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曉偉 張 峰 王艷凈 范琳琳 姚 艷
(魯東大學教育科學學院, 煙臺 264025)
目前中國男性肥胖人數為 4320萬人, 女性4640萬人, 已經超過美國, 位居全球第一。肥胖是導致心腦血管疾病、腎臟疾病、糖尿病以及肌肉骨骼疾病的重要風險因素, 嚴重威脅人們的健康(Singh et al., 2013; Zheng et al., 2011)。肥胖的原因之一是高熱量食物攝入導致的能量正平衡(positive balance),即能量攝入大于維持生命和身體活動的能量消耗(Hall et al., 2011)。因此, 本文關注的問題是如何減少高熱量食物的攝入, 進而減少肥胖, 促進健康。
目標啟動(goal priming)是指通過外部線索激活目標進而影響追求該目標的行為(Custers & Aarts,2010)。研究表明, 健康行為受無意識目標啟動的影響。Fishbach, Friedman和Kruglanski (2003)研究發現, 給被試呈現節食相關的詞語, 激活了被試關于節食和體重的思維, 同時抑制了與誘惑相關的思維,促進了對健康食物的選擇。Papies和Hamstra (2010)在肉店櫥窗里張貼低熱量配方的海報, 其中包含“苗條身材”等詞語, 以啟動被試的健康目標。結果發現, 啟動目標組比控制組吃的肉丸更少。Papies和 Veling (2013)考察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食物選擇的影響, 結果發現, 健康目標啟動可以促進被試選擇更健康的食物。Papies, Potjes, Keesman, Schwinghammer和van Koningsbruggen (2014)發現, 消費者在看過包含健康詞語的宣傳單后購買的不健康食物更少。據此, 我們推測, 啟動健康目標之后, 當面臨高熱量和低熱量食物的選擇時, 人們會增加低熱量食物的消費, 減少高熱量食物的消費。因此, 我們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 1:啟動健康目標后, 個體會減少對高熱量食物的消費, 增加對低熱量食物的消費。
個體對未來事件的情緒反應的預測被稱為情感預測(affective forecasting) (Wilson & Gilbert,2003)。研究表明, 人們對各種生活事件(癱患、中彩票、失戀、政治選舉的成功或失敗等)帶來的情感進行預測時, 高估了對這些事件的情緒反應(Gilbert,Pinel, Wilson, Blumberg, & Wheatley, 1998; Levine,Lench, Kaplan, & Safer, 2012; Wilson, Wheatley,Meyers, Gilbert, & Axsom, 2000; Wilson & Gilbert,2013)。Wilson和Gilbert (2003, 2013) 將這種現象稱為影響偏差(impact bias), 即人們高估了未來事件對其情緒的影響。
Morewedge和 Buechel (2013)認為, 為了把未來事件變成現實,人們在情感預測中高估未來事件對其情緒的影響。Buehler, McFarland, Spyropoulos和Lam (2007)研究發現, 為提升當前情緒人們會高估未來事件帶來的積極情感。耿曉偉和姜宏藝(2017)認為人們在情感預測中高估目標實現后的積極情感是個體實現目標的自我調節。實現目標的動機越強,人們越可能高估目標實現后的積極情感。啟動健康目標之后, 人們實現目標的無意識動機增強, 更會高估目標實現帶來的積極情感, 以更好地抵制誘惑,促進目標實現。因此, 我們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 2:啟動健康目標后, 個體會降低對高熱量食物的積極情感的預測, 增加對低熱量食物的積極情感的預測。
