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瑤族服飾傳說的歷史記憶研究

鄧子敬

摘要：廣西瑤族服飾是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瑤族服飾傳說作為民間風物傳說的一種，飽含著瑤族人民的情感和歷史文化，雖然在直接證明史實方面缺乏可靠性，卻可能包含著原始時代風俗習慣，反映了瑤族人民的思維觀念或生活狀態。發掘出瑤族服飾傳說中蘊涵的歷史人文景觀和文化意義，在構建和諧社會、和諧文化的今天依然意義重大。

關鍵詞：廣西；瑤族；服飾傳說；文化

廣西瑤族作為廣西世居的12個民族之一，主要聚居于廣西東南部和西部山區，在長期遷徙游耕的歷史活動中，瑤族人民形成了極具民族精神和民族特色的審美心理，并保存有較為豐富的有關瑤族服飾的神話傳說。瑤族服飾的傳說作為瑤族傳統文化的重要表征之一，在瑤族社會和文化中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本文旨在以瑤族服飾傳說為依據，挖掘出其中所包含的瑤民族集體的歷史記憶以及文化意蘊，以期增強瑤族的族群認同，激活瑤族族群的文化自覺意識，傳承族群的服飾傳統，保護瑤族傳統的服飾文化。

一、為生存斗爭的歷史記憶

廣西瑤族有自己的語言，卻沒有本民族文字，很多民族的歷史無法以文字形式呈現。人類學研究表明，目前所討論的神話傳說，大多以文獻的形式記載，從口耳相傳的形式轉變為文字的形式，經歷了神話傳說“歷史化”的轉變。在“歷史化”的轉變進程中，神話傳說向歷史靠攏的同時，其真實性也大打折扣。因為缺乏考古學、實證方面的證據，這類神話傳說無法作為具體的信史，但它們在某種程度上包含著歷史事實和本民族生存繁衍的歷史記憶。

如[南丹白褲瑤服飾的傳說] 瑤王女婿把大印騙到手后，用石頭仿造假印還給岳父。瑤王發現后，質問女婿，女婿反咬一口說瑤王占了莫家土司的地盤。最后瑤王被迫遷到荒山野嶺居住。深山里生活極為困苦，瑤王率領瑤民起來與莫家進行斗爭，結果寡不敵眾。瑤王為了不忘失印的痛苦，常告誡瑤民要把大印永遠銘記在心。瑤家婦女便把瑤王大印圖案繡在夏裝掛衣背上和男裝前襟上，以示紀念。還有另一傳說：土司要霸占瑤寨時，瑤民奮起反抗。但最終抵抗失利。瑤王身負重傷，雙手十指在褲腿上留下鮮紅的血痕。瑤民們非常悲痛，就將男子褲子改為白色，在褲子膝蓋口處繡五條垂直的紅色條紋，象征瑤王的十指血痕。后垂直紅條圖案就成了他們紀念祖先及其為保衛民族尊嚴而戰業績的標志。

這幾則傳說原在解釋南丹白褲瑤服飾中瑤王印圖案和紅色條紋的由來，卻反映出瑤族為爭取民族尊嚴和民族生存而不屈不撓的斗爭史。在與外族長期征戰活動中，瑤民生存空間縮減，被迫占山為王。為示不忘瑤王流血之慘痛歷史而鑲上象征瑤王血痕的紅布條，白褲瑤這一舉動充滿了悲壯的崇高美，也激勵著瑤族后世子孫。如清代道光年間，湖南江華縣以趙金龍為首領的瑤民起義，表現了他們不畏強暴，剛烈勇猛，機智多謀，百折不撓的民族性格和民族精神，激發他們為民族解放斗爭而英勇奮戰的豪情壯志。

二、生活記憶

廣西瑤族服飾傳說中保留了許多瑤民的原始生活記憶，包括生存條件、生產方式等生活內容，在民族不間斷地流變過程中，這種歷史記憶被以口述或文字的方式傳遞下來，在被瑤民認同后，成為瑤族人民共同記憶的同時，也使其生產生活方式規范化。

