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凝
內容摘要:為了促進“一帶一路”建設和“十三五”產業規劃發展,流通業的產業效率應當受到重視。本文借助FMOLS估計法研究商貿流通業發展與制造業的產能波動的關系,發現我國商貿流通業對制造業的短期動態調整能力較差。本文提出,完善流通業的法治化環境、提高信息化水平、培育國內大型企業和推進流通業對外投資,這從長期有利于保障我國制造業在重塑全球價值鏈中的定位。
關鍵詞:流通業 制造業 產能波動
研究意義
自從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經濟增長一直處于世界領先水平,我國的制造業在初期的發展模式是依靠廉價勞動力、土地資源和資源價格作為國際競爭優勢,在國際分工體系中承接低附加值的制造工作,而無法涉足產品研發、產品設計、產品流通等高附加值的工作,這大幅限制了我國制造業的研發能力和創新能力,從長期來看可能陷入中等收入國家陷阱。2015年,我國國家發展改革委、外交部和商務部聯合提出了“一帶一路”的國家倡議,與沿線國家建立起經濟合作關系,拓寬和優化貿易領域和結構,利用國家間產業比較優勢的互補效應,推進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協同發展。而在這個背景下,我國的經濟將與世界經濟愈加融合,這對于我國的制造業升級是一個重要機遇,能夠重新定位我國產業價值鏈的分工角色,將自身職能延伸到高技術要求的設計、研發等工作,從而實現價值鏈升級。另外,我國能夠轉移過去粗放式經濟發展遺留下的產能過剩問題,將國內重工業轉化為海外資本。
在從發展中國家到發達國家的經濟結構轉型過程中,需要讓服務業成為經濟結構中重要組成,從過去的工業經濟導向轉向服務經濟主導。商貿流通業屬于服務產業中的重要部門之一,其作為商品生產和最終市場消費的聯結紐帶和橋梁,有利于促進宏觀經濟的供需匹配,提高居民消費水平,擴大就業工作崗位,穩固經濟的長期可持續發展。因此,推動我國商貿流通業的現代化建設有利于制造業的產品輸出,為“一帶一路”的發展提供必要的基礎服務。
根據政治經濟學、西方經濟學、新制度經濟學等經濟學理論來看,商貿流通業在經濟體扮演了商品流通的社會分工,為制造商和市場消費者起到了銜接作用,降低了市場交易費用。當國家商貿流通業發展完善時,制造業的產能與市場需求能得到高效的匹配,促進了制造業的專業化發展,從而將更多的資源投入到價值鏈升級中。本文通過產業組織理論、政治經濟學、西方經濟學、新制度經濟學等理論分析商貿流通業與制造業協同效應機理,借助省級面板數據和協整模型來研究商貿流通業發展對制造業的影響。
文獻回顧和理論分析
(一)文獻回顧
劉明宇等(2010)提出制造商將流通業務外包有利于建立規模經濟,宋則等(2010)認為國內推行的產業政策沒有為商貿流通業的市場競爭提供合理的機制,這令我國的商貿流通業沒有對制造業起到良好的市場信號傳遞作用,令國內制造業遺留下了產能過剩問題。劉明宇和芮明杰(2012)認為我國制造業產業轉型升級遲緩,這是因為我國的制造業在國際產業鏈分工定位被鎖定于低附加值的制造環節,通過推進區域貿易或新型國家貿易路徑能夠讓我國制造業在高附加值分工中取得比較優勢。石奇(2008)認為零售商向制造商收取通道費能夠提升消費者福利。李飛等(2013)分析了商貿流通業對制造業逆縱向控制,認為零售企業對制造商收取通道費具有合理性,因為零售商難以通過商品買賣差價實現利潤最大化,而交易平臺模式是零售企業以各類服務費為基礎的盈利模式,這對于市場消費者能夠得到更多的商品服務,也有利于零售商獲取更高的利潤。李陳華(2014)的研究表明,零售商的議價能力會使得零售商的利潤達到最大化,對制造商的利潤影響不明顯,但是以通道費來建立的利潤補償方法能夠同時提高雙方的總利潤。詹浩勇(2014)的研究認為,商貿服務業的產業集群中的企業競爭促進了制造業與商貿流通業的合作緊密度,降低了制造業的交易成本而升級了制造業效率。魏艷秋和高壽華(2015)研究了浙江省的制造業,認為生產性服務業對制造業的影響關系,低于制造業對生產性服務業的需求拉動作用。路紅艷(2015)認為我國的流通業應當加強法制化環境和信息化水平。