Zeelenberg和 Pieters (2006)提出“情感為了行動(Feeling-is-for-doing)”的觀點, 強調情感在追求目標的過程中指向將來的動機功能, 認為情緒是個體目標導向行為的主要動機系統, 能夠促進與目標一致的行為。例如, 如果個體感到害怕, 就表明當前的情景(在漆黑的小路上有一個人向你走過來)與個體所關心的目標(保持安全)不一致, 害怕情緒會激發行為(逃跑)來實現目標。據此, 我們認為, 預期的情感也會在人們追求目標的過程中起到動機功能。如果決策者預期決策結果(不吃高熱量食物)會帶來積極情緒, 那么積極情緒就會激發行為(不吃高熱量食物)來促進目標實現(保持健康)。反之, 如果決策者預期決策結果(吃高熱量食物)帶來的是消極情緒, 那么消極情緒就會激發行為(不吃高熱量食物)來促進健康目標。
有研究表明, 情感預測會影響人們對各種生活事件的選擇。例如, Ruby, Dunn, Perrino, Gillis和Viel (2011)研究發現, 人們預期運動帶來的快樂程度越強, 運動的意向就越強。Rhodes和Strain (2008)認為情感預測會影響人們是否尋求醫療診斷的決策。因此, 當個體在面臨高、低熱量食物的選擇時,如果個體預測低熱量食物帶來的快樂更多, 就會激發個體增加對低熱量食物的選擇和消費, 以促進健康目標。因此, 我們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3:個體對食物的積極情感預測會促進對食物的消費。如果個體預測食物帶來的積極情感多,則會增加對該食物的消費; 如果個體預測食物帶來的積極情感少, 則會減少對該食物的消費。
綜上所述, 啟動健康目標之后, 人們追求健康的無意識動機增強(Papies, 2016; Parpies & Aarts,2016)。當面臨高熱量和低熱量食物的選擇時, 人們追求健康的動機越強, 越會高估低熱量食物帶來的快樂, 以促進健康目標的實現。人們預期低(高)熱量食物帶來的積極情感越多(少), 越會激發人們(不)去消費低(高)熱量食物, 最終促進健康目標實現。據此, 我們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4:個體對食物的情感預測分別在健康目標啟動減少高熱量食物消費、健康目標啟動增加低熱量食物消費之間起中介作用。
本研究中健康目標是指身材健美, 減少肥胖。為了對研究假設進行檢驗, 本研究設計了 3個實驗。實驗1考察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熱量、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實驗2在現場情景中考察健康目標啟動對高熱量和低熱量食物攝入的影響, 同時考察對食物的情感預測的中介作用。實驗3以成年人為被試, 在真實情景中再次考察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熱量和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 以及對食物的情感預測的中介作用。
采用方便取樣的方法, 從魯東大學共招募到40名大學生, 其中男生10名, 女生30名。平均年齡19.23歲, 標準差為0.70歲。
采用單因素被試間設計, 自變量為健康目標啟動與否。
2.2.1 自變量操縱
Papies (2016)認為有效地啟動健康目標的線索需具備兩個條件:(1)線索是積極的, (2)直接體現了相應的動機。古希臘雕塑家米隆的作品《擲鐵餅者》中擲鐵餅者完美地展現了健美的人體, 是積極的形象, 同時直接體現了追求健美身材、減少肥胖的動機, 因此本實驗采用《擲鐵餅者》作為健康目標啟動的材料。實驗程序采用E-prime 1.1編制。啟動目標組要求被試觀看4張擲鐵餅者圖片, 控制組則觀看4張幾何圖形的圖片, 每張圖片呈現30 s。
