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正陽
2018年3月,特朗普宣布對鋼鐵和鋁制品加征關稅,拉開了中美貿易戰的序幕,盡管中國政府以最大的善意與美方展開了多輪談判,但仍然無法從根本上改變美國對中國的偏見,特朗普政府出爾反爾、一意孤行使雙方貿易戰不斷升級,呈現出更多不確定性。近年來,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中國制造2025”等戰略的指引下,在“走出去”方面已邁出了堅實的步伐,但通過此輪貿易戰的檢閱,可以看到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只有堅決貫徹落實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堅持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形成企政銀合力, 才能更穩、更好地“走出去”。
毋庸置疑的是,經過改革開放四十年的洗禮,從打開國門到成為全球第二大對外投資國,從輸出產品到輸出中國標準,從開辟網點到國際并購,從初級領域到全產業布局,從引進外國人才到擁有自己的國際化隊伍,中國企業“走出去”的速度不斷加快,規模不斷擴大,形式更加多樣,誕生了一批具有較強國際影響力的龍頭企業,初步具備了應對復雜國際局勢的能力,在戰略上形成縱深且能夠有效配合政府的正面戰場,爭取更多的時間和空間,成為贏得貿易戰、突破美國抑制中國崛起的重要力量,但也必須正視受到的沖擊和自身的短板。
中國海關總署2017年數據顯示,美國是中國第二大貿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場、第四大進口來源地,而中國是美國第一大貿易伙伴、第三大出口市場、第一大進口來源地。根據美國統計,2008到2017 的十年間,美國貨物貿易逆差中來自中國的份額占比提升了14.1個百分點;服務貿易順差中來自中國份額占比提升了11.9 個百分點。雖然中美在統計口徑上存在差異,但總體上中國對美國貨物貿易保持高額順差,而服務貿易逆差逐年擴大。可見兩國經貿關系相互依賴,但相較于中國市場對美國經濟的重要性,美國市場對中國經濟的重要性還是更大一些。
在具體結構上,中國從美國進口的主要商品為運輸設備、機電產品、植物產品和化工產品等;中國對美出口的商品以機電產品、家具玩具、紡織品及原料、賤金屬及制品等。隨著3月特朗普宣布將對鋼鐵鋁制品加征關稅,從而揭開戰幕至今, 中美雙方你來我往地出牌,越來越多的行業和產品卷入其中,特別是對外向型企業及其上下游產業必然帶來不小的沖擊,而且這種沖擊很可能持續一個較長的時間, 產品銷量減少、庫存積壓、盈利能力下降、償貸能力下降等問題不可不防。
上世紀后期,美國通過大量產業轉移,實現了國內經濟從傳統制造業向高端制造業和服務業的轉型,并逐步利用其科技優勢和跨國企業塑造出對美國最有利的國際分工格局。中國自改革開放后快速接入全球化國際分工,依靠勞動力的規模和成本優勢逐漸成為以生產中低端產品為主的制造業大國。中美經濟結構與發展水平的差異在相當程度上形成互補互利。然而隨著美國的一意孤行,中國企業轉型升級的壓力陡增,亟需擺脫對美依賴,不能再輕易受制于人。
一方面是貿易上的依賴。從貨物貿易看,中國對美出口占出口總額的比例近20%,對美貿易順差占外貿順差總額的比例更是高達60%以上,從經濟安全的角度,即使美國不挑起貿易摩擦,中國也有必要主動降低對美國市場依賴。另一方面是技術上的依賴。“中興事件”不只是一家企業和幾十億美元罰金的問題,雖不能說“一劍封喉”但其效果也相差無幾。這讓國人清醒地看到同美國在技術上的巨大差距和對美國核心技術上的高度依賴。更重要的是對“美元體系”的依賴。人民幣還不是世界貨幣,不得不將貨幣信用寄托在以美元為主的其他貨幣身上,而中國作為典型的“貿易國家”需要被動地維持美元匯率的穩定, 美元的波動能在較大程度上影響人民幣的匯率穩定,以及企業賺取外匯的能力。
美國以“國家安全”及各種理由為借口,否決中國企業對美國企業的收購、限制中國企業在美的正常經營已屢見不鮮, 近日又有美國媒體報道,美財政部又在醞釀新動作,擬禁止中國持股比例在25%以上的公司收購涉及“重大工業技術”的美國公司,美國家安全委員會和商務部也在制訂加強美國出口管制的計劃,防止具有“重要工業意義的技術”被運往中國。
