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_譚信娟 攝影_湯成米 周世浩

貴陽的地名很接地氣,比如2017年春節(jié)火起來的“六個雞”火車站,就位于凱里市。我們此站的目的地是三棵樹鎮(zhèn),距凱里市區(qū)不過15分鐘車程。4月初的凱里,天氣清爽,微暖的陽光中拂過絲絲涼風。
“六個雞”因為地名戲謔,為人所知。此行來到三棵樹鎮(zhèn),只因一位鄉(xiāng)村校長——皮應石在這里的留守。此前與皮校長約好,三棵樹鎮(zhèn)等候,再坐他的車去魚寨。
魚寨是三棵樹鎮(zhèn)下轄的一個山村,皮應石曾在這里任教30年。2006年,一條盤山公路自此開通,村民下山少去了翻山越嶺。每逢星期日,寨上會有面包車上來,接送到三棵樹趕集的村民。平日,則少有車輛往來。在凱里人畢贛的電影《路邊野餐》里,火車代表時間,隧道恰如時軌。火車和公路亦代表久居鄉(xiāng)里人對外界的渴望。
皮應石五十出頭,開車時很專注,幾乎不開口講話。幾年前,他送一位愛心人士下山,出過車禍,滾下山坡幾十米。幸好搶救及時,才撿回一命。后來,他常指著自己塌陷的鼻子,和學生開玩笑:“皮老師的鼻子是怎么歪掉的?就是開車走山路時不用心啊。你們可要吸取教訓,珍愛生命,專心走路啊。”
車停在周圍稍顯寬闊的地帶,下了車才發(fā)現(xiàn)被苗家吊腳樓包圍,迎面走來一個挑著扁擔、身著苗族服飾的大姐,滿臉笑容地打著招呼。可惜,沒有聽懂,她說的是苗語。
“全寨有120多戶人家,都是苗家人。年輕人多半出去打工,過苗年時才回來。那時,家家戶戶都要殺上幾頭豬,全家人聚在一起。農(nóng)耕時代的傳統(tǒng)仍有留存,全寨還會出一大筆錢,來斗牛。誰家的牛贏了,錢就歸誰家。”皮應石一手拿著幾串小米惠子,一手抱著幾包稻谷種子,朝家走去。

皮應石,曾在貴州凱里市三棵樹鎮(zhèn)魚寨小學任教30年,后任硐下小學教師至今。
幾條白色的田園犬迎面而來,搖晃著尾巴跟著他小跑,幾只公雞也飛快地邁著小腿奔過來。妻子剛從學校回來,上午給魚寨小學的孩子們做飯,想趁著下午有空,將田里的草除了。
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壩上可見幾人正在犁田。“學校就在寨子的正中間。2014年,市里優(yōu)化布局農(nóng)村學校,撤點并校,考慮到魚寨偏遠,去山下上學往返奔波,政府保留了一二年級和學前班。”皮應石指著前方紅旗飄揚處,“現(xiàn)在是隔年招生。今年,二年級有6名學生,學前班有11名學生,加上1位代課老師,魚寨小學共有3位老師。”
“撤點并校以后,老師不再像以往那樣緊缺了。當時,硐下那邊正好缺老師,但沒有人愿意去。沒人去怎么行呢?孩子們怎么辦?”雖然編制還留在魚寨,4年前皮應石便申請去了硐下小學。
說起未來,皮應石有些擔憂,“如今,魚寨小學的學生越來越少。有經(jīng)濟能力的,便把孩子帶出去讀書。留下來的孩子,多半是單親家庭,抑或經(jīng)濟困難戶。有一名單親孩子的父母在外面打工認識,回到寨子喝一場喜酒就算結(jié)婚了,證都沒有辦。孩子生下來后,女方實在受不了這里的窮困,就拋下孩子和在外打工的丈夫,只身離開。孩子放學不愿意回家,家里空蕩蕩,他們經(jīng)常圍著我轉(zhuǎn),‘皮老師,今天去我家家訪嗎?’”
政府給這些貧困留守兒童建檔立卡,定期劃撥一些錢到賬戶上。平日上學也是免除書本費和學雜費,還提供免費的午餐。在免費午餐的落地過程中,皮應石還因配合工作獲得“免費午餐學校教師特別貢獻獎”。如果從金錢角度考慮,很多孩子上學是變得容易了。但心里的孤獨仍然很嚴重。放學后,皮應石會挨家挨戶去家訪,一天少說也要走訪七八戶。陪孩子聊聊天,看看孩子是否按照作息時間表做事兒。明年,硐下小學可能也會撤并了。皮應石想著,孩子們到哪里,他就跟著到哪里。
皮應石是1963年生人,家里最小的一個。老父親曾經(jīng)是寨子的主席,相當于村支書的角色。父親那一代人幾乎無人識字,若是接到外面寄來的書信,還得趕去十幾公里的山下,請教書先生幫忙。