為了檢驗擲鐵餅者圖片是否有效啟動了被試追求健美身材和減少肥胖的目標, 另外招募了 40名被試, 隨機分配到兩種實驗條件, 一半被試觀看擲鐵餅者圖片, 另外一半觀看幾何圖形。要求被試評價對“不想身材肥胖”的同意程度, 1 = 非常不同意, 7 = 非常同意。結果發現:啟動組(M
= 5.95,SD
= 0.83)比控制組(M
= 5.20,SD
= 1.00)更不想身材肥胖,t
(38) = 2.58,p
= 0.01,d
= 0.82。根據Cohen (1969),d
= 0.8對應于大的效應量。被試對兩組圖片的喜歡程度(M
= 4.35,SD
= 1.23,M
= 4.05,SD
= 1.10,t
(38) = 0.82,p
= 0.42)、開心程度(M
= 4.45,SD
= 1.15,M
= 4.35,SD
= 0.75,t
(38) = 0.33,p
= 0.75)以及饑餓程度(M
= 3.00,SD
= 1.26,M
= 3.15,SD
=1.14,t
(38) = 0.40,p
= 0.69)都不存在顯著差異。因此, 本實驗中采用擲鐵餅者圖片來啟動健康目標是有效的。另外, 由于有吸引力的異性圖片也是啟動擇偶動機的實驗材料(Hill & Durante, 2011; Roney,2003), 為了排除擲鐵餅者圖片啟動女性被試擇偶動機的可能, 我們招募了38名女大學生, 隨機分配到兩種實驗條件。一半被試觀看擲鐵餅者圖片, 一半觀看幾何圖形。看完圖片之后, 要求被試評價“經常約會”的重要性。如果啟動組比控制組的女性被試認為經常約會更重要, 那么說明啟動了被試的擇偶動機(Roney, 2003)。結果發現, 啟動組(M
=3.42,SD
= 1.17)與控制組(M
= 3.16,SD
=1.57)關于經常約會的重要性不存在顯著差異,t
(36)= 0.59,p
= 0.56。因此, 本研究中擲鐵餅者圖片沒有啟動女性被試的擇偶動機。2.2.2 因變量
本實驗中因變量為被試對高、低熱量食物的選擇。要求被試想象進入一家西餐廳, 會選擇哪一種三明治?A為牛肉三明治 B為蔬菜三明治, 并要求被試分別判斷牛肉三明治和蔬菜三明治的熱量,1 = 熱量非常低, 7 = 熱量非常高。
實驗全部在電腦上完成, 主試和被試一對一的進行實驗。為避免被試猜到實驗目的, 被試來到實驗室之后, 被告知這是一項大學生圖形認知的實驗。首先觀看圖片, 然后在牛肉三明治和蔬菜三明治之間做出選擇, 再分別判斷牛肉三明治和蔬菜三明治的熱量。實驗結束后詢問被試之前看的圖片對食物選擇是否有影響, 全部都回答沒有影響, 說明目標啟動的影響是無意識的。
t
檢驗結果發現, 被試認為牛肉三明治的熱量(M
= 5.25,SD
= 0.74)顯著高于蔬菜三明治的熱量(M
= 3.28,SD
= 0.90),t
(39) =10.52,p
= 0.001,d
= 2.39。啟動組中有8人選擇牛肉三明治, 12人選擇蔬菜三明治; 控制組中有15人選擇牛肉三明治, 5人選擇蔬菜三明治。卡方檢驗發現, χ(1) = 5.01,p
= 0.025,?
= 0.35。這說明, 啟動目標組與控制組對高熱量和低熱量食物的選擇是不同的, 與控制組相比, 啟動健康目標后個體更偏好低熱量的蔬菜三明治。實驗1結果發現, 啟動目標組比控制組的被試更偏好低熱量的蔬菜三明治, 支持假設 1。這跟已有研究一致, 已有研究發現呈現健康相關的線索,會促進被試對健康食物的選擇(Fishbach et al., 2003;van der Laan, Papies, Hooge, & Smeets, 2017)。由于選擇偏好不同于真正的飲食行為, 實驗2將在現場情景中進一步考察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攝入的影響以及情感預測的中介作用。
在魯東大學校園內支起M&M的品嘗點, 詢問路過的學生是否愿意品嘗巧克力豆。共招募到 80名被試, 其中男生 34名, 女生 46名。平均年齡20.59歲, 標準差為1.88歲。
本實驗采用 2(健康目標啟動:啟動目標/控制組)×2(巧克力熱量:高熱量/低熱量)的被試間設計。
3.2.1 自變量的操縱
(1)健康目標啟動的方法同實驗1。
