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棟敏
摘要:孔子學院作為漢語教學和傳播中國文化的官方媒介,在中外跨文化交流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本文將分析孔子學院近年來辦學狀況,對比歌德學院,借用傳播學理論對孔子學院在中外跨文化交流中扮演的角色進行定性分析,同時探索孔子學院未來發展新策略。作為文化傳播的重要媒介,孔子學院仍在發展中存在質與量不匹配、官方背景過于濃厚導致受到異國文化排斥等問題。在“一帶一路”建設與新媒體浪潮的發展背景下,如何把握新機遇,更好地傳播中華文化,是孔子學院研究的重要課題之一。
關鍵詞:孔子學院;跨文化傳播; 發展探索
一、孔子學院:跨文化傳播的媒介與窗口
孔子學院是我國為適應各國(地區)人民學習漢語的需要,傳播中國傳統文化,增進文化交流,促進文化多元發展在海外成立的非營利性的社會公益機構。自2004年全球第一所孔子學院成立以來,截至2016年12月31日,全球130個國家(地區)建立了孔子學院,其中亞洲32國(地區)115所,非洲33國48所,歐洲41國170所,美洲21國161所,大洋洲3國18所。孔子課堂74國(地區)共1073個,其中,亞洲20國100個,非洲15國27個,歐洲29國293個,美洲8國554個,大洋洲4國99個(孔子學院官網)。借助開展漢語教育、漢語教師資格認證、提供漢語教學資源等中外教育、文化方面的合作,孔子學院成為各國學習漢語,了解中國文化的重要橋梁。
在這個文化與政治捆綁的時代,弘揚傳統文化,打開國門讓文化走出去成為各國在國際舞臺上競爭和博弈的一手好牌,也是世界文化交流的內在需求。語言作為文化的重要載體,在傳播文化中所起的作用不可小覷。語言作為溝通思想的媒介雖具有“價值中立”與“無國界性”,但亦具有鮮明的國家利益導向。(王永亮,2017)語言“塑造了我們對世界和對自己的思考方式……我們在學習語言的過程中,也學習到了文化中的信仰、價值取向和規范(董璐,2011)。”故通過語言學習,使更多國家的人民了解本國文化內涵與價值規范,成為各國推廣本國文化的方式之一。
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孔子學院規模迅速擴大。單純從數量層面上看,孔子學院的全球規模已經大大超越了已有近 60 年歷史的德國歌德學院。英國文化委員會首席執行官馬丁、歌德學院主席雷曼等說,“孔子學院模式”僅用短短幾年時間,走完了英法德等西方國家語言推廣機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路,和中國經濟發展一樣,堪稱世界奇跡(張德瑞,2016)。
作為中西方交流的窗口,孔子學院在跨文化傳播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跨文化傳播是一項復雜的工程,借用傳播學中的“5W”模式,即傳播者、信息、傳播渠道、傳播對象與傳播效果五個方面分析,孔子學院就是傳播的主體,學習中文的外國學生為傳播對象,孔子學院則是二者就漢語學習內容搭建的傳播媒介,達到了一定程度促進了文化交流的效果。這樣的傳播模式看似簡單,但傳播主體和傳播對象的各自的特性決定了孔子學院發展道路的復雜性。
迄今為止,孔子學院仍以教授漢語為己任,同時為了促進異質文化融合,改善枯燥單一授課模式,開展了“孔子學院開放日”“漢語橋”等大型活動,制定“孔子新漢學計劃”歡迎世界各地學生來華訪問學習,深入了解中華文化,增進交往,促進孔子學院可持續發展。同時,針對不同國家(地區)的環境與文化,開展了形式豐富的活動,如在奧地利孔子學院舉辦的“中國之夜”活動,在亞美尼亞孔子學院舉辦的“中國武術節”,以活動為紐帶,兩國人民加強了溝通與交流。孔子學院成為中國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學、藝術、科技等文化傳播的橋梁,是中國文化蓬勃發展的燙金名片。
