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莎琳·耶洛： 掀起激素研究領域的革命

王江山 王敘

放射免疫分析法（RIA）是一項突破性的技術，它是激素研究領域一次真正的革命，“她的方法和對其做出的修改，使他們的勝利之旅不僅遠遠超出了她自己的研究范圍，還深入了生物學和醫(yī)學的廣闊領域”。

對學習的渴望

1921年7月19日，羅莎琳出生在紐約市南布朗克斯區(qū)。被家庭和時代所困，羅莎琳的父母都沒受過任何正規(guī)教育，甚至連小學都沒上過。即便如此，這家人卻有著對教育的渴望—夫婦二人經(jīng)常帶羅莎琳和她的哥哥亞歷山大去公共圖書館，給孩子灌輸讀書和寫作的沖動，還希望兩人都考上大學。

在這樣的支持下，羅莎琳得以進入學校學習。她在童年時期就表現(xiàn)出了對數(shù)學和化學的興趣和天賦。八歲那年，羅莎琳對父母表示，自己想成為一名科學家。那時她還不知道，這個與當時世俗習慣相違背的愿望，真的會在多年后得以實現(xiàn)—雖然她會經(jīng)歷許多艱辛。

以優(yōu)異的成績從沃爾頓高中畢業(yè)后，羅莎琳進入了紐約市的亨特女子學院（后并入紐約城市大學），這所學校可以為紐約市居民免除學費，多少緩解了她的家庭的資金壓力。1941年，20歲的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于亨特學院的物理專業(yè)。

唯一的女性

羅莎琳想繼續(xù)學業(yè)，可在那個時代，幾乎沒有學校會為女性提供獎學金。而她的家人，也不再像她幼年時那樣鼓勵她一直讀書。多年后，她在演講時說道：“我很高興能在科學上有所成就。我的家人則更‘實際一些，他們認為我最理想的工作是當一名小學教師。”

幸而她的導師看到了她的天賦，用居里夫人的例子鼓勵她繼續(xù)深造。羅莎琳受此鼓舞，決心繼續(xù)求學。但不久后，她便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打擊：作為女性，她被錄取為研究生的機會極為渺茫。她只好采取迂回的戰(zhàn)術—學會了打字，為哥倫比亞大學內(nèi)外科醫(yī)師學院的頂尖生物化學家魯?shù)婪颉ど岫骱Ｄ雒貢榱吮ＷC自己有學可上，后來她又找了另一份工作：給哥倫比亞大學的另一位生物化學家邁克爾·海德伯格當助理。她經(jīng)常跟著兩位科學家到大學課堂上，記錄課堂內(nèi)容，這兩份工作使她獲得了免費上課的機會。

不久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進入了高潮，學校里的男教師們不得已離開了他們的大學職位，應征入伍。這些空出來的職位為女性提供了更多的教學機會。1941年，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的物理系向羅莎琳伸出了橄欖枝，她終于如愿以償?shù)卦谝晾Z伊大學工程學院獲得了攻讀物理學研究生的機會，還獲得了助教獎學金。那時學院有400名教師和助教，她是唯一的女性。

挽救生命的發(fā)現(xiàn)

1947年，羅莎琳開始與退伍軍人管理局（Veterans Administration， VA）長期合作，成為布朗克斯區(qū)退伍軍人醫(yī)院的顧問。退伍軍人事務部想要建立研究項目來探索放射性物質(zhì)的醫(yī)學用途，而她將注定在這一領域大放異彩。

1950年秋，羅莎琳裝備了一個放射性同位素實驗室，并決定離開教學，全職專注于研究。在那里羅莎琳遇見了她的長期研究伙伴—內(nèi)科醫(yī)生所羅門·伯爾森。他們共同發(fā)現(xiàn)了使用放射性同位素測量血液、研究碘代謝和診斷甲狀腺疾病的新方法，后來他們決定將這種方法用于對激素的研究。

羅莎琳和伯爾森使用放射性同位素作為標記和標簽，用于研究胰島素。特定的放射性原子在生物材料中很少見，所以這些原子可以被用來標記更大的分子，這樣它們就可以在體內(nèi)被追蹤。他們用放射性碘（I-131）標記胰島素，以此來監(jiān)測人體從循環(huán)血液中取出胰島素的速度。

他們發(fā)現(xiàn)，受胰島素治療的糖尿病患者血液中的球蛋白（血清蛋白）與放射性胰島素結合后產(chǎn)生了免疫反應，這種防御機制降低了胰島素從體內(nèi)排出的速度。因此注射胰島素可以使患者免疫，從而產(chǎn)生胰島素結合抗體，使胰島素分子保持在血液中。他們將研究結果提交給《科學》和《臨床研究雜志》（JCI），然而兩個期刊都拒絕了這篇論文。因為在20世紀50年代，主流學說認為免疫系統(tǒng)無法識別像蛋白質(zhì)分子這樣小的實體，人們都覺得胰島素還不足以誘導抗體的產(chǎn)生。編輯甚至批評他們使用“胰島素抗體”這個詞，羅莎琳和伯爾森思前想后，不愿放棄來之不易的研究成果，就把“抗體”這個詞改成了“胰島素球蛋白結合”，沒想到只是命名上的差別，就讓JCI重新審視了這項研究，1956年，論文如期發(fā)表。

“不相關研究”中的大突破

雖然經(jīng)歷了這個小插曲，羅莎琳和伯爾森還是堅持不懈地繼續(xù)研究。他們獲得了一個額外的重要發(fā)現(xiàn)：即使在低到難以置信的低濃度物質(zhì)中，放射性同位素技術的測量也極為靈敏。1959年，羅莎琳和伯爾森將這種用放射同位素法研究抗原與抗體主要反應的方法命名為放射免疫分析法（RIA）。

1960年，他們又發(fā)表了一份改良的RIA方法的詳細報告。那時RIA還處于起步階段，反對者眾多，但羅莎琳和伯爾森不厭其煩地發(fā)表解釋，吸引更多人關注它。

RIA是一項突破性的技術，利用放射性同位素能快速精確地測量激素、維生素、病毒、酶、藥物和數(shù)百種其他物質(zhì)的濃度。這項技術非常敏感，它甚至能在近100千米深的水中探測到一茶匙的糖。由于羅莎琳的工作，許多疾病可以被診斷、治療或檢測，比如用人類生長激素治療患有侏儒癥的兒童；對新生兒進行檢查，以防止發(fā)育遲緩；對血庫進行疾病篩查；對運動員進行藥物濫用測試……RIA還可以用來測量在生物體內(nèi)和體外（如病毒、藥物和激素）的液體中大量存在的物質(zhì)。

1972年，伯爾森去世了，盡管他在去世前幾年減少了他的研究活動，但他和羅莎琳的合作關系一直持續(xù)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5年后，羅莎琳因與伯爾森一起發(fā)明并改進了RIA而獲得了諾貝爾獎，成為第二個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的女性。伯爾森卻沒能和她一同登上領獎臺。為了表示敬意，羅莎琳堅持把他們的工作場所改名為所羅門·伯爾森研究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