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富源
摘要:毛澤東是在具備豐富的實踐閱歷、深厚的文化基礎和理論素養的前提下創作“兩論”的。“兩論”所闡發的“實踐第一”和“矛盾特殊”原理,為批判黨內存在的錯誤思想特別是曾給中國革命造成巨大危害的“左”傾教條主義提供了思想武器,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供了哲學基礎,為我們黨和我國人民解放思想提振自信從而為維護自身話語權和獨立自主權提供了理論武器。以這兩大原理為主要理論支撐所形成的“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群眾中心的群眾路線、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創新精神,以及克難制勝的革命氣概等,對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不斷取得事業勝利,是有深遠指導意義的。
關鍵詞:《實踐論》;《矛盾論》;“實踐第一”原理;“矛盾特殊”原理;人民事業;深遠意義
中圖分類號:A841.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62X(2018)03-0057-007
今年是毛澤東誕辰125周年。這位20世紀的偉人雖然早已遠去,但其形象至今依然熠熠生輝,乃至炫耀千秋。回望歷史,不難發現,中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所取得的一切勝利,都是以毛澤東為首所開創和奠基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勝利,是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勝利,是為這條路線奠定哲學基礎的毛澤東的“兩論”即《實踐論》《矛盾論》的勝利。這一歷史啟示我們和后代子孫,要永遠學習毛澤東的“兩論”。“兩論”對我們黨領導中國人民不斷取得事業勝利,具有深遠指導意義。
一、毛澤東的人生閱歷與“兩論”寫作
毛澤東在1937年受邀給抗日軍政大學的學員講授哲學課,寫下了“辯證唯物論”(講授提綱)。其中的認識論和對立統一規律部分,在以后單獨發表時,被分別命名為《實踐論》《矛盾論》。一般認為,“兩論”是社會歷史的產物,是中國革命實踐經驗的哲學總結。此話固然有理,然而較為籠統。處于那個時代并投身中國革命的人,不計其數,只有毛澤東才寫出了“兩論”這種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經典之作。這除了有時代方面的一般原因以外,還必然有其個人閱歷方面的特殊原因。
在當時,參加革命隊伍的人,從其來源來說,主要有三:一是,其基本部分來自工農,特別是農民;二是,投身革命的軍人,朱德、賀龍、彭德懷等是其代表;三是,投身革命的知識分子,包括知識青年,李大釗、陳獨秀、瞿秋白、王明、博古等是其代表。第一部分人,因不識字或識字不多,很難進行文字創作。第二部分人,因理論素養,特別是哲學素養方面的原因,加之戰事繁忙,也很難寫出理論著作,特別是哲學著作。第三部分人,即革命知識分子群體,有些人有學術素養,甚至有較高的哲學素養,但李大釗在38歲時(1927年)被張作霖殺害,瞿秋白于36歲時(1935年)被蔣介石殺害,李達也因不滿陳獨秀的家長作風于1923年退黨,遠離了斗爭一線。其他一些革命知識分子,因為對中國實際,特別是作為中國革命主力軍的農民缺乏深切了解,也很難寫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哲學著作。同樣是這個原因,瞿秋白、李立三、王明等,還犯了“左”傾教條主義錯誤。
相對上述三部分革命者,毛澤東很難被簡單劃入其中一類。毛澤東是“多面的”:同農民一起,他是農民;同工人一起,他是工人;同士兵一起,他是軍人;同知識分子一起,他是知識分子;同詩人一起,他是詩人。1937年,毛澤東寫作“兩論”,時44歲,正值中年。此時,他的閱歷已十分豐富。這表現在實踐和文化及理論兩個方面。
從實踐方面來說,毛澤東的實踐閱歷有以下三大特點:
第一,實踐類型的豐富性。他組織領導農民運動,被稱為中國共產黨的“農民運動之王”;組織領導學生運動,最突出的是響應“五四”運動,發起成立湖南學生聯合會,主編湖南學生聯合會會刊《湘江評論》,領導湖南學生開展反帝愛國運動;組織領導工人運動,發動粵漢鐵路工人、安源路礦工人和長沙泥木工人等的罷工斗爭;他長期從事武裝斗爭的領導工作,在長征途中,率領革命隊伍克服千難萬險,從九死中覓得一生。
