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晚上，是醒著的

丁梓懿

2018年6月23日，香港深水埗的一家通宵咖啡館

“滴答，滴答……”時針踏進零時，走在香港街頭，你會看到怎樣一番光景？是依然霓虹閃爍的商業圈？是通宵營業的便利店？是徹夜不眠的漫游人？還是無家可歸的露宿者？

通宵咖啡店的慢生活

九龍深水埗，夜已深，一家通宵咖啡店招徠著往來客人。他們中，有剛加完班的下班族、有品嘗美食的游客、有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有鐘情于享受夜生活的“夜貓子”。他們或形單影只，或三五成群，在城市里大部分人安然入睡的時候，方才登場。

店主鄭冠達只有22歲，人們叫他“阿蛋”。他之前的工作是制作手工糖果，對咖啡一無所知，后來在一家咖啡店認識了現在的拍檔阿喬。“80后”阿喬在咖啡行業已有10年經驗，成熟老到。年齡相差十幾歲的兩個人，為何能走到一起創業？阿蛋說是因為“夢想”。

“在香港，晚上如果想喝咖啡，只能去麥當勞。而那里的環境又不太適合聊天，我們就想開一家通宵精品咖啡店。”阿蛋說向往慢節奏的經營方式。為客人帶來輕松愉快的感覺是他一直追求的。

這間面積20多平方米的咖啡店充滿了人情味。“有些客人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便會找店員傾訴，我們就負責當一個聆聽者。”阿蛋微笑著說，“還有一位老奶奶每天都會帶著兩個孫女來喝咖啡、吃甜品。老奶奶喜歡和我們聊點日常事，兩個小妹妹會開心地告訴我們在班上遇到的趣事。”

每到夜晚，阿蛋都會在門前支起幾張矮桌，客人圍桌而坐，氣氛頗為熱鬧。平均每天光顧咖啡店的客人有100多位，到節假日時會增至近300人。這些人中有大學生、白領、外國人，還有一些住在附近的藝術家專門來店里尋找靈感。進行藝術創作。

“自己開店的日子比打工快樂得多，年輕人有夢想就要勇敢去嘗試。嘗試的結果很可能是失敗，但如果不嘗試一定不會成功。我會努力逐夢！”阿蛋堅定地說。

越夜越瘋狂的酒吧街

相對于深水埗，銅鑼灣的夜晚顯得更加光亮和喧鬧。“深夜前來吃飯的人。以香港年輕人居多。前段時間恰逢世界杯，來店里吃飯觀賽的人更加多了。”銅鑼灣一家餐廳的老板告訴本刊記者。人們白天工作忙，只有晚上才有時間出來與朋友吃飯聊天、娛樂消遣。

位于九龍的尖沙咀、油麻地、旺角和港島的中環也是體驗香港夜生活的主要集中地，而其中最著名的是蘭桂坊。每到晚上，時尚達人、雅痞一族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便會聚集在這里。

“跟世界很多其他城市不一樣，香港的晚上是醒著的，你不會感到無聊，總能找到吃飯和娛樂的地方。”來自美國的艾倫說，香港是一座越夜越瘋狂的城市，這里的夜生活多姿多彩。

七月上旬的一晚，艾倫和一幫朋友來到位于中環德己立街的一家酒吧內，店內人頭攢動，氣氛十分熱烈，幾臺壁掛電視機前圍滿了觀看世界杯的球迷。他們有些人臉上畫著所支持國家的國旗，有些人身著喜歡的球員的球服，人們時而大聲歡呼，時而捶桌嘆息，將這個夜晚過得無比喧騰和熱鬧。

充滿溫馨的便利店

除了餐廳和酒吧，在香港遍地開花的7-Eleven便利店，許多都是通宵營業，為人們提供各種各樣的特色小吃：燒麥、腸粉、炒面、咖喱魚蛋……

正值夏夜，九龍塘一家便利店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有人手捧一只阿華田甜筒邊走邊吃，有人拿起一支凍維他奶一飲而下。不論是夜里幾點鐘，總會有熱心的店員招呼你。

就讀于香港浸會大學的學生小黃每當晚上下課肚子餓，或夜晚通宵復習備戰考試時，都會和同學一起到學校附近的7-Eleven買點小吃。填飽肚子。有一天她去買酸奶，換了口味，被店員姐姐察覺。小黃突然感覺心頭一熱，“原來陌生人也在關注你，在不經意間給你溫暖。”

曾有便利店工作人員透露，地理位置較好的通宵營業便利店在夜晚11點到早上7點的銷售額一般能占全天銷售額的三至四成，這個時段商品的銷售毛利率也較高。此外，半夜非營業高峰期，交通相對順暢，物流和收貨效率也都較高。工作人員也會順便進行店面整理和清潔維護，不會對顧客產生過多干擾。

在人們把酒言歡、談笑風生、充分享受夜生活的同時，還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因為房租高昂、居住環境不佳、失業等種種原因，不得已借宿在一些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內。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被稱為“麥難民”。

香港社區組織協會曾于2017年作過一項調查，在香港73家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內共有384名夜宿者。在受訪者中，男性占近九成，平均年齡約為52歲，平均在麥當勞留宿超過23個月。不少快餐店都會體諒這些留宿者。直到天亮才要求他們離去。

入夜的香港，依舊車水馬龍、燈光璀璨，這些24小時店就像夜色中點亮的篝火，在沉睡的水泥森林中，顯得格外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