(2)巧克力高/低熱量的操縱。
高熱量條件下, 告訴被試“新產品使用了全部進口的、品質一流的、高熱量的巧克力”。低熱量條件下, 則告訴被試“新產品使用了全部進口的、品質一流的、低熱量的巧克力”。3.2.2 因變量的測量
(1)被試吃掉的巧克力豆重量(以克為單位)。
首先將巧克力豆分裝在一次性紙盤里, 每份15 g。等被試離開之后, 測量剩余的巧克力豆重量。15 g減去剩余的重量即被試吃掉的重量。(2)情感預測。
在品嘗之前, 要求被試預測吃巧克力豆帶來的快樂程度, 1 = 非常不快樂, 7 = 非常快樂。在魯東大學校園里布置好桌子、椅子、M&M’s廣告牌以及提前分裝好的巧克力豆。實驗采用雙盲設計, 實驗者并不了解實驗目的及實驗假設。首先要求被試在平板電腦上隨機觀看擲鐵餅者或者幾何圖形的圖片, 然后向被試介紹 M&M’s的巧克力豆以及這款新產品的特色。在被試開始品嘗之前,要求被試對吃巧克力豆帶來的快樂程度進行預測。實驗者強調品嘗巧克力豆不限時間, 直到被試覺得不想再吃了為止。全部被試都認為觀看圖片對吃巧克力的數量沒有影響, 也沒有猜到實驗目的。
3.4.1 啟動目標對高、低熱量巧克力攝入的影響
以攝入的巧克力重量為因變量, 進行2(啟動目標、控制組)×2(高熱量、低熱量)的被試間方差分析,結果發現, 啟動目標與巧克力高/低熱量之間存在顯著交互作用,F
(1,76) = 8.37,p
= 0.005, 偏η=0.10, 如圖 1所示。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啟動目標時, 高熱量(
M
= 1.53,SD
= 0.61)比低熱量(M
= 3.29,SD
= 3.00)條件下攝入更少的巧克力豆,t
(38) =?2.51,p
= 0.017,d
= 0.81。而控制組在高熱量(M
=2.37,SD
= 1.74)和低熱量(M
= 1.71,SD
= 1.06)兩種條件下攝入的巧克力豆沒有顯著差異,t
(38) = 1.45,p
= 0.15。3.4.2 啟動目標對高、低熱量巧克力情感預測的影響
以被試對巧克力豆的情感預測為因變量, 進行2(啟動目標、控制組) × 2(高熱量、低熱量)的被試間方差分析, 結果發現, 啟動目標與巧克力高/低熱量之間存在顯著交互作用,F
(1,76) = 27.12,p
=0.001, 偏η= 0.26, 如圖2所示。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啟動目標時, 低熱量(M
= 5.48,SD
= 0.98)比高熱量(M
= 4.68,SD
= 0.67)條件下被試預測吃巧克力豆帶來的快樂程度更高,t
(38) = 2.95,p
= 0.005,d
=0.95; 控制組預測高熱量(M
= 5.63,SD
= 0.96)比低熱量(M
= 4.48,SD
= 0.68)巧克力豆帶來的快樂程度更高,t
(38) = 4.44,p
= 0.001,d
= 0.71。3.4.3 情感預測對高、低熱量巧克力攝入的影響
為了考察情感預測對巧克力攝入的影響, 回歸分析結果表明, 對巧克力所帶來的積極情感的預測可以顯著預測巧克力攝入,β
= 0.42,t
= 4.13,p
=0.001。具體來看, 對高熱量巧克力的情感預測可以顯著預測高熱量巧克力消費,β
= 0.45,t
= 3.02,p
=0.005; 對低熱量巧克力的情感預測可以顯著預測低熱量巧克力消費,β
= 0.46,t
= 3.29,p
= 0.002。3.4.4 情感預測的中介作用
為了檢驗情感預測在啟動目標對低熱量巧克力攝入影響中的中介作用, 根據 Hayes (2013), 選擇模型4, 設定Bootstrap樣本量為5000, 結果顯示,間接效應大小為 0.9482, 95%置信區間[LLCI =0.0356, ULCI = 2.7518]不包含0, 而自變量對因變量影響的直接效應大小為 0.6233, 95%置信區間[LLCI = ?0.9324, ULCI = 2.1789]包含 0, 說明情感預測中介了啟動目標對低熱量巧克力攝入的影響,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比率為60.34%。