第二,實踐地位的重要性。毛澤東在革命實踐中,不是一位普通的參與者,大多時候處于革命活動的組織者、領導者地位。1921年,他作為代表之一,參加締造了中國共產黨。他于1923年4月至1927年8月,在黨的中央機關工作,先后擔任中央執行委員、中央局委員、中央局秘書等高級職務。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期間,擔任國民黨的中央宣傳部代部長、國民黨候補中央執行委員等職。因此,他在黨的首腦機關,親身經歷了第一次國共合作與破裂,經歷了蔣介石、汪精衛對國民革命的無恥背叛和對共產黨人及革命者的血腥屠殺。后來他領導了秋收起義,是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和中央蘇區的主要創立者。他作為反對“王明路線”的旗幟,親歷了“王明路線”所造成的革命慘敗。到遵義會議以后,他實際已成為黨和紅軍的領導核心。
第三,實踐經驗的根本性。由于毛澤東常常處于革命實踐的重要地位,以至關鍵崗位,加上好學深思,他所形成的實踐經驗往往具有根本性,關涉革命的方向和全局。這表現在寫作“兩論”前他已探索出一條中國特色的革命道路。即通過土地改革吸引農民投身革命,用共產黨人的思想和紀律把以農民為主的軍隊打造成一支無產階級革命軍隊,通過武裝斗爭在農村建立革命根據地,通過游擊戰和一定條件下的運動戰來以弱勝強等一系列重要經驗。
毛澤東“兩論”的寫作,還有文化基礎和理論依據。這是毛澤東通過長期的好學深思獲得的,其特點有三:
一是弘通廣大。在寫作“兩論”前,毛澤東已經讀過許多外國著作,包括18至19世紀的名著。比如,盧梭的《民約論》、達爾文的《物種起源》、亞當·斯密的《原富》、孟德斯鳩的《法意》、赫胥黎的《天演論》、斯賓塞的《群學肄言》、泡爾生的《倫理學原理》等。除此之外,毛澤東還讀了許多中國古代名著,特別是唐宋“八大家”的作品,從而打下了比較深厚的學術功底。
二是趨時求新。毛澤東在小學時讀到改良主義的《新民叢報》,從而崇拜康有為、梁啟超。在中學時讀到孫中山的作品及同盟會創立的《民立報》,開始擁護孫中山。在湖南省立第一師范時,讀到《新青年》,繼而擁戴陳獨秀、胡適。1918年他25歲,讀到了《共產黨宣言》《社會主義史》和《階級斗爭》等3本書,從而樹立了馬克思主義信仰。在井岡山時期,毛澤東讀到了列寧的《兩種策略》《“左派”幼稚病》,斯大林的《論列寧主義基礎》,以及德波林的《西方哲學史》等著作。后來到延安,他閱讀了不少哲學著作,特別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著作,其中有西洛可夫著的《辯證法唯物論教程》、米丁等著的《新哲學大綱》《辯證唯物論與歷史唯物論》,以及中國馬克思主義者李達著的《社會學大綱》、艾思奇著的《哲學與生活》等。這些著作都給毛澤東以極大的哲學啟迪,從而為寫作“兩論”提供了寶貴的思想資源。
三是求真務實。毛澤東在青年時代就受到明末清初以來經世致用學風,特別是湖湘學派的影響。毛澤東于1914年開始就讀于湖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此時寫的《講堂錄》有言:“滌生(曾國藩號——引者注)日記,言士要轉移世風,當重兩義:曰厚曰實,厚者勿忌人;實者不說大話,不好虛名,不行架空之事,不談過高之理。”“真精神實意做事,真心求學。”[1]毛澤東在這里所言的“真精神”,就是求真務實精神。這種精神在其后敵強我弱的嚴酷斗爭環境中得到了進一步的錘煉與弘揚。在對待馬克思主義的態度上,毛澤東充分體現了這種求真務實精神。早在1930年寫的《反對本本主義》一文中,他就明確提出:“馬克思主義的‘本本是要學習的,但必須同我國的實際情況相結合。”[2]
總之,毛澤東是在具備豐富的實踐閱歷、深厚的文化基礎和理論素養的前提下創作“兩論”的,從而為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供了哲學依據。
二、“兩論”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供了哲學依據
馬克思主義必須和各國的具體實際相結合,這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基本觀點。1842年,馬克思在致達哥貝爾特·奧本海姆的信中就說:“正確的理論必須結合具體情況并根據現存條件加以闡明和發揮。”[3]恩格斯也說:“馬克思的歷史理論是任何堅定不移和始終一貫的革命策略的基本條件;為了找到這種策略,需要的只是把這一理論應用于本國的經濟條件和政治條件。”[4]列寧繼承了馬克思恩格斯這一思想,指出:“馬克思的理論……所提供的只是總的指導原理,而這些原理的應用具體地說,在英國不同于法國,在法國不同于德國,在德國又不同于俄國。”[5]在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中,最早論述馬克思主義這一觀點的是李大釗,他說:“我們中國是一個農業國,大多數的勞工階級是那些農民。”因此,社會主義在“中國將來發生之時,必與英、法、俄……有異”。[6]