皮應石的妻子上午為學生做飯,下午則去田里勞作

魚寨山色

遠處耕作的農(nóng)民
寨子里沒有小學,更別提中學了,這樣持續(xù)了很多年。1975年,在皮老先生號召下,全寨才建起了魚寨小學的教學樓,先前則是在沒收地主家的房子里辦學。外面的人都不愿意來這兒,所以還是寨子里的“讀書人”任教。也就是在這一年,皮應石該上小學三年級了。可惜,老師只有小學二年級的學歷。
“該上三年級了。是不讀了,回家放牛,還是翻過大山,去山下的小學繼續(xù)呢?”皮應石尚未下定決心。魚寨因為地勢偏高,糧食收成不好,一直都不夠吃。正是長身體的年齡,他實在太餓了,偷偷喝了一口稀飯。碰巧被父親發(fā)現(xiàn),狠狠地扣了一下他腦門:“這是全家好不容易留下給你二嫂坐月子補身體的。”“爸爸,我餓啊。”皮應石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了一句。“餓,去山上摘果子吃都行,這稀飯誰也不能碰。”皮老先生指著山那邊的野果林。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皮應石還是感慨萬千,邊吃野果邊流著淚,根本填不飽肚子。他反問自己,如果不繼續(xù)讀書,要留下來一直重復這樣的生活嗎?少年的他搖了搖頭,一定要走出這里。
就這樣,他開始了漫長的下山求學路。天不亮就起床,拿著一盞油燈,爬過幾座山,去上學。天黑了,父親拿著一盞油燈,從山的那邊來接他,大聲叫著:“孩子,到哪里了?”遇上下雨天,渾身濕透,可以擰出幾斤水來。起初,同伴還有幾十個。后來,不少人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同行的人越來越少。最終,堅持到高中畢業(yè)的,連皮應石在內(nèi),只有3人。
1984年高中畢業(yè),本想報考貴陽學院體育學院,可文化分還是差了0.05。將來做什么呢?二哥在某單位做個小領導,叫他去自己單位上班,每月有160元。可他不愿意,為此二哥還生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氣。他瞞著全家人去征兵處報了名。后來老父親知道了,死活不同意,語重心長地跟他說,還是留在寨子里,把學校辦起來,將下面的弟弟妹妹帶出來,把知識傳給大山的孩子。
父親的話觸動了他,當年求學路上的不易,浮現(xiàn)在眼前。他也沒多想,就答應了,這一留就是三十幾年。頭幾年,他也多次想要逃離。條件的確艱難,教學樓還是1975年建的那棟木樓,只有一個簡單的木框架,直到1984年他來任教才發(fā)動村民籌資裝修教室。教科書和粉筆等教學用具則需要老師自己抬上山來。一個民辦教師,每月就5元收入,日子本就緊巴巴。結(jié)婚以后,更顯艱難。
時間久了,妻子也怨聲載道。別人家的媳婦逢年過節(jié)都是新衣服新鞋子,自己什么都沒有,還要娘家人抬米來接濟。教學樓不能用了,他拿出自家堂屋做教室,孩子們還到處撒尿。多次吵鬧后,妻子似乎心死了,一心想離婚。她對皮應石說:“我吵不過你,但你養(yǎng)不活我,養(yǎng)不活這個家,我們還是離婚吧。”
