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構地方區域教研機構治理機制

黃承華／深圳市寶安區教育科學研究院副院長

黃承華

教研工作是教育的源頭和活水，是教育管理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在政府各級教育主管部門設立教育科學研究院（所、室、中心）、大專院校設立教育學院（教育研究院、教育研究中心等）、學校設立學科教研組，這種從政府到學校完整、系統、嚴密的具有“中介性”地位和作用的教研組織，是世界各國少有的中國特色教研制度，是新中國從一窮二白的教育基礎取得快速發展的重要舉措，是新中國對世界基礎教育發展制度創新的重要貢獻。著名課程教學專家、香港大學教授程介明將上海在PISA中取得顯著成績歸因為四個主要方面：一是課堂教學的質量，包括強度和密度；二是中國學生課內外全時間的學習；三是中國的教研制度；四是上海持續深入的課程改革工作。國際學生測評項目負責人安德里亞斯·施雷徹發現，上海“整個教育系統有本事把原來一般的老師，變成非常有工作效率的老師”。然而，21世紀是一個以“創新驅動”為主導的由“獨白”向“對話”轉變的知識經濟時代，如何有效培育學生的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如何促進教師專業化發展？如何構建面向未來的新型學校？如何化解教研組織管理行政化傾向、教研內容應試化傾向、教研形式單一化傾向？新思想、新知識、新技術特別是以互聯網技術為代表的迅猛發展，教育領域綜合改革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壓力和動力，著力探討和重構以地方區域教研機構和學校教研組為主體的地方區域教研機構治理機制，有效發揮地方區域教研機構在教育改革“最后一公里”作用，促進教育質量均衡優質發展，具有十分重要而現實的意義。

地方區域教研機構治理機制的范式：構建“三級聯動”的教研運行方式

地方區域教研協作共同體治理體系建設，是實現落實教育法規政策、集約地方教研資源、推廣先進教育理念技術、探索區域教育實踐經驗最大化的有效教育治理制度。

強化地方區域教研“三級聯動”管理效能。規范市、縣（區）、學區教研機構設置與管理。經濟發達地區實行區——學區——學校三級教研管理機制，由區級教研機構負責統籌管理，其中高中教研、初中教研、職教教研、特教教研由區級教研機構直接管理；區級教研機構下設綜合部、高中教研部、初中教研部、小學教研部、職幼特教研部和科研部等機構。學區教研機構負責學區小學、幼兒園教科研管理；下設綜合辦、小學教研室、幼教教研室等教科研機構。經濟欠發達地區實行地市級教研機構—縣（區）級教研機構—學校三級教研管理機制，其中高中教研、職教教研、特教教研由市級教研機構直接管理；市級教研機構下設綜合部、高中教研部、初中教研部、小學教研部、職幼特教研部和科研部等機構。縣（區）級教研機構負責初中、小學、幼兒園教科研管理，下設綜合辦、初中教研室、小學教研室、幼教教研室、教育科研室等機構。各教研部（室）按每學科1～3名教科研人員的編制配置。

規范學區教研中心運作。學區教研中心一般由教育行政部門按片區劃分而設置，原則上按學科配置教研員，由區級教研機構統一規劃、統一制度、統一管理、統一考核，辦公地點一般設在所在學區的學校相對獨立管理，經費由區級教研機構統一列入區級財政預算與財務管理。

發揮區級學科兼職教研員作用。區級學科兼職教研員教研中心是區級教研機構的內設學術機構，是按學段（如區高中教研部）管理的、按任務包組建的學段教研學術組織。學科兼職教研員一般由區域內一線的名師和骨干教師組成，具有兼職性、專題性、獨特性、引領性特征。市、縣（區）教研機構要根據規劃要求，組織遴選精干基于學科年級和任務包的學科兼職教研員團隊，有效發揮其在教研決策咨詢、重大領域實驗、關鍵任務突破、未來名師培養等方面不可或缺的作用。

