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議由“機械”組成的科技術語的定名

趙中平 周薔

摘 要：文章認為由中文“機械”組成的術語還具有“有力作用”或與“力學”有關的詞義，并且由這個含義組成的術語絕大多數定名“機械××”，忽視這個概念，將其改成“力學××”往往詞不達意，并著重闡述mechanical testing定名為“機械試驗”的理由。

關鍵詞：語言文字，機械，機械的，機械試驗，力學，詞義

中圖分類號：N04；H059；TH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8.03.012

Reviewing the Naming of Scientific Term Composed of “jixie”//ZHAO Zhongping， ZHOU Qiang

Abstract： The term composed of Chinese word “ jixie” also has a meaning associated with the role of the force or the concept of “mechanics”，and phrases composed of this meaning are mostly named “ jixie××”. Ignoring the concept and changing “jixie××” to “lixue××” is often not correct. Moreover， this paper expounds the reason that mechanical testing is named “jixieshiyan”.

Keywords： language， machinery， mechanical， mechanical testing， mechanics， meaning

收稿日期：2018-01-03

作者簡介：趙中平（1941—），男，教授級高級工程師，研究方向為電站金屬材料試驗。 通信方式：zhaozhongping06@ aliyun.com。

英語中許多與力或力學有關并由mechanical修飾的科技名詞，轉換成由“機械”冠名的術語是極其自然的，并且應用廣泛，涉及諸多行業。例如力學中有“用力做的功稱機械功（mechanical work）”；哲學中有“用力學解釋自然現象的觀點定名機械自然觀（mechanical view of nature）”；植物界中有“對植物起主要支撐和保護作用的組織稱機械組織（mechanical tissue）”，可使植物器官能抵抗各種由伸長、彎曲、重量和壓力等引起的外力；材料和機械行業有“物體受外力作用時抵抗變形和破壞的能力稱機械強度（mechanical strength）”，“有物體由于外因（受力等）而變形時，各部分之間產生相互作用的內力稱機械應力（mechanical stress）”；漁業有“因使用工具不當或操作不慎而給水產動物造成的掉鱗、斷鰭及其他肢體、器官損傷稱機械損傷（mechanical damage）”；生物學中有“機械應變（mechanical strain）對細胞作用的機制”[1]；病理學中也用到“機械摩擦（mechanical friction）”，如“機械摩擦、壓迫及外傷均可構成白癜風發病的誘因”。這些由“機械”冠名的術語明顯具有與力學或力的作用有關的詞義，并由這個含義組成的術語絕大多數定名“機械××”，成了我國語言的構詞常規，適用于各行各業。

誠然，對力學專業中的一些通用名詞需要將mechanical譯成“力學的”，如“力學原理”“力學公式”和“力學方程”，還有“力學行為”和“力學狀態”等，不過前三項的正式英文名詞是mechanics principle、mechanics formula和mechanics equations，沒有用mechanical。并且即使在力學中，除通名外的專有名詞也大多定名為“機械××”，如“機械功”“機械能（mechanical energy）”“機械波（mechanical wave）”“機械振動（mechanical vibration ）”等，在非力學專業幾乎都定名為“機械××”，如“機械硬化（mechanical hardening）”“機械清洗（mechanical cleaning）”“機械摩擦（mechanical friction）”“機械成型（mechanical molding）”“機械細化（mechanical refinements）”“機械粉碎（mechanical pulverization）”等。這些由“機械”冠名的詞組同樣都與力或力學有關，但有些人對此總是難以理解，以為這里的“機械”僅與機器或器具有關，會忽視或遺忘上述詞義，由此還會將部分“機械××”改稱“力學××”，然而這樣的更改往往詞不達意，因為“力學”有抽象化和定量化（數學化）的特點，實際上不常用作修飾詞，特別在非力學專業中。筆者對此進行了舉例分析，提出了不同觀點，以供探討。