近年來,有一種觀點認為,面對貿易壁壘,就要打入壁壘內部。例如2009 年中美就乘用車和輕型卡車輪胎加征特別關稅問題展開角力期間,山東某輪胎企業斥資在美國本土的汽車主機廠附近建立了工廠,大大降低了運輸成本,避開了貿易戰火。而如今隨著兩國博弈升級,該模式的效果顯然被打了折扣,積極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促進對外貿易投資市場多元化,完成更廣范圍、更高質量的海外布局才是主要突破口。相比之下,該輪胎廠同期在泰國建立工廠,充分利用原產地在原材料、勞動力價格優勢和稅收優勢,避開戰火、贏得發展的模式似乎更有借鑒意義。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銀行業在幫助、引領企業“走出去”方面做了大量而卓有成效的工作,但從整體上看仍然難以滿足企業海外經營、布局、發展的金融服務需求。毋庸諱言,中國銀行業自身走出去的步伐未必比需要支持的企業快多少。主要體現在:一是境外分支機構網點較少,與國外老牌銀行相比還有較大差距, 且主要集中在發達國家,與我國企業“走出去”的地區分布契合度不夠高,難以提供及時、便利的服務。二是國際化經營管理能力較弱,一些銀行對國際規則以及相關國家法律法規、監管要求不夠熟悉,從準入開始就容易受到限制和排擠,運營中稍有不慎就容易受到處罰和制裁,更遑論支持中國企業了。三是國際型人才比較缺乏,特別是同時了解金融專業知識、了解企業需求、了解海外市場到高級復合型人才較少,由此還可以推斷,銀行業在化解國際信息不對稱、國際金融產品研發、提高國際金融服務、開展國際銀團合作等方面還有較大的進步空間。
應對中美貿易戰的升級和變化,特別是其背后的根本目的,中國企政銀必須形成合力,堅決參與和推動“一帶一路”建設、“中國制造2025”戰略,排除干擾, “你打你的,我走我的”,努力擴大對外開放成果。
一是進一步深化國有企業改革。一些國家通過“刺破公司面紗”的法則,認為中國國企是由政府管理、聽命于政府、重大決策由國資委審定的政策機構,體現的是政府的意志,因而在中國企業“走出去”的過程中不按市場主體對待,加大審查力度,甚至有上升到議會審查的情況。其實中國的基本政策是鼓勵國有企業和民營經濟同步發展,長期致力于國有企業改革,推行“國有出資代表機構管資本、管監督,企業獨立經營,自主決策”,在很大程度上實現了國企、民企、外企的統一待遇。
二是進一步加強推進企業“走出去” 的制度建設。當前我國在參與國際經濟合作方面還不得不遵守西方國家主導的國際規則,在“走出去”相關政策時既要考慮中國實際國情,又要考慮如何做好與國際接軌,同時要逐步提高中國在國際規則制定中的話語權,方便企業“走出去”。此外,中國企業在海外還存在一些惡性競爭、誠信喪失、海外資產管理不健全、與當地居民產生糾紛等問題,也需要更加完備的管理規則和制度規范,以獲得目的國的歡迎和尊重。
一是立足自身優勢,加快轉型升級。“走出去”企業要對所在行業、自身地位和優勢有清醒的認識,以逐步擺脫對外技術依賴為目標,不斷加快轉型升級步伐。同時,通過配合國家的宏觀政策和產業政策,獲得較好的發展環境,在國內事務的處理上取得政府和金融機構更多的信任, 提高辦事效率;在國際沖突中得到相應支持,從容規避風險。切不可盲目貪大、亂造聲勢。
二是充分尊重當地國情,完善海外布局。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思維方式、處事手段都存在較大差異,必須深入了解,學會換位思考。例如發達國家往往對公共基礎設施及核心技術等領域的投資非常敏感, 不輕易開放,總之要培養長期扎根思想, 認清差異,堅持本地化原則,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才能進一步完善和確保企業形象和長期穩定布局。經驗表明,通過聘請有經驗的顧問中介公司,充分進行市場調研,可以獲取很多實用信息,在規避貿易壁壘、降低投資成本、規范運作程序、減輕稅收、減少中間環節障礙、處理勞工和社會糾紛等方面發揮積極作用。當然也要立足于可信實用的原則,不能盲目迷信所謂權威。
一是開發多樣化、周期長、實用性強的金融產品和服務。圍繞“一帶一路”建設、國際產能和裝備制造合作,繼續加大資源配置,從對目的國的政治經濟情況、投資市場環境、稅收和外匯等政策提供咨詢顧問開始,到對企業的設立、運營、銷售等方面提供資金支持,再到企業利潤結匯或再投資,通過公司信貸、優惠貸款、投資基金、投貸結合、貿易金融、發行債券、國際結算等方式,打好“組合拳”, 提供全流程、全周期、全方位的金融服務,支持企業提升技術水平和品牌實力, 增強“走出去”的能力,更要在企業“走出去”后持續支持企業發展。
二是協助企業充分利用國內外兩個金融市場。國內金融機構要充分利用本身既熟悉國內金融運作流程,又了解國際金融市場環境,且積累了一定的與國際知名金融機構合作經驗的優勢,協助中國企業在“走出去”時做好信貸、發債、上市、并購等方面的融資安排。2016年,在國際航運市場持續低迷的背景下,中國進出口銀行通過內保外貸方式向歐洲投資銀行融資,為中遠海運集團收購希臘比雷埃夫斯港控股權并接管港口經營獲取了較低利率的貸款,是為一個成功案例。
(作者單位:華東師范大學經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