圖1 啟動目標和高/低熱量對巧克力攝入的交互影響

圖2 啟動目標和高/低熱量巧克力對情感預測的交互影響
采用同樣的方法檢驗了情感預測在健康目標啟動對高熱量巧克力攝入影響中的中介作用, 結果顯示, 間接效應大小為?0.5306, 95%置信區間[LLCI = ?1.6094, ULCI = ?0.0584]不包含 0, 而自變量對因變量影響的直接效應大小為?0.3115, 95%置信區間[LLCI = ?1.2565, ULCI = 0.6335]包含0,說明情感預測中介了啟動目標對高熱量巧克力攝入的影響, 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比率為63.01%。
實驗 2發現, 與控制組相比, 啟動目標可以降低被試對高熱量巧克力豆的攝入, 增加對低熱量巧克力豆的攝入, 支持假設 1, 與實驗 1的結果發現相一致, 也跟已有研究結果一致。另外, 與控制組相比, 啟動目標之后被試預測高熱量巧克力豆帶來的快樂程度降低, 低熱量巧克力豆帶來的快樂程度增加, 支持假設2。實驗2還發現, 人們預期巧克力豆所帶來的快樂可以促進對巧克力豆的消費, 支持假設 3。中介作用分析發現, 對巧克力豆的情感預測分別在啟動目標增加低熱量巧克力攝入、減少高熱量巧克力攝入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支持假設4。啟動目標之后, 人們實現目標的無意識動機增強(Papies, 2016)。為了實現目標, 人們會降低對高熱量巧克力的情感預測, 同時會提高對低熱量巧克力的情感預測, 進而會增加對低熱量巧克力的攝入,減少對高熱量巧克力的攝入。
為了提高研究的外部效度, 同時進一步檢驗前兩個實驗的研究結果, 實驗 3以成年人為被試, 在真實的情景中進一步考察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
被試為88名來煙臺旅游的團客, 有6名被試的問卷回答不完整, 將其剔除。有效被試82人, 其中男性37人, 女性45人, 平均年齡39.55歲, 標準差5.43歲。
本實驗為單變量被試間設計, 自變量為健康目標啟動。所有游客被隨機分配到兩輛大巴車上, 一車的游客為健康目標啟動組, 另一車的游客作為控制組。因變量為被試對鮮蔥無糖餅干和奶油夾心餅干的選擇。之所以選擇這兩種餅干是考慮到:(1)人們通常認為奶油夾心餅干熱量高, 鮮蔥無糖餅干熱量低; (2)兩種餅干的價格相似, 可以避免價格對選擇的影響。為避免品牌信息的干擾, 在菜單中省略了品牌信息。
游客乘大巴前往煙臺昆崳山觀光, 中途會給所有游客提供一次食物。健康目標啟動條件下, 在菜單的左半部分呈現高清彩色打印的擲鐵餅者圖片,右半部分為供選擇的食物信息。控制組的菜單與啟動組的唯一不同是將擲鐵餅者圖片換成了幾何圖形。被試進行食物選擇之前, 首先要分別對鮮蔥無糖餅干、奶油夾心餅干帶來的快樂程度進行預測, 1 = 非常不快樂, 7 = 非常快樂。然后, 進行食物選擇, 1 = 鮮蔥無糖餅干, 0 = 奶油夾心餅干。做出選擇后再分別評價兩種餅干的熱量, 1 = 非常低,7 = 非常高。工作人員根據游客在菜單上的選擇發放相應的食物。
4.4.1 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
首先比較了被試對奶油夾心餅干和鮮蔥無糖餅干的熱量評價, 結果發現, 被試認為奶油夾心餅干的熱量(M
= 5.96,SD
= 0.99)顯著高于鮮蔥無糖餅干的熱量(M
= 3.44,SD
= 1.12),t
(79) = 15.31,p
=0.001,d
= 2.38。啟動目標組中有9人選擇奶油夾心餅干, 28人選擇鮮蔥無糖餅干; 控制組中有24人選擇奶油夾心餅干, 21人選擇鮮蔥無糖餅干。卡方檢驗發現, χ(1) = 7.11,p
= 0.008,?