夯實學校教研組工作。學校學科教研組是學校學科建設的重要組織制度。要重點做好：配好學科教研組長；做好學科建設規劃；建立學科教師專業標準；科學制定學年計劃；重視教研常規管理；落實學科知識建構；探索知識產權保護；完善教研激勵機制。

實施基于“證據”的教研方式。傳統教研偏重基于“經驗”的教研方式，存在著主觀虛構、內容單一、形式僵化等缺點，難以滿足高水平的標準化、個性化學校教育形態建設的要求。基于“證據”的教研方式，是指施教者在“證據”意識的指導下，通過提出基于課標和學生實際的教育真問題—進行基于理論和經驗的基本假設設計—設計并使用搜集證據的基本工具—展證據搜集，并對證據進行研判和教學干預—形成有效教學策略和方法的教研程序與模式。由“經驗”向“證據”的教研方式轉換，是促進“教師中心”向“學生中心”轉變的重要舉措，是教育科學由“中醫”向“中西醫”結合的重大范式轉型。

地方區域教研機構治理機制的功能：“六大項目組”系統作用

地方區域教研組織主要是面向基層學校和教師的教學研究組織，一般具有“研究性”和“半行政性”的職能。中國基礎教育教研組織機構的建設與發展經歷了初創期、發展期、挫折期、恢復期、規范期、完善期，正在向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以來以核心素養教育為導向的內涵期發展。1952年，教育部頒發了《中學暫行規程（草案）》和《小學暫行規程（草案）》，提出了要以研究改進教學工作為主要目的，首次提出了在中小學根據學科建立“學科教學研究組織”。1957年，教育部頒布了《中學教學研究組工作條例（草案）》，標志著我國教育系統教研機構的研究性、專業性正式確立。在中國半標準化低個性化教育形態向高水平的標準化和個性化教育形態轉型跨越式發展的要求下，地方區域教研組織的功能應集中精力，扎實構建和有效發揮在以下“三大領域、六個項目組”的協同發展和系統攻關作用。

（一）研究領域。以研究促落實，以研究促轉型。我國的教育法規、教育政策集中體現了黨和政府的政治擔當和集體決策的智慧，是推動教育工作、破解教育困境的制度保障。先進的教育理念，集中體現了世界各國人民在教育哲學上的智慧和結晶，需要在實踐中結合其教育理念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對其概念與范疇、基礎和條件等因素加以定性和定量的解釋，以指導教育實踐，發揮理念的基礎和先導作用。

教育法規政策研究項目組。宣傳國家和地方的教育法規、教育政策；研究指導教育法規、教育政策的區域化、校本化、學科化工作。原則上新政出臺后，須在一個月內把文件的制定背景、目的意義、目標要求、主要內容、保障措施以及區域、學校、學科的可行性路徑宣講、落實到學校、教師，并形成“研究—宣講—落實—反饋—研究”螺旋上升式工作機制。宣講環節是教研部門的主要成果，一般以輔導報告、網發文件、論文分享、下校指導等方式進行。落實環節要注意針對性、實效性，事關師生切身重大利益的事項，一般要進行試點工作，在試點取得成功經驗后再伺機全面推進。

先進教育理念推介項目組。宣傳國內外適切的先進教育理論、教育觀念；研究指導先進教育理論、教育觀念的區域化、校本化、學科化工作。要注意兼顧“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工作方法，原則上每學年地方區域內分學段、分學校、分學科針對性地選擇1～3項，相應組建若干個先進教育理念實踐共同體，實行“專家引領、一校一案、定期交流、成果分享、協作發展”推介策略，并通過教育論壇、展示觀摩、論文發表、知識保護、下校指導等方式，使先進教育理念入校、入行、入腦，為師生雙向成功與成才提供最先進的教育養分。

（二）指導領域。國家課程標準是學校教學的基本依據和基本要求；國家教材教輔是學校教學的基本樣式和基本材料；統一考試題是基于國家課程標準關于評價技術與測量工具的學習成果的具體體現。學校辦學和教研指導，必須確保在基于評價技術與測量工具在課標目標達成的基礎上，最大限度地滿足教師“依性施教”，學生“循性而學”。