機械運動（mechanical movement）：特指物體受外力作用時最簡單、最普遍的位置變動。但有些人認為力學中的運動以“機械”來表述難以接受，要稱其為“力學運動”，或又稱“力學運動”。但這首先在力學的定義“力學是研究機械運動規律的學科”中就不能表述為“力學是研究力學運動規律的學科”，這違背了定義原則“不能用被定義的名詞作為定義使用”。其次假如力學運動只指簡單的運動——機械運動，那么在力學中還有像量子力學研究的微觀粒子的復雜運動稱為“物理運動”，就不是力學中的運動？因此運動的基本形式“機械運動、物理運動、化學運動、生物運動……”中如用“力學運動”替代“機械運動”也并不恰當，其原因很簡單：這里的mechanical的本義是“機械的”，不能理解成“力學的”。

機械滯后（mechanical hysteresis）：循環加載時，加載特性與卸載特性不重合的現象，也有人稱其為“力學滯后”，或寫成“機械滯后（力學滯后）”。其實這個術語說的是有關載荷或應力應變的特性，不等于籠統的力學特性，這就像將梅花說成植物花一樣并不妥當。循環加載時應力應變有滯后現象，但力學有什么滯后？只有力學的研究是否落后。這也是片面以為“機械××”只與機器裝置有關，不理解它具有與力或載荷（必然產生應力應變）有關的含義的結果。又如“機械滯后角（mechanical hysteresis angle）”，若改成“力學滯后角”更不知所云了。同樣有用功跟總功的比值叫“機械效率（mechanical efficiency）”，特指與做功有關的術語，“機械效益（利益）（mechanical advantage）”特指阻力與動力的比值，都不宜模糊地擴大成“力學效率”或“力學效益”。

機械阻抗（mechanical impedance）： 簡諧激振力與簡諧運動響應兩者的復數式之比，或稱“力阻抗”。機械阻抗的倒數稱為“機械導納（mechanical admittance）”，或稱“力導納”。筆者認為按上述理由同樣也沒有必要稱“力學阻抗”和“力學導納”。此外，還想探討又稱的“力阻抗”和“力導納”定名的確切性。舉例來說，“機械阻力（mechanical resistance）”，又稱“力阻”，不過這“力阻”成了力的阻力，其義不明，這術語中明確是由機械作用引起的力，如機件的卡澀、摩擦力和長軸彎曲引起的阻力，而不是電磁力、分子力和核力等，因此“力阻”的表述不夠確切。另“機械力 （mechanical force）”中的“機械”若用“力”替代，成了“力力”就莫名其妙了。因此“力阻抗”和“力導納”中的“力”也不明朗。

機械損傷（mechanical damage）：常指物體被擦傷、擠壓和磨損等損傷。例句：“機械損傷是鋼絲繩的主要損傷之一”；“論述了果蔬采后機械損傷的主要類型及其相關特性”。這些損傷的原因都是受外力作用的結果，但不能因此改稱其為“力學損傷”，力學不是具體物體，既不會去傷害他人他物，也不會受到創傷。