= 0.29。這說明,與控制組相比, 啟動目標后個體更偏好選擇低熱量的鮮蔥無糖餅干。4.4.2 健康目標啟動對情感預測的影響
我們分別比較了啟動與控制條件下被試對鮮蔥無糖餅干、奶油夾心餅干的快樂程度的預測, 結果發現, 啟動條件下被試對鮮蔥無糖餅干的快樂預測(M
= 5.22,SD
= 1.18)顯著高于控制條件(M
=4.40,SD
= 1.56),t
(80) = 2.63,p
= 0.01,d
= 0.74。啟動條件下被試對奶油夾心餅干的快樂預測(M
=4.86,SD
= 1.31)與控制條件(M
= 4.76,SD
= 1.28)不存在顯著差異,t
(80) = ?0.35,p
= 0.72。4.4.3 情感預測的中介作用
為了考察情感預測在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中的中介作用, 我們首先將自變量(0 = 控制組, 1 = 啟動目標)和因變量(0 = 選擇奶油夾心餅干, 1 = 選擇鮮蔥無糖餅干)轉化為虛擬變量, 然后根據 Hayes (2013), 選擇模型 4, 設定Bootstrap樣本量為5000, 結果顯示, 間接效應大小為 0.6990, 95%置信區間[LLCI = 0.1860, ULCI =1.5313]不包含 0, 而自變量對因變量影響的直接效應大小為 0.8427, 95%置信區間[LLCI = ?0.2230,ULCI = 1.9084]包含 0, 說明情感預測中介了啟動目標對鮮蔥無糖餅干的選擇的影響。
實驗3在真實的情景中考察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 結果發現, 啟動條件下被試顯著降低了對高熱量食物(奶油夾心餅干)的選擇, 提高了對低熱量食物(鮮蔥無糖餅干)的選擇,與實驗1和實驗2結果一致, 進一步證明了啟動目標對高、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另外, 實驗3發現情感預測中介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鮮蔥無糖餅干選擇的影響。啟動目標之后, 被試顯著提高了對鮮蔥無糖餅干帶來的快樂程度的預測, 進而增加了對鮮蔥無糖餅干的選擇, 與實驗2的結果一致。
實驗1在實驗室中考察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結果發現, 健康目標啟動以后, 人們對高熱量食物的選擇減少, 對低熱量食物的選擇增加。實驗2進一步在現場情景中考察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攝入的影響, 結果發現, 健康目標啟動以后被試攝入的高熱量食物減少, 低熱量食物增加。實驗3在真實情景中再次考察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結果發現, 健康目標啟動降低了人們對高熱量食物的選擇, 而增加了對低熱量食物的選擇。因此, 綜合 3個實驗, 可以得出, 健康目標啟動可以減少對高熱量食物的選擇及消費, 增加對低熱量食物的選擇及消費。
實驗2結果發現, 對食物的情感預測中介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消費的影響。實驗3進一步在真實情景中發現, 對食物的情感預測中介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選擇的影響。綜合實驗2和實驗3可以得出, 對食物的情感預測中介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低熱量食物選擇和消費的影響。具體來說, 健康目標啟動降低了人們對高熱量食物帶來的快樂的預測, 從而減少了對高熱量食物的選擇和消費; 健康目標啟動增加了人們對低熱量食物帶來的快樂的預測, 從而增加了對低熱量食物的選擇和消費。健康目標啟動以后, 目標內容具有更高的可獲得性, 激活了人們實現目標的無意識動機(Papies, 2016)。為了實現目標, 人們會進行動機性推理, 即高估低熱量食物帶來的快樂程度, 而低估高熱量食物帶來的快樂程度。人們對低(高)熱量食物的積極(消極)情感預測又會促使人們采取相應的行為, 以促進目標實現, 從而增加對低熱量食物的攝入, 減少對高熱量食物的攝入。