課程與教學指導項目組。指導、引領學校科組、教師研讀課程標準、考試大綱、考試說明、教材、教輔、統一考試題等課程與教學文獻；指導、推進基于課標的學校課程設置、學科課堂教學、學業水平考試、綜合素質評價以及與學校課程方案相一致的課程與教學資源庫建設。一般以輔導報告、文獻分享、示范課例、現場觀摩等方式進行。

教學質量評價與監測指導項目組。組織、指導區域、學校和教師開展學生參加統一考試評價工作；組織、指導、實施區域、學校和教師開展階段性學科質量監測、質量分析與質量改進工作。按學段做好統一考試的規劃、計劃；組織考試命題和考務工作；引進第三方教育質量評價及開展元評價工作；以教育責任主體為單位，按學年發布各學段的區域、學校、學科的質量報告白皮書。

（三）服務領域。教師是學校的第一生命主體，教師素養決定著學校的辦學水平。從教育資源觀的角度上來說，學校就是基于課標的標準化和個性化教學資源庫。

教師專業發展支援項目組。發揮區域學段教研部、學科兼職教研員教研中心、學區教研中心主導作用；指導、支持學校教研組建設與管理；推進區域教師學術社團建設；開設區域教育論壇；定期編印、出版學術刊物。

教學資源支援項目組。開設集文本、數字于一體的，由區名師領銜、相關學校骨干教師參與的全學段、全版本、國內外全覆蓋的區域基礎教育課程與教學數字資源中心。以學生個性化成長服務為導向，以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為技術支持，以區域統籌建設為抓手，建立區域學生核心素養評價數字服務平臺、區域中小學學業水平評價數字服務平臺、區域中小學智能排課系統、區域教學資源知識產權保護中心和數據集散中心。

三大領域、六大項目組是在市（或縣、區）教研機構直接管理下，在內容、形式上具有動態的、獨立的、聯系的、統一的教研統一體。以區域教研機構為主導，集合區域教研員、兼職教研員、名師、骨干于一體，以興趣和專長組建相關教研實體，形成職責清晰、相互聯系、信息共享的工作格局，為學校和教師發展提供智庫保障。

地方區域教研機構治理機制的內容：深化“四大模塊”協同創新

這是一個“內容為王”的時代。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曾經做過一項研究，結論是：信息通信技術帶來了人類知識更新速度的加速。在18世紀時，知識更新周期為80～90年；19世紀到20世紀初，縮短為30年；20世紀60～70年代，一般學科的知識更新周期為5～10年；到了20世紀80～90年代，許多學科的知識更新周期縮短為5年；進入新世紀時，許多學科的知識更新周期已縮短至2～3年。時代的加速和轉換，倒逼學校教育價值觀和方法論的重建。為此，地方區域教研機構和教研員要順勢而為，可以通過以下四大模塊教研活動，有效理清紛繁復雜的知識世界和創新人才培養的教育需求。

主題教研。指課程與教學教研的主要工作、常規工作。主要是圍繞課程標準的學習、教材教輔的研究、主流教法的研討、教學常規的監管、課程教學的安排、考試命題的研制、教學質量的分析等內容開展教研活動。如：“課程標準與學生學科素養培養”“教學資源二次開發與學生學科素養培養”“課堂教學評價與課程教學的改進”“命題思想與課堂教學的改進”“跨學科教學與學生發展核心素養”，等等。

專題教研。指影響課程與教學發展的主要矛盾、主要問題。主要是圍繞前沿知識的學習、教學理念的研究、教學模式的探討、學業負擔的管控、教學評價的探索等內容開展教研活動。如：“課堂教學改進與學生發展核心素養”“教育教學評價促進學生發展核心素養”“學科建設與學生發展核心素養”“基于學習者分析的教學改進”“基于學法指導的教學改進”“基于深度學習的教學改進”，等等。