然而,馬克思主義這一基本觀點,在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到1935年遵義會議這一時期,并沒有得到遵循。也就是說,那時的黨還沒有確立馬克思主義理論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指導思想,更沒有把這個結合提升到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高度。誠然,這里有多方面的原因。
一是,在組織上,中國共產黨作為第三國際,即“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它要服從共產國際的領導,重大決定要經其批準和確認,方可實施。也就是說,那時的中國共產黨沒有完全獨立自主地處理中國革命問題的權力。二是,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還不成熟,還不具備獨立解決中國革命問題的能力。首先是理論上不成熟,中國共產黨人中的絕大多數沒有條件直接閱讀外文版的馬克思主義著作,更談不上系統學習馬克思主義,因而中國共產黨是在理論準備不足的情況下迫于當時的客觀情勢就投入革命斗爭的。其次是對中國國情認識不成熟,對中國實際還缺乏系統的了解。三是,俄國革命先于中國革命,且已有成功的經驗,因而蘇聯人是先生,中國人是學生。有先生可學,這是中國共產黨人進行革命的有利條件,但同時又容易喪失自我,唯先生是從,成為教條主義者。
在早期的中國共產黨人中,毛澤東比較早地認識到教條主義的不可取和危害,使其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先行者。他也最了解當時中國最大的實際:占人口大多數的農民。他出生農家,后又主辦農民運動講習所,培養農運干部。他深入農村進行調查,發動土地革命,領導農民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革命道路。可以說,毛澤東是一個浸透著泥土氣息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他深愛著農民、相信農民。然而,當時在黨內占統治地位的“左”傾教條主義者把從書本上學的馬克思主義教條化,把共產國際決議和蘇聯經驗神圣化,把毛澤東領導人民用無數鮮血換來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寶貴經驗稱為“狹隘經驗論”,認為山溝里出不了馬克思主義。他們還把毛澤東視為可怕對手、重點打擊對象,把他排斥在中央蘇區黨和軍隊的領導之外。結果,以王明為代表的“左”傾教條主義,使中國革命幾乎陷于絕境。直到遵義會議以后,全黨才逐漸形成“馬克思主義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思想原則”。在這一過程中,“兩論”的貢獻在于:對這種結合從哲學上進行了論證。“兩論”的這種論證是從認識與實踐、普遍與特殊兩個維度展開的。
就認識與實踐的維度而言,毛澤東堅持和發揮了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實踐第一”原理。他說:“辯證唯物論的認識論把實踐提到第一的地位,認為人的認識一點也不能離開實踐,排斥一切否認實踐重要性,使認識離開實踐的錯誤理論。”強調“實踐第一”也就是“強調理論對于實踐的依賴關系,理論的基礎是實踐,又轉過來為實踐服務。判定認識或理論之是否真理,不是依主觀上覺得如何而定,而是依客觀上社會實踐的結果而定。真理的標準只能是社會的實踐”[7]284。這里的“實踐第一”,是后人依據《實踐論》概括的,承認實踐是認識的來源、認識發展的動力、檢驗認識真理性的標準,以及認識的目的等。
在《實踐論》中,毛澤東運用“實踐第一”觀點,科學說明了馬克思主義與革命實踐的關系。他指出:“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之所以能夠作出他們的理論……主要地是他們親自參加了當時的階級斗爭和科學實驗的實踐。”[7]287又指出:“馬克思主義看重理論,正是,也僅僅是,因為它能夠指導行動。”[7]292還指出,“馬克思列寧主義之所以被稱為真理”,根本“在于為爾后革命的階級斗爭和民族斗爭的實踐所證實”。[7]292、293他還特別指出:“馬克思列寧主義并沒有結束真理,而是在實踐中不斷地開辟認識真理的道路。”[7]296 《實踐論》還以“實踐第一”原理為武器,深刻批判了各種錯誤觀點,特別是黨內的“左”傾教條主義。《實踐論》指出:讀了幾本馬克思主義的書,自詡為“知識里手”的教條主義者,“有了道聽途說的一知半解,便自封為‘天下第一,適足見其不自量而已”,[7]287殊不知,“一切真知都是從直接經驗發源的”,“你要知道革命的理論和方法,你就得參加革命”。[7]288《實踐論》批判那種脫離實踐、空談理論的教條主義者,指出:“如果有了正確的理論,只是把它空談一陣,束之高閣,并不實行,那末,這種理論再好也是沒有意義的。”[7]292《實踐論》批評包括教條主義在內的“一切離開具體歷史的‘左的或右的錯誤思想”,指出其本質“都是以主觀與客觀相分裂,以認識和實踐相脫離為特征的”,因而是必須反對的。為此,就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所主張的“主觀和客觀、理論和實踐、知和行的具體的歷史的統一”。[7]295、296