Zeelenberg和Pieters (2006)提出“情感為了行動(Feeling-is-for-doing)”的觀點, 強調情感在追求目標的過程中指向將來的動機功能。本研究從動機的角度考察了情感預測在健康目標啟動增加低熱量食物選擇、減少高熱量食物選擇中的中介作用,認為健康目標啟動以后, 實現目標的動機增強, 人們會提高對與目標一致的行為帶來的積極情感的預測, 降低對與目標不一致的行為帶來的積極情感的預測, 以更好地抵制誘惑, 促進目標實現。本研究從動機的視角考察健康目標啟動對健康行為干預的中介機制是對以往研究的重要補充, 對于深入理解健康目標啟動對健康行為干預的作用機制具有重要作用。
生活中有不少人有意識地通過控制飲食去減肥, 但是往往收效甚微。當前人們的物質生活極大豐富, 隨處可見各種充滿誘惑的美食。在這些無處不在的誘惑面前, 人們追求健康行為的意向很難轉換為有效行動。因此, 對健康行為的有意識干預效果是很有限的。本研究探索了無意識健康目標啟動對健康行為的干預及其干預機制, 結果表明, 健康目標啟動可以有效地激活人們追求健美身材減少肥胖的目標, 進而降低對高熱量食物的積極情感預測, 最終減少對高熱量食物的選擇和消費, 而增加對低熱量食物的選擇和消費。據此, 本研究對于如何降低高熱量食物的消費可以提供以下啟示:
第一, 創設啟動健康目標的環境。在人們經常活動的場所中, 張貼擲鐵餅者的圖片, 可以無意識地啟動人們追求健康的目標。例如, 在超市入口張貼擲鐵餅者的圖片, 可以在人們進入超市之前激活其健康目標, 以減少對高熱量食物的購買和消費。另外, 隨著網絡購物人群規模的擴大, 網絡零售越來越成為主流。在網站上呈現圖片更方便, 因此,可以在購物網站上呈現健美圖片以啟動人們追求健康的無意識動機, 進而減少人們對高熱量食物的消費。人們的日常生活越來越離不開手機, 還可以將手機屏幕設置成擲鐵餅者的健美圖片, 時刻提醒人們追求健康和健美的目標。
第二, 降低人們對高熱量食物的積極情感預測,提高對低熱量食物的積極情感預測。啟動健康目標可以有效地降低人們對高熱量食物的情感預測, 并提高對低熱量食物的情感預測。另外, 通過宣傳讓人們認識到高熱量食物不利健康, 低熱量食物有利健康, 以改變人們的信念, 進而改變對高、低熱量食物的情感預測。
第一, 高吸引力的異性圖片是啟動擇偶動機的常見材料(Hill & Durante, 2011; Roney, 2003)。以往研究表明, 女性被試在啟動了擇偶動機后, 有可能出于增加外形吸引力的目的而發生行為的改變(Hill & Durate, 2011)。盡管本研究對啟動材料的操縱檢驗表明, 擲鐵餅者圖片沒有啟動女大學生的擇偶動機, 然而, 為更好地排除擲鐵餅者圖片啟動女性被試擇偶動機的可能, 今后需要采用其他啟動材料進一步檢驗假設。第二, Zeelenberg和 Pieters(2006)強調了具體情緒對決策的影響。本研究中考察了預期的積極情感和消極情感對健康行為的影響, 今后還需要進一步考察具體情緒(例如內疚、自豪)的預期對健康行為的影響。第三, 實驗1和實驗2中被試人數偏少, 未來研究中需要進一步擴大樣本量進行研究。
本研究通過3個實驗得到以下結論:(1)啟動健康目標后, 個體會減少對高熱量食物的選擇和消費,增加對低熱量食物的選擇和消費。(2)個體對食物的情感預測中介了健康目標啟動對高熱量和低熱量食物選擇及消費的影響。
本研究對如何降低對高熱量食物的消費可以提供以下啟示:第一, 創設啟動健康目標的環境;第二, 降低人們對高熱量食物的積極情感預測, 提高對低熱量食物的積極情感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