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兼士的商業傳奇

蘇小小

王兼士，原名王廉，1905年8月25日出生在江蘇無錫一個世代顯貴的讀書人家。祖父王谷生系浙江湖州知府、浙江總兵，顯赫一時。父親王甄如，生有六子三女，王兼士為四子。王兼士的大哥是愛國名將王賡。他的家族中有近代政治家王昆侖、發明漢字激光照排系統的科學家王選。

王氏家族有古訓：“孝悌為田，廉恥為本，讀書乃第一義。”王兼士自幼勤奮，學習刻苦，成績優異。1926年王兼士畢業于北京交通大學鐵路管理系，畢業后曾服役。退役后，他曾在財政部關務署任科員。

1932年，王兼士赴德國國有鐵路公司實習。在德國，他考入慕尼黑大學，攻讀經濟學博士學位。經過3年刻苦努力，王兼士修完各科學業并完成《論中國的鐵路和公路》的博士論文。據悉，他曾系統地翻譯凱恩斯著述，是國內最早引進凱恩斯理論的經濟學者之一。

1935年，年屆30的王兼士獲得博士學位。為了學有所用，王兼士在中央大學、金陵大學分別任課，教授經濟學，前后一年多時間。此時，浙江興業銀行需要金融和經濟方面的研究人員。獲悉后，王兼士應聘進入了總行設在上海的浙江興業銀行，擔任研究部主任。

浙江興業銀行成立于1907年，是我國最早的商辦銀行之一，初為浙江鐵路公司附設銀行，稱浙江鐵路銀行。王兼士的選擇與所學鐵路管理專業不無聯系。浙江興業銀行創辦初期，主要為浙江鐵路公司服務，兼營一般存放業務。

浙江興業銀行的發展主要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當時歐洲列強無暇東顧，國內民族工業有了發展的機遇。金融有向社會經濟發展“輸血造血”的功能，浙江興業銀行抓住這一歷史發展期，從1915年實有資金50萬元至1931年資本總額400萬元，16年增加了7倍。存款更是成倍增長，1926年最高時存款額達3312萬元。當時，浙江興業銀行與浙江實業銀行、上海商業儲蓄銀行被譽為“南三行”。

王兼士進入浙江興業銀行時，正值國民政府推行法幣政策。浙江興業銀行是最早取得鈔票發行權的銀行之一，法幣政策出臺后，規定以中央、中國、交通三行發行的鈔票為法幣，其他銀行不準再發行鈔票，因此，浙江興業銀行研究對策更顯得迫在眉睫。為了避免法幣政策給浙江興業銀行帶來的損失，王兼士建議設立中國投資公司，實行資金多元化運營。在董事會和經理們的共同努力下，浙江興業銀行平穩度過這一迷茫的時期。由于浙江興業銀行發展需要，王兼士從研究室主任轉任浙江興業銀行南京分行代經理。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王兼士轉赴香港，擔任浙江興業銀行駐港專員，后再調任上海總行，任副經理。

離開浙江興業銀行后，王兼士曾任重慶戰時生產局中興木業公司經理，1945年后他參加接收華中水電公司北部分公司工作，華中水電公司北部分公司抗戰前稱閘北水電公司。閘北水電公司創辦于1924年8月，由官督商辦的閘北水電公司、江蘇省立上海閘北水電廠演變而來，擔負整個閘北及附近地區的水電供應。20世紀30年代，它的發電裝機容量達3.45萬千瓦，是當時中國最大的民族電力企業。

1937年“八一三”事變，日軍侵占上海。公司營業區域的水、電兩廠處于炮火攻擊之下，員工不得不繞道浦東，撤到租界避難。公司總辦事處也從阿瑞里（即四川北路1856弄）撤至寧波路興仁里（靠近河南路），后又遷至靜安寺路（今南京西路）滄州飯店（現錦倉文華大酒店的位置）。同年11月10日，上海淪陷，公司無法維持，決定解散職工，僅留4人處理業務。1937年12月，公司總經理陸伯鴻遇刺身亡。1938年初，公司水、電兩廠被日軍占領。同年6月30日，汪偽政府實業部代表華中敵占區和上海各水電公司以現物出資，日方以現金4300萬日元入股，成立了華中水電公司，而商辦閘北水電公司被改名為“華中水電公司北部分公司”。