二、關注文化互動性,實現跨文化傳播軟著陸
孔子學院數量上在全球的強勢發展有目共睹,但數量與質量的增長并非正相關關系。語言文化的傳播不僅是地域面的擴展,更是文化推廣的廣度和深度,主要體現在孔子學院在其他國家發展的接受度。從一定程度上講,孔子學院數量的增長對質量的提升起到了抑制作用,沒有達到深層次文化傳播的效果。歌德學院與孔子學院同作為文化傳播的媒介,其發展的對比可為我們提供借鑒之處。
戰后,世界文學的倡導者歌德于是成為經過精心再發掘的新的德國文化的象征,象征著超越國家、政治的純粹的人性價值探索,象征著超越本民族文化界限的自由開放的文化融合(董璐,2011)。借“歌德”之名,德國在各國成立了“歌德學院”作為德語教學機構。歌德學院在語言教學、翻譯、介紹社會政治文化等方面作出了長足的努力,采用了穩健的逐步滲透的發展模式,以謙遜的姿態面對多元文化環境,以開放、尊重的心態贏得了國際認可。60多年來,歌德學院已經成為語言教學傳播界的標桿,充分擔當起了跨文化交流的重任。
目前,孔子學院迅速擴張,不可避免的產生了諸多問題。首先是地區分布與數量不夠合理科學,申請條件過于簡單。孔子學院在某些地區數量眾多,如在加拿大共設立了12所孔子學院,35個孔子課堂,在德國設立了19所孔子學院,4個孔子課堂。現階段,我國孔子學院申請條件仍較為寬泛:(1)申辦機構所在地有學習中國語言和文化的需求;(2)有符合辦學需要的人員、場所、設施和設備; (3)有必備的辦學資金和穩定的經費來源(孔子學院官網)。低門檻的辦學條件促進了孔子學院量的增長,但僅僅有這三項申辦條件無法對孔子學院辦學的質量有所保證。數量增長的同時,孔子學院教材不夠系統,階段性差,教材水平層次不齊,不能夠彰顯地域特色,忽視了文化背景和學習者的年齡分布。近年來雖有針對不同國別的教材開發,但同質性較高,對文化特征與受眾心理需求研究仍舊不足,難以達到有針對性的文化對接(孫宇心,2015)。在語言傳播方面過于淺顯,只是初級語言教學,難以培養專業的語言翻譯人才。
深究孔子學院能夠迅速發展并能夠以成為以國家形象進行語言教學傳播的文化機構,離不開我國政府官方強有力的支持。即使是作為文化公益機構,孔子學院也被許多西方民眾打上了代表中國主流意識形態的政治烙印。中國國家漢語辦公室的強大背景,一方面為孔子學院提供了發展所需的資金等方面支持,強大的國家力量支撐使其作為語言推廣機構迅速脫穎而出,另一方面也使西方媒體質疑孔子學院的辦學動機。近年來,我國高度重視孔子學院的發展。2017年,習近平主席特使陳寶生訪問開羅大學并考察孔子學院;劉延東副總理為匈中獨立孔子課堂揭牌;張高麗副總理與蘇丹副總統巴克里接見“漢語橋”世界大學生中文比賽年度總冠軍……原國家主席胡錦濤曾16次到孔子學院考察工作和看望學習中國文化的外國學生,習近平在擔任國家副主席時曾親自參與3個孔子學院的掛牌儀式(張德瑞,2016)。我國國家高層領導人頻繁參與孔子學院活動也招致了許多非議。這種接待中國官員來訪的活動過多使孔子學院的官方色彩更加濃重,加重了其他國家對孔子學院是“文化入侵”的掩護者的懷疑。相較之下,歌德學院作為一家民間媒介組織在對外文化中就淡化了官方色彩,且并不存在大規模擴張的態勢。即使是在幅員遼闊的中國,也只是在北京、香港和臺灣設立了一所歌德學院,在上海設置了一所辦事處而已。
美方自2010年開始,就已經通過各種方式對孔子學院進行意識形態方面的調查,包括對教材、信件的審查(張德瑞,2016)。2015年,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關閉了歐洲第一所孔子學院,稱在2014年合約期滿后將不再續約,將于6月30日正式關閉。有美國媒體評論說:孔子學院是中國在全球彰顯“軟實力”和推進中國文化的平臺。2014年,美國兩所大學也關閉了孔子學院,美國大學教授聯合會曾呼吁美國近百所大學取消與孔子學院的合作或進行重新談判。他們認為孔子學院是中國政府的一個分支機構,目的是宣傳中國政府的意識形態,有違學術自由(觀察者網,2015)。這種在文化上高度戒備與懷疑,甚至叫囂“中國威脅論”,其實是在文化傳播的過程中產生了“誤解”“誤讀”。