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馬克思主義矛盾觀談普通話與方言的關系

謝夢瑤

摘要：馬克思和恩格斯在批判繼承黑格爾唯心主義辯證法合理內核的基礎上創立了馬克思主義矛盾觀。矛盾是事物本身所具有的屬性，是推動事物發展的源泉和動力。矛盾分析法是我們正確地觀察和分析事物，并有效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多年來，漢語普通話與方言之間的關系一直是語言學界討論的熱點話題，本文旨在運用馬克思主義矛盾的觀點對漢語普通話與方言之間的關系進行解讀。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矛盾觀；普通話；方言

中國作為一個地域遼闊、人口和民族眾多的國家，有著八十種以上的語言，約三十種文字。其中在全國通行范圍最廣、使用人口最多的是漢民族共同語——普通話。普通話是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以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范的漢民族共同語。在普通話輻射之下，各地區方言具有特殊性、差異性和復雜性。七大方言區（包括北方方言、吳方言、湘方言、贛方言、客家方言、閩方言、粵方言）和七大方言區下的次方言、各種土語以及方言區之間的交叉現象使得方言呈現出復雜性的特征。例如北方方言區下的次方言區——華北——東北方言區（分布在京、津兩市，河北、河南、山東、遼寧、吉林、黑龍江、內蒙古部分地區）和西北方言區（分布在陜西、山西、甘肅以及青海、寧夏、內蒙古部分地區），二者因為地理位置接近，且人口流動較大，造成方言交叉混同的現象。這也恰好凸顯了方言的復雜性和使用地區的有限性，于是如何正確認識推廣普通話和保護方言之間的關系成了重中之重，因為這影響到語言能否持續健康發展。馬克思主義矛盾的觀點告訴我們矛盾是語言本身所具有的屬性，矛盾分析法是我們正確觀察和分析普通話與方言之間的關系，并找到有效協調二者發展的根本方法。

一、表面上的敵我斗爭關系

推廣普通話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工作，我國黨和政府從1951年開始就重視并做出具體實際的行動來推廣普通話，實現漢語規范化。2000年10月31日，第九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于2001年開始實施。普通話及其書寫作為“全國通用語言”被寫進法律。同時國家的目標是：到2050 年，普通話基本普及，即95%的人在公共場所使用普通話。可見推廣普通話的力度之大，決心之強。面對普通話的強勢推廣，在本土存活并延續數千年的方言當然不可能將自己在本區域的領袖地位拱手相讓，于是兩者之間的博弈在所難免。

在改革開放的浪潮和經濟全球化大背景下，人口的大規模流動和普通話的大力推廣，使得方言的地位和使用人口受到巨大的沖擊。外出務工和經商人口為了盡快融入大城市的生活，就必須試著擺脫自己的方言，學會使用普通話便于溝通貿易。對于外出求學的人來說，一方面學校推廣普通話，另一方面使用方言不利于交流學習，因此占相當比重的外出求學人口也逐漸放棄使用方言改為普通話。現在的中小學課堂不再像以前一樣用方言交流，教師授課也使用普通話。有些父母為了給孩子營造從小學習普通話的氛圍，在日常生活中很少使用方言，轉而使用普通話。因此，普通話的受眾年齡梯度增加，方言則在減小。面對普通話的打壓，有一群人則是方言的忠實守衛者——偏遠地區的中老年人。他們常年守在自己的家鄉，很少受到外界的影響，是普通話普及和推廣的軟肋。但對于傳承方言來說卻是極為寶貴的群體。

無論是在使用人口、使用范圍上，還是在政策的制定與推行上，方言似乎都處于劣勢地位。但近些年來，涌現出了很多保護方言的組織與群體，他們為保護方言做出了很多貢獻，這也為在競爭中處于劣勢地位的方言打了一劑強心針。