就普遍與特殊的維度來說,《矛盾論》堅持和發揮了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的“矛盾特殊”原理。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明確提出了關于“特殊對象的特殊邏輯”問題。[8]列寧繼承了馬克思的這一思想,并從方法論角度升華了這一觀點,認為“對具體情況作出具體分析”,是“馬克思主義的精髓,馬克思主義的活的靈魂”。[9]毛澤東在《矛盾論》中繼承和發揮了馬克思和列寧的上述思想。一是認為,分析矛盾的特殊性是認識事物的基礎。《矛盾論》指出,“成為我們認識事物的基礎的東西,則是必須注意它們的特殊點”,因為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區別事物”。[7]308另外,“人們總是首先認識了許多不同事物的特殊的本質,然后才有可能更進一步地進行概括工作,認識諸種事物的共同的本質”[7]309、310。二是認為,“不同質的矛盾,只有用不同質的方法才能解決”[7]311,而正確方法的獲得,是以正確分析事物的矛盾特殊性為前提條件的。為此,就必須“對于具體的事物作具體的分析”[7]317,因為“離開具體的分析,就不能認識任何矛盾的特性”[7]317。
《矛盾論》運用“矛盾特殊”原理,深刻批判了各種錯誤觀點,特別是教條主義的錯誤。《矛盾論》指出:“教條主義者是懶漢,他們拒絕對于具體事物做任何艱苦的研究工作,他們把一般真理看成是憑空出現的東西,把它變成為人們所不能捉摸的純粹抽象的公式”,“到處硬套,這就只能使革命遭受挫折,或者將本來做得好的事情弄得很壞。”[7]285、286
總之,“兩論”所闡發的“實踐第一”和“矛盾特殊”原理為批判教條主義,為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供了哲學根據,也為中國人民事業的不斷勝利提供了一大法寶。
三、“兩論”是中國人民事業不斷取得勝利的法寶
“兩論”所闡明的“實踐第一”和“矛盾特殊”原理具有普遍適用性。它不僅是中國人民取得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的法寶,而且是中國人民不斷取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勝利的法寶。具體說來就是,以“兩論”所闡明的“實踐第一”和“矛盾特殊”原理作為重要理論支撐所形成的“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群眾中心的群眾路線、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創新精神,以及克難制勝的革命氣概等,對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不斷取得事業勝利,具有恒久的價值。
(一)關于“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
其一,“實事求是”經過哲學提升才成為關于馬克思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的中國概括。毛澤東在1941年5月發表的《改造我們的學習》一文中認為,不僅治學要實事求是,而且做好一切工作都要實事求是。這樣,“實事求是”就從傳統的關于治學的特殊原則上升為關于人類活動取得成功的哲學普遍原則。這個普遍原則不是一般哲學的普遍原則,而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普遍原則;不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一般原理所規定的普遍原則,而是作為頂層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世界觀所規定的普遍原則。這個普遍原則的根據在于:馬克思主義世界觀所揭示的,世界一切事物都具有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辯證客觀性,但人作為能動的存在物,可以在實踐中認識事物的辯證客觀性及其特殊表現。因此,堅持“實踐第一”和“矛盾特殊”原理,才能堅持實事求是。在這個意義上說,實事求是是獲得實踐成功的科學原則和價值原則。只有堅持實事求是,才能成功進行實踐,從而也才能使人類獲得有益回報。因而,堅持實事求是是取得實踐成功和實現人的利益的必然要求。