如[白褲上的紅線條]瑤民寡不敵眾，只好逃到深山里去。瑤王太累靠著路邊的石頭睡著了，夢中見一位老者稱贊這里有山有水，是一塊風水寶地。瑤王醒來后，親自去查看地形，覺得夢中老人說得十分有道理，高興得用沾滿血的雙手用力拍膝蓋，就決定讓族人在此地住了下來，繁衍生息。

這體現了瑤人刀耕火種的原始生存方式。王瑤子孫浮游天下，隨風渡浪，有長期的遷徙史，并以耕管為業，居住山林，搬移家眷，以刀耕火種的生產方式營身活命，這也體現出瑤族經濟上對自然山林資源的依附性關系之強及其自我限制、自我認同的居山觀念。

三、婚俗記憶

通過研究瑤族服飾的傳說，發現其中蘊含著瑤族婚俗記憶的內容，從中能夠梳理出瑤族婚俗發展演變的歷史信息，更加直接、生動、形象、有力地刻畫和描寫了歷史中的婚俗演變。

[南丹白褲瑤服飾的傳說]相傳很久以前，南丹瑤王的獨生公主長大了，瑤王便按瑤家習俗出榜招婿。方圓數百里的小伙子紛紛前來應試，但公主一個也看不上。最后來了一個英俊健壯的青年，自稱遠道而來，公主一見鐘情，那青年很快成了瑤王的乘龍快婿。

[五彩帶]敘說有個名叫阿古的青年，開墾出很多肥沃的良田稻谷。一天，天上的七仙女變作天鵝一字成行地飛過，看見地上一片金燦燦的稻田，十分驚喜，她們就脫下翅膀變成七個美麗的姑娘到田間玩耍，并跟阿古一起收割谷穗。最小的仙女對勤勞善良的阿古產生了感情，讓阿古把她的翅膀藏起來。小仙女用計讓六個姐姐先回天宮，留下來與阿古成了親，生了一個兒子。玉帝得知小仙女與凡人結婚，派雷公打雷刮風下雨，設法把小仙女帶回天庭。小仙女只好穿上翅膀飛回天宮。臨行前，她告訴丈夫在農歷七月七那天背兒子到村后的山下，見有五彩帶飄下來，就抓住帶子。七月七那天，天上果然飄下五彩帶將阿古父子拉上天宮，一家人團圓。玉帝恨透阿古父子，多次設計陷害阿古父子。有一次便趁阿古夫妻不在家的時候，將他們的兒子推下了天。阿古夫妻悲憤流淚，化作彩帶放下人間，盼望兒子能夠再次抓住彩帶上天來，一家人團聚。

在瑤族早期的歷史上，婚戀相對自由，對與外族通婚并未有多大限制，有出榜招婿的習俗，這一時期族外婚的婚姻形式被接受和認可。[五彩帶]傳說中，七仙女表現得更為主動、熱烈和大膽，這與瑤族早期戀愛自由的婚俗有關。隨著瑤族山居以及與外族交往的減少，這種與外族通婚的情況發生了本質變化，族內婚重新占據主導地位，嚴禁與外族通婚。這在[五彩帶]傳說中得到體現。在這一民間傳說中，七仙女和阿古的婚姻受到阻撓與反對，體現了瑤族早期婚姻形式由族外婚向族內婚過渡時期的狀況以及瑤族等級制度在婚姻形式上的反映。因瑤族支系眾多，地域風俗各異，婚俗規制也有所不同，有些服飾傳說中的婚俗也在廣西一些地方延續下來。如廣西南丹瑤族有“雞跟鴨，鴨跟雞，瑤族不與外人打親家”的俗諺，反映瑤民以往不與漢民通婚。廣西的恭城、賀州、都安、馬山等地的瑤族普遍有同宗同性不婚的禁例，而某些支系卻相對婚戀自由，如廣西金秀的盤瑤，巴馬的布努瑤等。

參考文獻：

[1]陳曼平：《廣西服飾文化——民間文學的沃土（一）》，載《廣西地方志》，2007（1）。

[2]于瑮、廖明君等：《廣西織繡文化》，23頁，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12。

[3]于瑮、廖明君等：《廣西織繡文化》，42頁，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