以“坐坐”時，那些能夠創造搭訕機會的果斷勝出。作者告訴我們，公共空間的雕塑、娛樂表演等“外部刺激”具有不可估量的價值。人們圍繞著表演者“40—50秒”的時間內，就會產生交流?！巴獠看碳た梢宰屇吧酥g相互開口交談”，雕塑、音樂和娛樂表演、雜耍等會把人們吸引在一起，“許多人會相互觀望，就像他們盯著舞臺一樣”。街頭的表演吸引了更多的人，促使陌生人之間產生交流。

公共空間安全嗎？答案絕對讓人放心。那些“喝著紙袋里半品脫劣質酒的酒鬼和無人問津的無家可歸者”，反而更偏愛空空如也的地方。書中說，大部分城市中的公共空間在人們使用它們的期間，都是安全的。

注：以上圖像截取自本書同名紀錄片。

這些“解密”的渠道可信嗎？

為了獲取盡量多的一手數據，書中的這項開展于20世紀70年代的研究工作還專門引入了當時的高精尖技術——延時攝影。研究團隊在公共空間及繁忙街頭安裝攝像頭，謹慎設計攝像機的位置、鏡頭的角度、拍攝的間隔、慢鏡頭、夜間攝影等，用以分析人的行為活動。研究團隊從早上8點到下午6點每隔10秒拍攝一張照片，從而積累了大量的一手素材。正是這種細致、海量的直接觀察，才破解了這些空間背后的秘密。

從“解密”到立法，服務更多的人群

“密碼”的破解不止于研究。盡管“傳遞這些研究發現所花的實踐，比作出這些發現的時間還要長”，作者仍不斷向社會團體、建筑師、開發商等各領域的人士傳遞研究觀點。終于在1975年，紐約市規劃委員會將本書研究內容納入開放空間分區規劃中。

筆者認為，不同于研究，法規內容一定要明確。拒絕諸如“開放空間應提供坐凳，以確保其活力”等過于空泛的內容，他說：“泛泛而談是很糟糕的！”所以我們看到的是“每30平方英尺的廣場面積應有1英尺的坐凳空間”、“坐凳縱深寬度應該至少有16英寸”等有明確量化要求的指標。但是正如作者所說，“大部分的建筑商是不會跨出分區規劃法令半步去多做一件事的”。為了激發建筑商主動建設城市公共空間的動力，新的法規明確了“積分獎勵制度”，比如“如果臺沿或坐凳的寬度達到30英寸（約0.76米），開發商可以得到相當于兩倍板凳長度的積分獎勵”。

真正的“以人為本”，是充分考慮每個人的細節需求。在本書的研究中，作者詳細闡述了公共空間中各類人群的行為，同時針對各種因素的研究也十分注重細節。例如，“在紐約市，5個最大程度使用的公共空間里，45%的人是成群的；而在5個使用程度不那么大的廣場里，32%的人是成群的”，“如果一個人剛來，選擇把椅子挪到一大群人相鄰的位置上，雖然移動距離不大，但他傳達了一個信息，對不起，打擾了，別的地方沒有椅子，我會尊重你們的私密性，你們也會尊重我的私密性”。也許，“以人為本”并沒有那么遙不可及，作者為我們做出了很好的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