生活的壓力無處可解,拷問著曾經(jīng)的選擇。甚至有一次,他都想好了,再也不干了。孩子們舍不得,哭著跑到家里來拉他去學校上課,嘴里念叨著:“如果皮老師也走了,那沒有老師會來了,吳老師一個人顧不過來,我們就要失學了。”看著這群孩子,他還是流著淚回去了。
那時,學校已重新修建。寨子雖窮,但大家還是熱心地拿出自家珍藏的木板,幫著將學校蓋起來了。至少沒有借讀在自家堂屋了,妻子的父母也是再三勸解,想到結(jié)婚前的那段快樂日子。妻子心軟了,不再提離婚二字。不久,兒子出生了。現(xiàn)今,兒子在遵義做工程,早已結(jié)婚。媳婦在三棵樹鎮(zhèn)教幼兒園。大孫女,八歲了,在三棵樹小學上二年級。小孫子,一歲多。
皮應石曾無數(shù)次回想,如果當時選擇走出去,或許會闖出一片事業(yè)。但人生路無法回頭,如今這樣還是值得的——自己一個人留在了大山,更多孩子走出了大山。
“人一定要有一個定位,我在這個地方,要做到什么。”他抬了抬頭,望向飄揚的紅旗,正是魚寨小學所在的方向,“今天教一個學生,教他寫自己名字寫不出來,這個孩子,爸爸媽媽把他交給我,我怎么跟他的父母親交代啊?哪怕一天學1個字,一年365天也能寫365個字。這樣,我心里才會舒服。如果我對不起他們,我睡不著覺啊。”
十年民辦教師生涯,皮應石費心盡力。舊教學樓不能使用,新教學樓還未蓋起來,立刻將學生拉到自家堂屋繼續(xù)上課。書商不愿送書上來,自己挑著扁擔,將課本一摞摞地抬上來。
“我小叔教過我,我是他第一屆學生。每天天不亮,他就挨家挨戶敲門,嚷著孩子們起床準備上學了。那個時候,我們很窮,每天早上吃紅薯,中午吃玉米,土豆都沒得吃。我小時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小叔很生氣,拿著一根棍子追著我跑,說我一點書都不看。”回想當年,皮應石的侄兒還有些愧意。
他家就在皮應石家前面,有一個女兒,在山下合并的學校上六年級。孩子媽媽和他打工認識的,后來,孩子媽媽受不了這里的日子,走了,留下他和女兒相依為命。
說起小叔,侄兒滿口稱贊:“他為人很好,教得也好,學生的考試成績都是鎮(zhèn)上前列。沒幾年,學生越來越多,山下的好些寨子都把孩子往這里送。之前,只有一二年級,幾年后,一至六年級都有了。人多了,但老師還是他和吳老師兩人。他們就想辦法,將相鄰的兩個年級安排在一起上課,一個年級講20分鐘,布置作業(yè)。另一個年級再講20分鐘,布置作業(yè),就這樣輪換著來。”
這就是皮應石口中的“復式教學”。1994年,由于多年教學成績優(yōu)良,他獲得“凱里市教育教學質(zhì)量三等獎”,轉(zhuǎn)為正式教師,收入也有了很大提高。經(jīng)濟壓力減輕了,他開始琢磨著繼續(xù)進修學習。以往和鎮(zhèn)上學校老師的教研交流活動,讓他意識到時代在變化,教學也在變革。如果再用老一套知識傳授給孩子,肯定是不行的。他和妻子商量,準備自費去大學進修。也就是在同一年,他考上了貴陽學院凱里分校。兩年時間,寒來暑往,最終完成小學教育專業(yè)的全部課程。
他設法將所學的新知識傳遞給孩子,也將自己擅長的苗歌苗舞融入音樂課中,美術課變?yōu)楫嫯嬚n,想畫什么都可以,包括苗族的服飾與建筑。孩子們很喜歡,和他走得親近。下課時,拉著他一起玩游戲、跳繩,有學生直接跳到他的背上來,他也不說什么,笑呵呵的。