其二,從實際出發是從外界客觀實際和主體需要實際的統一出發。從實際出發,這是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首要內涵。人們通常是從認識維度把“實際”理解為認識對象的實際,即外在客觀實際,而不是從實踐維度,把它理解為外界客觀實際與主體需要實際的統一。這是不全面的。就此,毛澤東指出,中國共產黨人的“一切政治路線、軍事路線和組織路線之正確或錯誤,其思想根源都在于它們……是否從中國革命的客觀實際和中國人民的客觀需要出發”[10]987。在當代中國,從中國人民的客觀需要出發,就是要“辦好順民意、解民憂、惠民生的實事,糾正損害群眾利益的行為。……著力解決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保證活動取得成效”[11]。在毛澤東的理解中,從實際出發不僅指按照事物的本來面目認識世界,而且指從人的客觀需要出發,即從外界客觀實際與人的客觀需要實際的統一出發,去認識世界。
其三,堅持實事求是,必須堅持實踐作為真理檢驗標準及作為價值檢驗標準的統一。所謂堅持真理檢驗的實踐標準,就是要把在實踐基礎上通過抽象所求得的“是”,即關于事物本質和規律的認識,運用到實踐中去,看它能否指導人們的行動,能否與客觀實際相符合。所謂堅持價值檢驗的實踐標準,就是要把理論運用于實踐,通過實踐來檢驗,能否給人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對中國共產黨人來說,就是要在實踐中實現和發展人民的利益。毛澤東指出:“共產黨人的一切言論行動,必須以符合最廣大的人民群眾最大利益,為最廣大人民群眾所擁護為最高標準。”[10]1096
總之,實事求是是毛澤東用中國語言所概括的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的思想路線。堅持實事求是,就是堅持一切從實際出發、理論聯系實際,在實踐中發現和發展真理,并在實踐中實現和發展人民利益。
(二)關于群眾中心的群眾路線
在認識與實踐的關系問題上,堅持實踐第一、堅持實事求是,就必須在黨的領導與群眾的關系問題上堅持群眾中心的群眾路線。
所謂群眾中心,就是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一切服務群眾。所謂群眾路線,就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為什么要堅持群眾中心?因為在認識論上,認識來源于實踐,而人民群眾是實踐的主體,因而作為實踐主體的人民群眾最有智慧。由是,共產黨要實現正確領導,就必須依靠人民群眾,集思廣益。又因為在歷史觀上,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因而人民群眾中蘊藏著極大的歷史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所以人民群眾最有力量。由是,共產黨要實現成功領導,也必須依靠群眾,方可眾志成城,從而構建黨不斷發展壯大、奪取事業勝利的根本基礎。
要堅持實踐第一和群眾中心,就必須堅持群眾路線。這也可以從認識論和政治論兩方面來說明。
從認識論角度說,堅持實踐第一在認識過程中表現為:“實踐—認識—實踐”,不斷往復、不斷提高的認識活動總規律。這一規律體現在群眾路線中即為:“群眾—領導—群眾”,不斷往復、不斷提高的領導工作總規律。關于這一點,毛澤東有精辟的表述,他說:“在我黨的一切實際工作中,凡屬正確的領導,必須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也就是說,將群眾的意見(分散的無系統的意見)集中起來(經過研究,化為集中的、系統的意見),又到群眾中去作宣傳解釋,化為群眾的意見,使群眾堅持下去,見之于行動,并在群眾行動中考驗這些意見是否正確。然后再從群眾中集中起來,再到群眾中堅持下去。如此無限循環,一次比一次地更正確、更生動、更豐富。這就是馬克思主義認識論。”[10]899或曰:這就是馬克思主義群眾路線的認識論。
