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示語言奧秘品味情感魅力

黃自偉 屈偉忠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語言在創作和賞析中的主導地位是文學界的共識。然而，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中學語文教學忽視了這一點，教學實踐中經常是：側重人物、主旨的分析探討，忽視語言賞析；即使賞析語言，也側重賞析語言的表達效果，把語言看做通向內容的工具，而忽視了語言本身的魅力。正因為此，揭示優秀文學文本語言富有魅力的原因，并將之轉化到學生的創作中去，這是文學教學中一個值得探索的命題。筆者通過《斑紋》一文的教學，進行了積極的嘗試。

一、《斑紋》語言的情感性

《斑紋》是蘇教版必修五第一專題“科學之光”的篇目，教材將其定位為“文藝性說明文”。《斑紋》的語言帶有濃厚個人情感色彩。

為了讓學生了解文本的語言特色，筆者的第一個教學環節設計如下。

教學環節一：比較下列句子的兩種表達，指出原句與改寫句語言上的差別。

1.原句：它省略四肢，只生出用以裝飾的頭與尾。這是最簡約的設計，幾乎軀體的每一部分都相仿。

改寫句：身體圓而細長，沒有四肢。這是最節約的結構，幾乎軀體的每一部分都類似。

2.原句：蛇的報復往往超出必要的限度，比如，一個人要為他不識趣的打擾付出昂貴代價，以余生的殘疾補償它受到破壞的幾秒鐘的寧靜，直至抵押生命。

改寫句：蛇是喜靜動物，如果有人不小心驚動了它，就會導致蛇的攻擊，輕者致殘，重者致死。

3.毒牙是空心的，就像一支快速注射的針頭，毒液傳送到齒尖，可以讓一個大動物幾分鐘之內昏迷——原句：不喜歡有失身份的搏斗，蛇從不過多支付體力上的代價。

改寫句：由于身體條件的限制，毒蛇的攻擊往往在瞬間完成，一“擊”致命。

4.原句：為了使磚石模樣的斑塊修筑出更矚目的效果，長頸鹿成為陸地上最高大的動物。

改寫句：長頸鹿是陸地上最高大的動物，這使得磚石模樣的斑塊特別令人矚目。

5.原句：對斑紋和斑點的收集樂趣使蓑蚰同其他魚種顯著地區別開來，加之它傲慢得極其懶散的泳姿，讓我乍一看把它誤認植物。

改寫句：身上繁復的斑紋和斑點使蓑蚰同其他魚種顯著地區別開來，加之它傲慢得極其懶散的泳姿，讓我乍一看把它誤認植物。

原句與改寫句表達的意思基本相同。不同之處在于，原句將客觀的自然狀態描繪成主觀的有意的選擇。將蛇沒有四肢說成“它省略四肢”；將毒蛇的防衛攻擊，理解為一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并且狠毒的小人；蓑蚰密布斑點，說成蓑蚰對斑紋和斑點的收集樂趣，并將其緩慢的游泳姿態理解為傲慢、懶散；將長頸鹿的高大，有意說成它為了展示其斑紋效果。作者在描述客觀的自然世界時，融入了個人情感。整體上而言，原文對動物的描寫，強化作者個人的主觀情感，改寫句側重客觀描述。

這種情感性語言在前五段寫蛇時尤其突出。

與人類同步結束伊甸園幸福時光的受難者是蛇，只因說出一個真相，蛇失去了迷人的翅膀（蛇受到上帝的懲罰）。災難不止于此，沒有四肢，沒有聲帶，沒有聽力，沒有良好的視力……從此，這終日與塵土為伍、因殘疾而匍匐的先知，累積了對天堂的仇恨一一蛇最感興趣的食物是鳥：那些唯一能夠來往天堂的飛翔使者。它伺機偷襲，洗劫巢穴，吞食幼鳥和蛋卵。因為沒有四肢的阻礙，蛇反而可以深入別的動物無法涉足的領域；明亮的歌喉和絢美的羽毛，將消失于蛇像地獄那樣狹長而腥臭的腸胃。

這段文字，借用神話傳說入手，將蛇定性為邪惡，將鳥定性為善良，將蛇吃鳥這種自然現象想象為邪惡的報復，激起讀者對蛇的反感，將沒有善惡美丑的自然世界變為善惡美丑交融的，強化了蛇令人恐懼的習性，這是作者對蛇厭惡情感的個性化投射。文章融入個人的強烈愛憎。

二、《斑紋》語言的陌生化

“陌生化”語言這個概念來自俄國形式主義文論，就是運用非常規的語言表達方式，讓人們改變對詞語的“自動化忽視”的毛病，從而專注于語言對所描述事物的描繪，獲得一種新鮮的語言體驗。

《斑紋》的另一個語言特色就是大量運用陌生化語言。為了讓學生理解此點，筆者設計了第二個教學環節。

教學環節二：比較下列句子的兩種表達方法，你更喜歡哪一種？請說出理由。

1.原句：蛇類終生生長，即使到了老年，也不因與死亡銜接而放棄努力。

改寫句：蛇類終生生長，即使到了老年，也不因接近死亡而放棄努力。

2.原句：擬態的核心詞匯是使自己“消失”。

改寫句：擬態的主要目的是使自己“消失”。

3.原句：昆蟲身懷非凡的擬態本領，把生存環境以極其精湛的寫實筆法復述出來，偽裝成枯葉、竹節或花朵，甚至偽造上面的破損和蟲斑。

改寫句：昆蟲身懷非凡的擬態本領，將生存環境模仿得惟妙性肖，偽裝成枯葉、竹節或花朵，甚至偽造上面的破損和蟲斑。

4.原句：頹敗的肉體緊緊踩住靈魂的后腳跟。

改寫句：頹敗的肉體意味著靈魂即將消失

5.原句：我們容易忽略，善惡之間也在秘密地接壤，而且離這條交集地帶最遠的善將最早被消滅。

改寫句：我們容易忽略，善惡之間也在無限地接近，最絕對的善將最早被消滅。

6.原句：鐮刀的弧光閃過，莊稼留下短小尖利的根茬一一這就是豐收，意味著麥子把莖稈交給刀鋒，籽實交給牙。

改寫句：鐮刀的弧光閃過，莊稼留下短小尖利的根茬——這就是豐收，意味著汗水沒有白費，生活得到保障。

這6組句子，毫無懸疑，學生選擇了原句，雖然改寫句子比原句更易懂。而原句的奧妙就是讓讀者需要費一些思量，作者放棄讀者熟悉的表達方式，而選用讓讀者琢磨的表達方式。原句用陌生化的語言，激發讀者去重新體驗習以為常的生活場景，讓讀者從中獲得新鮮的感受，這無疑是成功的。

在寫作中，一般要求盡量逼真于客觀世界；而情感性語言和陌生化語言強調作者個人對世界的獨特理解，要求作者極致地表達自己對世界的感受。本課教學就是嘗試肯定學生的個性，促使學生挖掘自己對世界的個性化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