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擺脫美元并非不可能

丁一凡

法國財政部長勒梅爾近日訪問柏林，并與德國外長馬斯探討了建立一個獨立于美國和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WIFT）的獨立支付系統的可能性。據媒體報道，勒梅爾與馬斯都表示了要防止歐洲大陸成為美國“附庸”的風險，保持自己金融與貨幣的獨立性。

其實，這并不是歐洲人第一次努力擺脫美元的控制。二戰后，借助“馬歇爾計劃”，美元投資大舉進軍西歐市場，布雷頓森林體系更是讓美元成為國際貨幣體系中唯一的霸權貨幣。然而，美國借助美元的力量占盡了西歐經濟便宜的事很快就被法國人發現了。法國總統戴高樂將軍不止一次在國際場合指責美國濫用這個“過分的特權”。

尼克松時期美元危機爆發，但美國利用自己的“美元特權”選擇直接違約，讓美元貶值，把債務負擔轉嫁給了有貿易盈余的西歐國家和日本，又讓西歐國家吃盡了苦頭。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法德挑頭建立了歐洲貨幣體系，后來就變成了歐洲統一貨幣——歐元。

近幾年來，美國利用美元的霸權地位，濫用金融制裁的行為有所上升。2014年，美國金融監管當局認定法國金融企業的行為與美國的金融制裁決定不符，便罰了法國巴黎銀行近90億美元，讓當時的法國政府大為光火。正是從當年開始，法國政府決定與中國的雙邊貿易只用歐元和人民幣結算，不再使用美元。此后，德國也開始與中國只用人民幣和歐元結算雙邊貿易。如今，歐元區國家陸續都采用了這種方法，大大減少了歐洲國家與中國貿易中使用美元的做法。這實際上為歐洲脫離美元打下了基礎。

這一次導致法德聯手、要建立歐洲獨立支付系統的直接起因，是避免歐洲成為美國單方面對伊朗實施金融制裁的“犧牲品”。歐洲企業在伊朗有許多投資，歐洲與伊朗的生意不可能因為美國的決定而中斷。然而，美元交易都要經過美聯儲的體系，美國通過SWIFT的體系也可以知道其他國家用歐元等貨幣與伊朗做的生意。因此，要繞過美國的報復就必須放棄美元，使用一個美國無法掌握的支付體系。

從法德牽頭創建歐洲貨幣體系及歐元的歷史來看，歐洲是具有這種能力的。而且，歐元是國際第二大儲備貨幣，具備重大優勢。一旦歐洲建成這種支付體系，對現有的國際貨幣體系及國際關系都會帶來巨大影響。

首先，中國是歐盟最大的進口貿易伙伴，歐盟創建新的、獨立支付體系離不開中國的支持，這給歐中合作提供了新機遇。

其次，歐盟中的法德等國一直想找機會中止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但苦于歐盟中東歐及波羅的海國家的反對，又礙于沒有獨立的支付體系可以避開美國的監督與制裁。有了獨立的支付體系，歐俄經貿關系或將會出現大的轉機。

第三，伊朗等受到美國金融制裁的國家非常想擴大吸引投資，擴大與外界的經濟往來，但卻受制于美國控制的國際支付體系。有了獨立的國際支付體系，更多受美國金融制裁的國家都會加入這個陣營。

歸根到底，美國濫用美元霸權地位的行為，只可能讓國際社會的其他成員對其“敬而遠之”，最終有損于美元的國際地位，也會使美國的融資成本不斷上升，結果是毀了美國經濟。▲（作者是北京外國語大學億陽講席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