從政治論角度說,群眾路線在政治生活中就轉化為“民主—集中—民主”的民主政治運行總規律。眾所周知,在社會生活中,不能沒有集中,但集中歷來有兩種:一是專斷或專制的集中,二是民主的集中。民主集中的制度化,就是民主集中制。民主集中制是中國發展民主政治的根本制度和核心制度,在中國也就是群眾路線的民主集中制。就此,毛澤東指出:民主集中制要求實行“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導下的民主相結合”,這一過程也就是通過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實現從群眾中來的過程;同時又通過集中指導下的民主,去指導、規范和豐富大家的民主生活,增進群眾的福祉,這一過程也就是實現到群眾中去的過程。正如毛澤東所指出的:“民主集中制的方法,是一個群眾路線的方法。先民主,后集中,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領導同群眾相結合。”[12]
總之,群眾路線既是中國共產黨進行正確領導的科學認識路線,同時也是中國共產黨進行正確領導的民主政治路線。
(三)關于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創新精神
按照《矛盾論》所闡明的“矛盾特殊”原理,無論是中國革命還是建設,都必須從中國的國情出發,走出一條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然而,中國國情并非一目了然,也非一成不變。另外,以中國國情為依據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也不是清晰可辨、通達可期的。這就要堅持《實踐論》所闡明的“實踐第一”原理,發揮人的能動性,通過實踐去獲得真知,并開辟增進人民福祉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
所謂發揮“人”的能動性,這里的人,對中國革命和建設來說,不是外國人,而是中國人。土地革命時期,毛澤東就指出:“中國革命斗爭的勝利要靠中國同志了解中國情況。”[7]115鄧小平在談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道路時指出:中國的國情必須由中國人民自己來認識。“中國的事情要按照中國的情況來辦,要依靠中國人自己的力量來辦。”[13]3習近平同志也指出:“堅持獨立自主,就要堅持中國的事情必須由中國人民自己作主張、自己來處理。世界上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具體發展模式,也沒有一成不變的發展道路。歷史條件的多樣性,決定了各國選擇發展道路的多樣性。人類歷史上,沒有一個民族、沒有一個國家可以通過依賴外部力量、跟在他人后面亦步亦趨實現強大和振興。那樣做的結果,不是必然遭遇失敗,就是必然成為他人的附庸。”[14]
所謂發揮人的“能動性”,這里的能動性是指,要堅持“實踐第一”原則,發揚勇于實踐、勇于探索的精神,大膽地試,大膽地闖,在革命中學會革命,在建設中學會建設。要通過實踐的探索和創新,在似乎無望的地方尋得希望,在貌似無路的地方開出新路。大革命失敗以后,以攻打大城市為目標的南昌起義、秋收起義都失敗了。這說明城市暴動式的蘇俄革命道路在中國是行不通了。毛澤東經過認真研究和總結,適時率領部隊走上了一條在農村建立革命根據地以保存和發展革命力量的正確道路。在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道路時,鄧小平也說:“我們現在所干的事業是一項新事業,馬克思沒有講過,我們的前人沒有做過,其他社會主義國家也沒有干過,所以,沒有現成的經驗可學。我們只能在干中學,在實踐中摸索。”[13]258、259因此,鄧小平總是滿腔熱情地鼓勵人民群眾和各級干部要敢于試驗、大膽創造,不怕失敗;要有一股子氣、一股子勁,走出一條好路、新路。在幾代黨的中央領導集體的領導下,中國人民終于走出、走穩和走寬了一條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并取得了輝煌成就。
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實踐表明,“兩論”所闡明的“實踐第一”和“矛盾特殊”原理,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仍然是開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銳利武器。
(四)關于克難制勝的革命氣概
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在領導中國人民爭取美好前程的斗爭中,所面對的敵人曾經無比強大,所遭遇的困難曾幾度攸關命運,但中國共產黨人表現了克難制勝的革命氣概,終于迎來了一個個巨大成功。
中國共產黨在爭取人民事業的勝利中,遭遇重大困難除了有外部原因以外,有時還有內部原因,即脫離實際、脫離群眾,犯了主觀主義,包括教條主義和官僚主義錯誤,以至道路迷失、陷于險境。但是,一旦我們通過自我檢討、自我糾錯,恢復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找回了群眾中心的群眾路線,找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以后,我們的事業就又大踏步前進了。