修繕后的魚寨小學

左上:魚寨小學,課間游戲的孩子們

左下:孩子們在村口歡迎志愿者的到來

右上:五年前魚寨小學,志愿者團隊為孩子們送去物資

右下:皮校長家的照片墻,貼著許多學生與其的合影
在硐下小學,帶了兩屆畢業(yè)班以后,他又開始教一年級了。部編教材的使用,對他來說挑戰(zhàn)蠻大。先識字后學拼音,他覺得還是挺好,畢竟絕大數(shù)孩子都上過幼兒園,識字有些基礎。但全校大部分都是留守兒童,親子閱讀很難落實。他就利用課余時間,帶著孩子們一起讀書。“誰愿意和皮老師一起讀書啊?眼瞅著同伴都報名了,孩子還是很愿意來。”
2008年4月,一個老年攝影家協(xié)會的成員來凱里的山區(qū)采風,將魚寨小學的圖片發(fā)到網(wǎng)上,引起愛心人士的關注。當時,魚寨小學僅有一棟破舊的教學樓,教學設施極其簡陋,由于師資不足,只能采取復式教學。
2008年10月,上海的彪哥帶領一隊人馬來到魚寨,給孩子們帶來了新衣服、新鞋子和課外書籍,還用募集到的資金給學校配備了電腦。但是,離鎮(zhèn)上太遠,加之山路蜿蜒,一直沒有牽網(wǎng)線,直到我們?nèi)サ那皟商欤麄€寨子才通網(wǎng)。此后每年,彪哥他們都會從上海回來看看。當年的一對戀人還選擇在這里舉辦了婚禮。
老年攝影家在網(wǎng)上公布的照片,為魚寨小學打開了一扇通向世界的門。2010年后,來自全國各地的愛心人士紛紛前來。支教老師也多了起來,但大多都是短期支教,長不過月余,短則幾天。支教老師剛和孩子熟悉一點,就走了。老師走的時候,孩子哭得稀里嘩啦的,不停抹眼淚。皮應石也明白,這樣對孩子不好,但缺人手,沒辦法。
后來,皮應石向一位企業(yè)家募集到幾萬元資金,就用這筆錢修建了籃球場,也是這么多年來全寨唯一的籃球場。教學樓很破舊,有支教老師提議,重新修建教學樓,他們負責資金籌集。有人聯(lián)系到上海的企業(yè)家,有人聯(lián)系到女星葉童,最終籌到12萬元,新修了現(xiàn)在這棟教學樓。這也是全寨最好的木樓了,安裝了推拉窗,還加固了防護窗,用上了太陽能熱水器。除了普通教室,還有音樂教室、美術教室。2014年撤點并校以后,學生人數(shù)驟減,不再需要支教老師了,教室也有了空余。
2010年世博會期間,上海的一對新人結(jié)婚,邀請魚寨的老師和孩子們參加。皮應石和吳老師帶著自家妻子和27個孩子去了。“現(xiàn)在這些孩子,大的都上高中了。”皮應石感慨,“貴州貧困山區(qū)的孩子也有機會去大城市看看啦。”
前來支教的老師,很多和皮應石還有聯(lián)系,有些還成為了他的干兒子、干女兒。“雖然我就一個兒子,沒有姑娘,但干兒子、干女兒很多。”皮應石把他們當作自己孩子看待,“過年殺豬啦,我會寄臘肉給他們。山里挑的蕨菜、巴拉河挖的竹筍,他們喜歡吃,我也寄上幾包。他們結(jié)婚生子,我也去看。他們對我也好,每年都要來看我,我過生日,也訂蛋糕給我。”
一些公益組織的活動,皮應石有時間也會參加,曾經(jīng)就跟隨第九世界去北京十一中學、浙江長坑小學考察過,這些學校的辦學方向和管理模式,讓皮應石開始思考魚寨小學的現(xiàn)狀。他很喜歡長坑小學的特長教育,想在學校推廣。但苦于沒有相應的師資,本來聘請了一個教孩子吹蘆笙的老師,可是后來缺錢,就沒再聘請下去了。
“還是要根據(jù)本地的實際情況,因地制宜地教學。現(xiàn)在,這里通網(wǎng)了,可以在網(wǎng)上找一些視頻資料,給孩子們看,比以前方便。”皮應石在硐下小學已經(jīng)開始這么做了,很受孩子的歡迎。
很多年過去了,皮應石還記著那個叫他“叔公”的孩子。那孩子是家里的老大,下面還有幾個弟弟妹妹。當年上學時,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更別提書本費了。每學期的書本費都由皮應石墊著,一學期4元,六年下來,76元。對當時的他來說,這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當然,他也沒想過要孩子還。
后來,孩子初中畢業(yè),去外面打工,掙了一些錢。當年回來,就拉著他去家里吃飯,又是殺雞又是喝酒。酒酣耳熱之際,孩子掏出一筆錢,恭敬地遞給他,滿含感激地說:“上學時,欠下的書本費,一直都記著,從來未忘。”
很多學生畢業(yè)了,還記著他這個老師,逢年過節(jié),這個買瓶酒,那個買條煙。我們采訪的當天,一個遠在云南做生意的學生,打電話過來,讓皮老師明天記著去三棵樹鎮(zhèn)取自己寄過來的變色眼鏡。學生知道,老師之前出過車禍,夏天快到了,開車還是戴副變色眼鏡,安全些。“他一定要寄,孩子的意思我懂,我也領他的情。”皮應石掛了電話解釋道。

