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路詩四首

觀察生活

秋已深，暴雨依然沒有征兆地落下

疾行的人把雨傘收起

閉住眼睛，聽急匆的，尖叫的，咒罵的人擦肩而過

他也是在等待，某位路人突然停住腳步，說——

傻子啊，你的裝臉

長在了臉面上，像舞臺上扮角的美髯，雨水是揭不開的

他也是在等待，某位路人把暴雨的影子削成門閂

關(guān)閉洞開的天眼，誘引

緘默無言的索要者伸出貪手

他等待話劇場排演的鈴聲已響過三次

排演開始

在白鹿原上，猜想一場游戲的結(jié)尾

三個人，或許更多一些人

在劇場等待帷幕的開啟

一個人，給另外一個人遞去一瓶水

那人說，我荒蕪的心里裝有江湖

遞水人眼光躍過身邊的腦袋

與蹦跳的兒童，閱讀的青年去看廣袤的原

原上的藍天，星星

把風化成石頭，把村民陳忠實的名字譯成經(jīng)文

可此時，幾顆魔幻在光聲電劇場的小腦袋

變幻著卡通王

暗下來的燈光，不是戲劇的過場

而是把現(xiàn)實社會危險性遮住

致謝陌生的亡靈

雨夜，我蜷縮在殯儀館的角落

右眼觀看四間守靈堂，以及堂中的四口冰棺

左眼觀賞著喝酒、吃肉、談論往事的眾生

而嘴中無意識地默誦祈禱詞：

高處的宗教啊，

請讓不久升天，或者下地獄的亡靈

嬉皮笑臉地從我的左側(cè)

搶走一雙筷子。起。

起，如同猶太人說出的“阿門”。

夢里，也有壞靈魂

已經(jīng)接近黃昏，對昨晚夢中演講的結(jié)巴，終于

堅信地說：是那團無名的光造成的

這團光，像一個壞了的靈魂

恍惚在眼睛與演講稿之間

使脊背貼在懸崖上演講的我，無暇顧及颶風，以及騎在風上的人

只能看見深淵，和一條沒有渡口的臟河

我祈禱：要黑暗，不要這團像壞靈魂的光。

作者簡介：成路，1968年6月生于陜西省洛川縣石頭街。采用原始文化意象寫作。著詩集7部，詩學札記1部，人物傳記2部。榮獲第二屆“柳青文學獎”、中國首屆地域詩歌創(chuàng)作獎、魯迅文學獎責任編輯獎狀等。中國作家協(xié)會、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