課題教研。指基于學校和教師發展的課題研究。主要是圍繞教育理念的實踐、教育技術的應用、教輔資料的探索以及相關科研成果的應用開展教研活動。如：“陶行知教育思想與學校課程建構”“深度學習機理與課堂教學模式”“互聯網+教育與課堂教學模式”“布魯姆教育目標分類法與課堂教學策略”，等等。

名師教研。指圍繞區域內高認可度名師的教育理念、教育內容開展的教研活動。如深圳市寶安區坪洲小學校長張云鷹的“開放式語文閱讀教學”，以及筆者的“高三三步四段政治學科教學法”等。

區域教研機構和學校教研組要科學制定區域（學校）中長期教研工作規劃，細化學年度教研工作計劃，突出主線、覆蓋全體，點線聯系、相互協同，有效發揮四大模塊的教研協同作用。

地方區域教研機構治理機制的主體：發揮教研機構機體的“酵母”作用

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要把立德樹人作為教育的根本任務，培養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了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堅持立德樹人，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體系教育，完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增強學生社會責任感、創新精神、實踐能力，推進考試制度改革。北京市海淀區教師進修學校校長羅濱指出：“教研部門是‘現代化立交橋’，將國家課標與教師教學連接、將自主研修與同伴研修連接、將問題解決與教學改進連接，分類、分科、分層滿足教師發展需求。”“教研員應該是區域師德帶頭人和學術帶頭人，既要有優秀教師的專業素養，又要有前瞻性、學習力等專業精神和專業能力，還要有面對挑戰，積極解決問題的智慧和勇氣。”新形勢、新任務、新要求為我國各級教研機構和教研人員進一步加強組織建設、提高隊伍素質、增強服務能力指明了方向。地方教研機構和教研員是教研機構生命系統作用的關鍵機體，要發揮“酵母”的作用，我們須努力做到以下方面。

第一，增強“三個”意識。地方區域教研機構和教研員要樹立和強化政治意識、核心意識、擔當意識，切實做到絕對忠誠黨的教育事業、全面關切學生的核心素養培育、主動引領教育綜合改革健康發展。政治意識是方向問題、核心意識是意義問題、擔當意識是修為問題，三者之間是相互對立、相互統一的辯證關系。中國經濟社會改革積淀的較好的物質、精神基礎，互聯網+教育、跨學科開放式學習、個性化高中考招生考試制度改革等教育領域的新成就，為我國深化基礎教育綜合改革提供了千載難逢的好機遇，地方區域教研機構和教研員要把握好機遇，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理論、教育道路、教育制度、教育內容、教育方式等方面大膽設想、小心求證、有所作為，為繁榮和發展世界教育體系貢獻教育的中國風格、中國流派、中國特色。

第二，提高四項能力。研究能力：教育法規、教育政策的理解力和論證力；先進教育理念的理解力和判斷力。指導能力：課程與教學的建構力；教育評價的組織力。服務能力：教師團隊發展的親和力；教育資源的組合力。引領能力：教學經驗的提升力；教學改革的領導力。地方區域教研機構和教研員要切實加強和改進理論學習的自覺性，做到心中有經典、眼中有榜樣、手中有項目、身邊有團隊、腳下有鐵印。

第三，強化工作績效。重視應用以結果為導向的思維方式。以結果推動起點路徑的選擇，以結果推動教育過程的優化，以結果推動教育效益的提升。重點關注：以學生全球共勝力培養為關注焦點的結果；以教師職業幸福度為關注焦點的結果；以學校在高水平的標準化和個性化發展性為關注焦點的結果。地方區域教研機構和教研員要在教育理念的學習、教育內容的安排、教育活動的組織、教育績效的評價等方面重視計劃方案的研制、優化行為路徑的內容、強化個性發展的效能。

以“前沿知識的學習與創新”和“教研治理的專業與重構”為特征的新型地方區域教研機構治理機制創新，必將會成為政府政策落實的助推器、學校發展的發動機、教師發展的加工廠、學生發展的動力源。只有這樣，我們的學校才能保持鮮活的知識教育力和學習向心力，教育的公平與正義才能得到最大的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