經(jīng)歷起初的艱難,轉(zhuǎn)而默默支持皮應石的妻子
34年的教學生涯,也遇到過好些調(diào)皮孩子。前年,在硐下小學帶畢業(yè)班,就遇到過一個讓他頭痛的孩子。爸媽不在家,跑到三棵樹鎮(zhèn)去上網(wǎng),上課經(jīng)常找不到人。皮應石反復和孩子父母交流,要他們多和孩子說說話。他也經(jīng)常開導孩子,送他一些愛心人士送的文具、籃球等。慢慢地,孩子變得愛學習了,升學考試還考了第二名,考上鎮(zhèn)上的初中了。孩子時常回來看他,一見面,就說如果沒有皮老師,現(xiàn)在自己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我希望山里的孩子都能成為堅強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承擔起來。”皮應石想孩子和他一樣,有足夠勇氣。那些教過的學生,也的確如此。他細數(shù)著孩子們的現(xiàn)狀,有的外出做生意,有的當了老師,有的成了醫(yī)生,也有的從了政……
數(shù)著數(shù)著,他突然想起了之前被問到的一個問題,“皮老師,你教出的孩子這么有出息,他們?yōu)槭裁床换貋砟兀俊?/p>
“我說讓他們?nèi)タ纯赐饷娴氖澜纾鹊揭欢〞r機,他們會回來的。沒必要一畢業(yè)就讓他們回來,得讓他們?nèi)ミm應社會環(huán)境,想想怎么介紹家鄉(xiāng),這樣對他們也有用。”周圍突然靜了下來,遠處傳來幾聲雞叫,伴隨著隱隱的狗吠,還有水田里此起彼伏的蛙鳴聲。回去的路上,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起畢贛電影里的詩:
所有的轉(zhuǎn)折隱藏在密集的鳥群中
天空與海洋都無法察覺
懷著美夢卻可以看見
探索顛倒的一瞬間
所有的懷念隱藏在相似的日子里
心里的蜘蛛模仿人類張燈結(jié)彩
攜帶樂器的游民也無法傳達
這對望的方式接近古人
接近星空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