中國共產黨人之所以具有克難制勝的革命氣概,是因為中國共產黨人堅信:只要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堅持群眾中心的群眾路線、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我們黨所領導的人民事業,就能無往不勝。根據在于:堅持實事求是,實行符合實際和民心的方針、政策和舉措,就能使我們黨獲得科學和道義的力量;堅持群眾中心的群眾路線,集民智、聚民力,就能使我們黨獲得民眾智慧和團結的力量;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就能使方向明確、意志凝聚,就能使我們黨獲得目標引領和意志統一所激發的強大力量。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其一,科學的力量是無敵的。“蘇東”巨變以后,鄧小平說:“我堅信,世界上贊成馬克思主義的人會多起來,因為馬克思主義是科學。”[13]383僅僅過去三十多年,實踐已經證明,鄧小平的這一預言是何等正確。其二,民眾的力量也是無敵的。就此,毛澤東說:“千百萬真心實意地擁護革命的群眾……是真正的銅墻鐵壁,什么力量也打不破的,完全打不破的。反革命打不破我們,我們卻要打破反革命。”[7]139歷史早已證明,毛澤東所言極是。其三,正確道路所激發的理想和意志力量,也是無敵的。毛澤東說:“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正義的事業是任何力量都打不破的。”[15]因此,不管敵人多么強大,處境何等艱難,挫折何其嚴重,我們黨總能領導人民“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10]1101,從而書寫人民事業史詩般的壯麗篇章。
總之,“兩論”所闡發的“實踐第一”和“矛盾特殊”原理,是毛澤東留給我們黨和我國人民的最寶貴哲學財富,是我們黨和我國人民解放思想提振自信從而維護自身話語權和獨立自主權的理論武器。它將繼續指引我們:堅持以自我為主,從中國國情出發,拜實踐為師,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去不斷取得新的勝利。“遺表不隨諸葛死,《離騷》常伴屈原生”,“兩論”和它的作者毛澤東,將永垂青史!
參考文獻:
[1]轉引自:王炯華.毛澤東讀書縱橫談[J].新華文摘,2011,(12).
[2]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11、112.
[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33.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69.
[5]列寧.列寧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61.
[6]轉引自:楊錫嘏.李大釗對中國革命“特性”的探索[J].新華文摘,1998,(10).
[7]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8]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359.
[9]列寧.列寧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213.
[10]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1]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1卷)[M].北京:外文出版有限責任公司,2014:16.
[12]毛澤東.毛澤東著作選讀(下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816.
[13]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14]習近平.在紀念毛澤東同志誕辰120年座談會上的講話[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1.
[15]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152.
(責任編輯 吳 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