本文將過去對商貿流通業和制造業的縱向一體化問題、廠商博弈問題、組織分工等研究主題進行了梳理,可以看出我國流通業發展環境缺乏有效的市場化機制和創新氛圍,只遵循了傳統商品買賣的基本職能,但商業模式和業態結構沒有適應時代發展的需要。
(二)理論分析
本文擬梳理古典經濟學、馬克思政治經濟學、交易成本經濟學、產業組織理論和價值網絡理論,分析商貿流通業和制造業價值鏈機制和價值鏈演進。
從古典經濟學的角度來看,社會分工令不同部門從事專業化的工作,將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同一技能后會提高勞動生產率,持有各項技能的部門合作提高了社會生產效率。新古典經濟學又認為,分工的結果不但提高了生產效率,還能夠利用規模報酬遞增效應。在產業集群中,不同分工企業能夠借助互補性資源的共享來得到溢出效應。另外,社會分工程度與經濟發展的關系存在內生性。隨著經濟體的不斷發展,大型市場規模會促進分工的深化,比如迂回生產中需要對生產資料進行再生產,由此會催生一批專門生產生產資料的新型企業。在制造業和流通業中,流通企業可以通過跨區域的連鎖分店接觸到各類最終消費者,通過多樣化的商品銷售比較,從而為制造商提供市場需求信息,實現產業鏈信息的動態整合。
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理論認為,經濟活動由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構成,而制造業屬于經濟活動中的生產環節,商貿流通業屬于經濟活動中的分配環節。在市場經濟下的社會分工生產中,人們所生產的產品不完全是由自己所使用,還需要與他人生產的產品進行交換,而人人尋求產品交換會令社會運行成本過高,需要代理人通過市場的價格信號和利潤信號來尋找最優的配置。因此,商品流通對生產存在反向制約,發達的流通業是商品經濟順利運轉的基礎。
交易成本經濟學認為,組織和市場都存在相應的交易成本,而這種交易成本決定了企業的邊界。科斯認為,企業的邊界由于交易成本的存在而無法無限制的擴大。威廉姆斯的資產專用性理論認為,高度專業化的資產無法通過市場交易,而是需要通過縱向一體化的方式降低市場機會主義行為。當市場存在的交易成本大于企業內部的交易成本時,企業會選擇內部交易而企業邊界由此擴張。當市場存在的交易成本小于企業內部的交易成本時,企業會選擇外部市場交易,而企業邊界由此縮小。如果市場信息的購買成本相比搜尋成本更高,那么制造商傾向于利用流通業來完成產品分銷,如果市場信息的購買成本相比搜尋成本更低,那么制造商可以自建分銷體系。另外,在零售商的規模到達一定程度并且制造商的資產專用性程度較高時,這為零售商的逆縱向一體化提供了契機。
產業組織理論提出,當企業規模在市場占有率較高時,傳統的自由競爭理論失效,企業會出現市場壟斷行為,價格不再完全由市場決定,企業可以主動控制市場價格水平,較高的市場集中度會促使更高的價格水平,而且能夠向供應商有更高的議價能力,提高企業的利潤水平。在我國的流通業中,較高的零售業市場實力能讓企業獲得對供應商的議價能力,零售企業也會借助兼并和收購戰略來提高市場占有率。換而言之,根據SCP的分析架構,零售業市場結構影響了零售企業市場行為,而零售企業的市場行為影響了市場效率。當零售業市場集中度較高時,其會借助市場實力、品牌聲譽、連鎖網點來形成強大的議價能力,制造業能獲取的利潤空間被進一步壓縮。
價值網絡理論認為,隨著計算機信息科技的迅速進步,企業的管理和生產模式都會相應發生改變,組織的不同分工會被逐漸的細化和模塊化。比如制造業中,產品設計、產品研發、產品加工、產品生產等多個職能部門會成為模塊化組織,各個模塊都具有獨立和完整的人力資本、專有資產和知識技能,模塊之間的協調成本相比科層結構更低。而企業提供了各個模塊交易的機制,這樣更容易發揮企業的比較優勢,掌握最終消費者需求的流通企業往往能夠成為企業模塊化價值網絡的核心位置,將制造和物流等部門模塊化,制定價值網絡的合作和競爭規則,商貿流通企業和制造業通過組織形態的轉型,對市場消費者的多元化需求和個性化需求能夠有更快速的響應,進而提高了組織柔性。
