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歡
摘要:“賦”、“比”、“興”乃是戰國時代的學者總結《詩經》的藝術經驗而提出的一組美學范疇。而“立象以盡意”則是《周易》的核心思想,它在一定程度上把形象和概念區分開來,把形象和思想、情感聯系在一起。那“賦比興”與“立象以盡意”有什么關系?為什么會有這種關系?本文將通過對“賦”、“比”、“興”的美學本義和《周易》“立象以盡意”的審美意義的探究,從美學史的角度淺析“賦比興”與“立象以盡意”的關系和淵源。
關鍵詞:“賦比興”;“立象以盡意”;美學本義;美學史;關系
一、緒論
歷史上很多學者都指出,《易傳》中所說的“象”,和《詩》的“比”、“興”是相通的。從美學史的發展來看,“賦”、“比”、“興”這組范疇,正是《易傳》的“象”這個范疇的進一步闡述。更精確的說,“賦”、“比”、“興”這組范疇,正是對《易傳》所提出的“立象以盡意”這一命題的進一步規定。這在美學史上有很重要的意義。下面我將通過分別探究“賦”、“比”、“興”的美學本義和《周易》“立象以盡意”的審美意義,來淺析“賦比興”與“立象以盡意”的關系和淵源。
二、“賦”、“比”、“興”的美學本義
“賦”、“比”、“興”這組概念,最早出自于《周禮·春官·大師》,云:“大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后來《毛詩·大序》中也出現這組概念:“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賦”、“比”、“興”這組范疇,概括了詩歌中三種最基本的表達方式。學者葉嘉瑩認為,所謂“賦”者,有鋪陳之意,是把所要寫的事物加以直接敘述的一種表達方式;所謂“比”者,有擬喻之意,是把所要敘寫的事物借比為另一件事物來加以敘述的一種表達方法;而所謂“興”者,有感發興起之意,是因某一事物之觸發而引出所要敘寫之事物的一種表達方法。這三種表達方法,實質上也就是詩歌中情意與形象之間互相引發、互相結合的三種不同的關系。
“賦”、“比”、“興”三者同樣都可以有形象的表達,有感發的力量,并且這三者都特別重在一首詩開端之處的表達方法,它們并不是表達情意的一種普通的技巧,而是對于情意的感發的由來和性質的一種區分。 正因為它們和在一首詩歌的中間偶然用到的一些“賦”、“比”、“興”的技巧手法并不相同,后來就有人在它們后面加上一個“體”字,名曰 “賦體”、“比體”、“興體”,以便做區分。更重要的是,“賦”、“比”、“興”三者不只是指作者的感發,更主要的是指作者如何把這種感發傳達給讀者,從而引起讀者之感發的由來。
三、“立象以盡意”的審美意義
對于“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的困境,《周易》中《系辭傳》有這樣一段圣人的表述——“子曰:圣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系辭焉以盡其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
要理解圣人為何“立象以盡意”,首先要明白“立象以盡意”之“象”與“意”的特定內涵。象可以說是易之根本,“象”在《周易》中有以下幾種含義:其一,作為名詞指物象,天象,如《周易》中所說的“天垂象,見吉兇”、“在天成象,在地成形”等。其二,作為動詞是對物象的模擬,如“象其物宜”、“圣人象之”。其三,指作為模擬的結果的卦象:“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作結繩而為罔罟,以佃以漁,蓋取諸《離》……蓋取諸《益》。”由此胡適認為:“人類的一切器物制度禮法,都起于種種象。” 不管如何,卦象都是天與人溝通的重要工具和媒介。
“意”與人的主觀思想有關,它是含混的、模糊不清的。作為“立象以盡意之“意”,除了一般概念屮的“意”的特點,它還特指“圣人之意”。《周易》說“圣人立象以盡意”,“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至于何為“圣人”,《白 虎通·圣人》解釋說:“圣者,通也,道也,聲也。道無所不通,明無所不照,聞聲知情,與天地合德,目月合明,四時合序,鬼神合吉兇。”這段文字多出自于《周易》,其對圣人的解釋也可認為對《周易》中的圣人的解釋,可以看出,圣人無所不通,它是天人之間的中介,幾乎被視作天地之道的化身。
四、兩者的淵源關系
《易》象是天地萬物(物象)的模擬、寫照、反映,是以形象來說明義理。而以“賦”、“比”、“興”描述的藝術形象也是天地萬物形象的反映,以形象來表達情意。但是單就《易》象和藝術形象都是以形象來表達有關社會生活的內容這一點來說,它們是有很大相通之處的。比如《易經》上有些爻辭,本身就是詩歌,“賦”、“比”、“興”三體都有。《易傳》中所說的“象”,比起老子所說的“象”更接近于審美形象,更帶有美學的意味。它不僅是一個哲學范疇,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是一個很重要的美學范疇。
學者葉朗認為,戰國儒家學者提出的“賦”、“比”、“興”這一組范疇, 既然是講“意”和“象”的關系,是對詩歌藝術中“意”(情意)和“象”(形象)的關系的一種分析和概括,因此,實際上也就是在審美領域把《易傳》提出的“立象以盡意”這個命題加以進一步的展開。
“立象盡意”僅僅是把“象”和意聯系在一起,而“賦”、“比”、“興”這組范疇則涉及詩歌藝術中,“意”和“象”之間以何種方式互相引發,并互相結合成統一的審美意象,而這種審美意象又以何種方式感發讀者。也就是說,它們涉及審美意象產生的方式與結構的特點。“賦”、“比”、“興”這組范疇對于“立象以盡意”這個命題來說,是一個重大的發展,因為它在理論上深入了一個層次。
小結
以本人有限的學歷和眼見,只能如上淺顯的從美學史的角度分析“賦”、“比”、“興”與“立象以盡意”的關系和淵源。而詩學“賦”、“比”、“興”這組美學范疇和《周易》“立象以盡意”的審美思想遠遠不止這些,兩者的淵源關系更是巧妙,值得深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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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澤厚 著,《美的歷程(精)》 三聯書店 2009年版
[3].葉嘉瑩 著,《中國古典詩歌中形象與情意之關系例說》,載“古代文學理論研究叢刊”第六輯,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4].胡適 著,《中國哲學史大綱》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1年版
[5].樓宇烈 著,《王弼集校釋》中《周易略例·明象》篇,中華書局1980年版
[6].李寶詮(清) 著,《諸子文粹》 岳麓書社,1991年版
(二) 期刊:
[1]. 孫喜艷 《論“立象以盡意”的言說方式及其美學意義》.周易研究,2014.6
[2]. 陳元鋒 《<詩>賦、比、興古義發微》. 文學遺產,1988.6
[3]. 李湘 《<詩經>賦、比、興本義辨——與張震澤同志商榷》.中州學刊,198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