二、血緣下的同構同一關系

方言是普通話的地域變體。就語言事實來說，這句話是有問題的。根據普通話的定義“普通話是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以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范的漢民族共同語。”毋庸置疑，方言先于普通話而產生，因此方言才是本體，普通話則是變體。但就這句話本身來講，我們至少能夠得出普通話與方言之間是本體與變體之間的關系。這種同構同一的關系具體體現在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

（一）語音

普通話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當然并不是說北京話里的每一個音都是標準音，是就北京語音的音系而言的。普通話語音對北京語音的規范主要體現在排除北京語音里一些特殊的土音成分，如“這菜忒貴了！”中“忒”的使用；對異讀音進行審定，確定規范讀音，如“機械”的兩種讀音；除此之外，舍棄由于個人習慣而使用兒化的成分，如“動物園兒”。因此，從語音上來講，我們完全有理由認為普通話和方言的語音本質上是同一的，二者是源與根，枝與葉的關系。

（二）詞匯

在全國各大方言中，北方方言使用人口最多，分布的地域最大。北方詞匯自13世紀伊始就隨著官話和白話文學傳播開來，成為書面語白話文的基礎。普通話以北方方言為基礎方言，對北方話中的詞進行選擇，舍棄某些過于土俗的詞語，比如“啥子”、“曉得”等；從其他方言、古語詞、外來詞中吸收所需要的詞，從而適應不同語體和語境的需要。如吳方言中的“陌生”、“垃圾”、“尷尬”等詞。由此，我們不難看出普通話中的詞匯立足于方言，同時某些方言中的詞匯可以豐富普通話的詞匯。

（三）語法

普通話以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范。一般是指典范的白話文著作中的一般用例，即符合語法規范的語句。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普通話語法全盤排斥方言語法、古代語法、外國語法，而是在其發展過程中，不斷吸收各種語法中的有用成分，豐富自己的表達形式。方言表示法諸如“說說看”，“試試看”，“調查調查”等被方言吸收過來，使得普通話的語言更富于表現力。

矛盾的同一性原理認為矛盾雙方相互依存、相互貫通，并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化。方言和普通話之間相互依存，普通話扎根于方言之中，并從方言中吸收合理有用的內容，不斷豐富和發展自己。方言亦從普通話中借鑒于自身發展有利的內容，從而提高交際的效率，不至于隨著時代的發展而被淘汰。因此，我們要堅持矛盾的觀點，堅持同一性與斗爭性相統一的觀點，在同一中把握對立，在對立中把握同一。

三、新時代的和諧共生態勢

有些學者認為普通話與方言之間是二元對立的關系，即非此即彼、水火不容，這種觀點背后反映了兩種極端的態度。首先，隨著社會的發展進步，普通話更符合現代人交際的需要，自2002 年以后，推廣普通話的熱度持續上升，許多地方宣傳方言的粗俗和不文明，甚至要求人們丟棄方言，轉而使用普通話。這種推行普通話的方式對民眾造成了誤解，以為普通話要覆蓋并最終消滅方言。但是近些年由于學界正確認識了普通話與方言之間的關系，從以往過激的輸出轉而進行溫和的推廣。其次，近些年來，社會經濟發展之快以及人口的快速流動使得人們認識到方言所承載的溫情。認為方言承載的是個人生命的源頭，它時刻提醒著你來自哪里，同時方言也代表了族群共有且獨特的人文風貌，使人們獲得歸屬感和親切感。于是，有一些極端主義者曲解普通話推廣的目的，抵制普通話，這不僅對推廣普通話是極為不利的，對方言的傳承也是無益的。一味死守方言，就無法更好地發揮其交際功能，最后只能導致方言與時代脫節，進而沒落。

推廣普通話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發揮語言的交際作用，而不是消滅方言。矛盾分析法要求我們要用矛盾的觀點看待普通話與方言之間的關系。普通話立足于方言，同時又高于方言。二者不是相互抑制、絕對對立的關系，而是互相補充、共同發展的關系。我們要在堅持語言統一性的基礎上追求多樣性，維持語言系統的生態平衡，更好地發揮語言的交際功能，從而推動人類社會的持續健康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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