商貿流通業與制造業增加值增長的協整效應研究
本文先前通過理論分析來研究了制造業與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協同效應,以及制造業與商貿流通業合作關系的演進。可以看出,制造業的產業轉型和可持續增長需要重新定義在全球價值鏈的分工定位,以研發設計等高附加值的分工代替加工制造等低附加值的分工,這需要國內的商貿流通業提供有效的產品分銷渠道。商貿流通業與制造業增長的機理是:第一,在計算機信息科技迅速進步和產業組織關系演進的背景下,制造業和商貿流通業的分工更為細化和模塊化,分別通過專業化取得規模報酬收益,制造業可以將銷售職能徹底外包給商貿流通企業,而將更多生產資料、人力資本和資金投入到研發部門,以高附加值的創新、研發、設計等工作提升企業競爭力。與此同時,大型商貿流通企業更了解市場消費者,能夠為制造企業提供迅捷的市場反饋信息,而且其具備的信息技術和知識技能對制造企業存在溢出效應(李楊超,2016)。商貿流通業不但為制造業提供了與消費者黏合的作用,還提升了制造業的附加值和全要素生產率(Hutton,2000)。
圖1為我國流通業相對上年的經濟增加值指數,包含了批發和零售業的經濟增加值指數,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的經濟增加值指數,以及住宿和餐飲業的經濟增加值指數。可以看出:我國的流通業增加值指數每年高于100,說明我國的流通業增加值逐年增加,從占比來看批發零售業的增加值指數除了2015年以外達到了最高,在2007年達到了120.4,代表當年度的經濟增加值增長率為20.4%;在2015年為106.1,代表當年度的經濟增加值增長率為6.1%。其次是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的經濟增加值指數,2006年達到了110,代表當年度的經濟增加值增長率為10.0%,2015年達到了104.1,代表當年度的經濟增加值增長率為4.1%。最后是住宿和餐飲業的經濟增加值指數,2006年達到了112.6,代表當年度的經濟增加值增長率為12.6%,2015年達到了106.2,代表當年度的經濟增加值增長率為6.2%。從這十年的趨勢來看,由于批發和零售業的經濟增加值指數歷年最高,使得批發和零售業的經濟增加值的占流通業比重逐年提高。
本文選取了1983年至2015年的29個省份的省級面板數據,數據分別來自國家統計局網站和《中國統計年鑒》,從而研究制造業經濟增加值和商貿流通業經濟增加值增長的協整關系,而之所以選擇這29個省份,是因為考慮到海南和西藏的數據存在缺失。本文的商貿流通業包含了批發和零售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以及住宿和餐飲業。
本文借助Eviews 9.0的完全修正的FMOLS最小二乘法,來分析制造業與商貿流通業經濟增加值的協整關系,第一階段由制造業與商貿流通業經濟增加值進行回歸,第二階段添加第一階段的殘差項,用以研究商貿流通業對制造業的短期動態調整系數。本文計算的面板協整檢驗統計量如表1所示,本文首先借助ADF統計值對數據的平穩性進行了檢驗,得出在制造業與商貿流通業經濟增加值的對數值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存在單位根,而一階差分下拒絕了單位根假設,因此本文采取增加值的一階差分來研究。引用李楊超(2016)的方法,采用Barlett核權函數進行了Pedroni 檢驗:
制造業經濟增加值it=β1·商貿流通業經濟增加值it +β0+eit
制造業經濟增加值一階差分it=β1·商貿流通業經濟增加值一階差分it+β2·eit+β0+uit