抗戰勝利后，1945年9月，閘北水電公司被接管。1946年6月，閘北水電公司董事會任命王兼士為經理。王兼士擔任經理后，積極制訂修復計劃，力圖用最短的時間，將營業恢復到戰前水平。1947年，閘北水電公司專門成立了一個投資和收買小電氣公司的機構──遠東電氣股份有限公司，派王兼士領導遠東公司。王兼士以遠東公司的名義，收購了公司營業區域外圍的翔華、大耀、生明、黃渡、華興永、真如等幾家小電氣公司的全部或者大部分股份，以擴大控制營業權來對抗外資控制的上海電氣聯合公司，取得成功。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中共地下組織吳克堅同志找到王兼士，希望王兼士協助地下黨開展護廠和保護技術資料。王兼士不辱使命，保護了一批重要的檔案資料。1949年以后，閘北水電公司董事會無形解散。水電供應攸關人民群眾的生活生產，王兼士作為公司主要負責人提出積極恢復生產，向所轄區域供電供水。

在上海，王兼士成為最早帶頭提出公私合營的人物之一。1952年12月，上海市人民政府批準閘北水電公司公私合營，1953年元旦，公司正式改名為公私合營閘北水電公司，成為全市第一批公私合營企業。王兼士即被任命為公司副經理，分管財務、材料和總務三方面工作。

在第一屆上海市各界人民代表會議上，盛丕華等31名工商界代表提出籌組上海工商團體的議案。1949年8月26日，上海市工商業聯合會籌備會成立，在91名籌備委員中有王兼士的大名。也可以說，他是最早的工商聯委員。迎來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時，王兼士已是知天命之年。他從一名舊中國的知識分子，受到黨和人民的信任，擔任人民團體的重要職務，開始為黨和人民工作。

1951年2月18日至25日，上海市工商界代表會議召開。這次會議意味著上海市工商團體的正式誕生，也被史冊記載為上海市工商業聯合會第一屆的開始。王兼士在這次會議上當選為上海市工商業聯合會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1953年3月，法規委員會調整，王兼士擔任組織委員會副主任，當時組織委員會主任是榮毅仁。

1979年1月，改革開放的春風吹拂著祖國大地，鄧小平同志會見了榮毅仁、胡厥文、胡子昂，周叔弢、古耕虞等5位工商界人士。在這次歷史性會議上，小平同志提出對外開放的思路：“門路要多一點，可以利用外國的資金和技術，海外同胞、華僑、華裔也可以回來辦工廠。吸收外資可以采取補償貿易的方法，也可以搞合營，先選擇資金周轉快的行業做起。”這次會議后，榮毅仁誠請王兼士赴京，籌建中國國際信托投資公司。

王兼士與榮毅仁都是無錫人。王兼士學有專長，榮毅仁非常了解，且他倆20世紀50年代在上海工商界朝夕相處，互相信賴。為了祖國繁榮昌盛，王兼士協助榮毅仁創辦中信公司。1979年5月，他離開妻兒，放棄優裕安定的生活，只身在北京生活。

中信公司開創初期，榮毅仁是董事長，王兼士為常務董事。雖條件艱苦，百業待舉，但他不辭勞苦，滿腔熱忱，積極參與公司的領導工作。他建議發展業務“關鍵是找個有潛力的項目，才好去發行債券”。就在這時，紡織部官員因為儀征化纖項目找到了榮毅仁。儀征化纖項目是國家22項重點工程之一，由于資金不足，影響工程。于是，中信公司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1982年初，中信公司在東京發行100億元債券，解了項目的燃眉之急。

此項目成功之后，中信公司融資、發行債券從此一發不可收，短時期內在海外發行了10多次債券，并將觸角伸向國際市場，收購香港嘉華銀行95%的股份和國泰航空公司部分股份，參加投資香港第二條海底隧道，購買加拿大的紙漿廠、美國的森林，建設澳大利亞波特蘭煉鋁廠。

1988年4月，王兼士任中信公司監事會副首席監事，漸漸退居二線。但他80多歲高齡，還是北京、上海兩地兼顧。直至1993年，他不再遠行，在上海寓所和家人共享天倫之樂，頤養天年。1995年10月7日，王兼士走完了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程，其一生為國家的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