這與部分人帶著有色眼鏡放大了我國在語言教學中對文化背景的介紹有關。同時,我們也要積極反思,是否可以積極改變,在傳播中考慮受眾的感受,以謙遜的姿態更加全面、客觀的輸出文化產品,構建良性文化交流環境。以不同民族、國家間的文化傳播與交流擬之于個人,則正如施拉姆所指出的 :“傳受雙方是在個人經驗背景下創造和理解信息的。因此,傳受雙方所擁有的共同經驗越多——雙方的經驗領域越能重合,他們就越能更好地理解對方(董璐,2011)。”孔子學院應在找到正確的切入點,利用對中國友好的外國友人,以更加溫和充滿民間色彩的活動吸引關注,達到“潤物細無聲”的傳播效果,實現中國傳統文化的“軟著陸”。
三、新時代背景下,孔子學院發展探索
歷史早就證明,文化是一種力量,是一種絕不遜于經濟、政治、軍事的力量;缺少強勢文化的跟進,耀眼一時的物質文明走不了更遠。以文化為核心的“軟實力”,不該是經濟、軍事等“硬實力”的“附加物”、“搭賣品”(陳剛華,2008)。面對其他國家的語言文化傳播機構,孔子學院的發展的重要力量是吸取優秀的中華傳統文化,內化于心,外化于行,培養和提升文化自信,肯定中華文化的價值,積極推動孔子學院的文化傳播,從根本提高文化傳播的驅動力。
經濟全球化和文化多元化,是孔子學院跨文化傳播的新生態(李寶貴&劉家寧,2017)。國家對文化事業的持續關注與強勁的政策支持為孔子學院的發展保駕護航。國家“十三五”規劃(2016- 2020 年)提出,要加大中外人文交流力度,創新對外傳播、文化交流方式,在交流互鑒中展示中華文化獨特魅力,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新華網,2016)。
在我國所倡導的“一帶一路”以及全球文化多元化發展背景下,孔子學院也迎來了新的發展契機。“一帶一路”建設是一項宏大的系統工程,涉及鐵路、公路、能源、信息、產業園區等多個方面,工程規模達萬億。沒有大量的專業性人才儲備,很難有效推動“一帶一路”建設的順利實施(李寶貴&劉家寧,2017)。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需要大量語言與技術方面的復合型人才,而孔子學院可以為企業提供外語翻譯人才,積極開展與絲綢之路相關的文化交流活動,如重走絲綢之路的旅行觀光活動等。
此外,新媒體和網絡成為文化傳播中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雖然有學者認為在網絡成為社會主流媒介的“脫域”場景下,文化傳播失去了對與其內容相適宜的場域的選擇,這也對文化傳播的活動載體形成了限制(鄧新&劉偉乾,2017)。但不可否認的是,相比文化“在場”傳播,互聯網確實在傳播速度和廣度上更勝一籌。“慕課”這一數字化信息化的教學方式也逐漸被更多人接受和肯定,這也為孔子學院的授課方式打開了新的大門。在2013年12年月舉行的全球孔子學院大會上,劉延東副總理談到今后孔子學院的工作時指出:“要借助網絡化、數字化、信息化等現代技術手段,加快教學法改革創新……要大力提倡和推動育革孔子學院引入‘慕課教學模式,為各國民眾提供。更便捷、更優質的漢語教學服務”(雷莉,2014)。學院可以邀請優秀教師為全球有志于學習中文學習的學生開設相關課程,以此來解決孔子學院師資力量不足以及數量上地區分布不均衡,不科學的問題。
四、結語
本文在理論層面上借助傳播學的理論概述了孔子學院發展現狀,突出了其傳播的復雜性,強調了孔子學院對傳播中國語言文化的巨大作用。同時,通過與歌德學院的比較,在研究中認識到了孔子學院在發展中存在的諸多問題,尤其是政治色彩過于強烈,文化傳播缺乏雙向互動性這一突出問題。在實踐層面,針對學院發展存在的痼疾以一帶一路、新媒體時代等新形勢,提出了學院發展的新方向,可為孔子學院未來的發展提供借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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