FMOLS最小二乘法的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β1代表了商貿流通業對制造業的增加值影響系數,β2代表了商貿流通業對制造業的短期動態調整系數,β0代表了制造業的靜態增長系數。短期動態系數的含義是,滯后一期的商貿流通業與制造業產量的均衡偏離程度在本期得到修正的程度(李楊超,2016)。可以看出,我國商貿流通業對制造業的短期動態調整系數較低,最高的為湖南省(0.217),但是與發達國家平均水平(0.8)相差甚遠,這說明我國商貿流通業對制造業的短期動態調整能力較差,首先這是因為我國制造業屬于外向加工,所處的產業鏈分工受到國際市場需求的影響較大,而海外企業可以通過研發新產品來滿足市場需求,但對于我國的制造業可能會形成產能過剩。其次是因為我國不同區域的商貿流通業態和制造業結構發展趨同,區域貿易沒有相應的比較優勢,并且地方政府的貿易保護政策阻礙了區域商品貿易,這削弱了商貿流通業對制造業的短期動態調整能力。再次,國內的零售企業缺乏本土大型零售企業,不能通過跨區域的連鎖店鋪來整合營銷渠道,獲得規模收益。最后,我國商貿流通業的信息化程度較低,企業與企業之間還存在較高的交易成本。
政策建議
流通產業是我國“十三五”規劃與“一帶一路”建設的基礎性和先導性產業,在經濟全球化和互聯網化的背景下,流通產業的產業轉型加速了制造業的產業升級,這穩固了我國經濟增長速度。因此,我國需要完善流通業的法治化環境、信息化水平、培育國內大型企業和對外投資,幫助市場經濟通暢運轉。根據理論分析和實證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首先,完善流通業的法治化環境,重點是營造法制化的市場環境。根據新制度經濟學,流通產業的市場競爭取決于市場制度的建設,有效流通市場制度有利于商貿流通企業對制造業的促進關系。另外,國內土地資本、勞動力、商鋪租金等成本過高,區域城鄉發展不協調,過度的地方保護和流通壁壘使得市場競爭機制失效,使得商品和生產要素在國內不能自由流通。因此,應當加強督促地方政府對公平市場競爭的制度性建設。
其次,提高信息化水平。如今在互聯網技術迅速發展的背景下,流通技術和信息化融合具有必要性。與海外零售企業和物流企業相比,我國流通企業的信息化和互聯網化發展存在不足,在企業交易還沒有靈活運用電子商務的優勢,這需要加大先進的物流技術和信息技術的發展。對于政府投資而言,應當加強農村地區流通基礎設施投資,提高城鄉一體化和內外貿一體化的流通設施建設。此外,對互聯網技術的IT企業提供政策扶持,支持以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為基礎的流通產業應用,比如在近年京東建立了智能物流開放平臺,通過自主研發的無人機、無人駕駛車輛、無人倉庫和配送站來實現完全機器替代人力的工作模式。京東著力打造智慧化的物流中心,從倉儲、分揀、裝車的全過程都只需要機器工作,這令倉庫具有高效性和極佳的靈活性。京東物流網的智能分揀中心也非常優秀,能實現提前分揀,讓倉儲備貨工作提前開始,還能夠智能提醒供應商提前生產商品。
再次,培育國內大型流通企業。大型流通企業在市場研發、技術創新、數據庫建設等方面都具有優勢。沃爾瑪與家樂福等大型零售企業在市場中影響力甚大,而國內的大型流通企業在規模和數量較小,要激活流通業對我國制造業的促進作用,需要培育本土的大型零售企業,提高零售業的市場競爭水平,提高制造企業的利潤空間。
最后,推進流通業對外投資。為了提高制造業價值鏈的附加值,需要積極推進國內流通企業對外投資,通過海外流通網絡的建設提高國內企業對海外市場的洞察力,捕捉海外市場的需求動向,由海外市場需求信息來指導國內制造企業的商品生產和開發,消化國內制造業的產能過剩和產銷脫節問題,并且幫助制造業將低附加值業務外包到海外,轉型為制造業價值鏈上的研發設計等高附加值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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