上述術語的定名雖然有一些異議，但其規范名詞都冠以“機械”。下面著重說明一例連名稱都改稱“力學××”的術語。按上述概念，材料術語中關于用力做的和測定性能的試驗“mechanical testing”定名為“機械試驗”也順理成章，這也是以前基本一致的觀點，原冶金部標準YB15-64就定名為“機械試驗”，冶金行業出版的文獻[2]仍大量使用“機械性能”和“機械試驗”。有些國家標準[3]也譯成“金屬材料·機械測試·詞匯”。但冶金行業從1982年起開始將其改稱“力學性能試驗”，并在參照這ISO 23718—2007編制的具有非常重要影響力的GB/T 10632—2008[4]中把該國家標準和ASTM E6—2015[5]標題中的mechanical testing改稱“力學性能試驗”，然而在英文中并沒有“性能”，顯然并不切合原義，因此在正文中又將其改為“力學試驗”，顯得標準的編制不標準。筆者認為后者也并不確切，因為ASTM E6—2015和GB/T 10632—2008中的mechanical testing并不為測定力學參數和證明力學定理等，是為了便于供需雙方驗收產品，檢驗制造質量，與力學中的力學試驗是有區別的。文獻[6]對此做了詳細分析，論述了應定名“機械試驗”，在此不再贅述，只特別說明六點理由：（1）即使力學中完全是力學行為的、用力做的功稱機械功從沒有異議，無人要改稱力學功，對非力學專業的、用力（必然產生應力應變）做的試驗稱“機械試驗”符合我國語言構詞常規。（2）GB/T 10632—2008中7.26條“機械應變mechanical strain”定義為與試樣上施加的力有關的應變，這里的mechanical與2.8條mechanical testing中的詞義基本相同，而“機械應變”是一致公認的規范用語。（3）在同一標準7.39條“熱機械疲勞試驗thermomechanical fatigue test”實際就是溫度和載荷循環變化的機械試驗，包括國家軍工標準GJB 6213—2008 “金屬材料熱機械疲勞試驗方法”，都不可能定名為“熱力學疲勞試驗”，更不會稱為“熱力學性能疲勞試驗”，這進一步說明mechanical testing應該定名為“機械試驗”。（4）在同一標準GB/T 10632中對詞義基本相同的同一個詞mechanical采用三種不同的譯法，很矛盾和混亂，不如都定名為“機械（的）”。（5）國際電工標準IEC/TR 60575和國標GB/T 22708—2008《絕緣子串元件的熱機和機械性能試驗》中的thermalmechanical performance test不可能稱作熱力學性能試驗； 熱機械處理thermomechanical treatment也不能定名為熱力學處理。國標GB/T 6552—2015和GB/T 7990—2013中的《……機械沖擊試驗方法》從不稱力學試驗，實際也是一種機械試驗。（6）日本標準JIS G0416—2006[7]將ISO和ASTM中的mechanical testing 對應為“機械試験”，各種日漢、英日漢詞典譯成中文全都是 “機械試驗”。因此無論從原理還是實例分析，都說明mechanical testing改稱“力學性能試驗”或“力學試驗”名不符實，定名為“機械試驗”既符合我國語言規律又正確簡練。本來這樣的概念是非常清晰的，只是冶金行業改稱“力學性能試驗”后把人們的理念搞糊涂了。

我國在兩千多年前對“機械”就有明確的認識。在《莊子》的“圃者拒機”中的“機械”就是“鑿木為機，后重前輕”，利用現在力學的杠桿原理汲水灌溉，“用力甚寡而見功多”，可知“機械”自古以來就與力、功有關。上述分析可知，由“機械”構成的術語具有與力或力學有關的詞義，一般除力學專業中的通名（如原理、行為等）外為數眾多的由此詞義組成的詞組定名為“機械××”是我國語言的構詞規律，相關論述可參見筆者另一篇文章[8]。對這個詞義不理解，會產生一定誤解，想當然地改稱“力學××”往往詞不達意，引起矛盾。

參考文獻

[1] 熊紹虎，余磊，鐘世鎮.機械應變對細胞作用機制的研究進展[J].解剖科學進展，2002（2）：159-162.

[2] 冶金部情報標準研究總所. 鋼鐵產品 國際標準（ISO）譯文集[S].北京：冶金部情報標準研究總所，1987：1，7，8 .

[3] ISO 23718—2007 Metallic materialsMechanical testingVocabulary[S].GVA：ISO，2007 .

[4] 高怡斐，等. GB/T 10632—2008金屬材料力學性能試驗術語[S].北京：中國標準出版社， 2008，1.

[5] ASTM E6—2015 Standard Terminology Relating to Methods of Mechanical Testing[S]. PHIL：ASTM International，2015.

[6] 趙中平，周薔. mechanical properties的正名是機械性能[J]. 機械工業標準化和質量， 2013（7）：28-31.

[7] 日本工業標準調査會.JIS G0416-2006 《鋼及び鋼製品—機械試験用供試材及試験片の採取位置及び并に調製》[S].東京：日本工業標準協會，2006.

[8] 趙中平，周薔，王博，等.mechanical properties中文名演變過程及定義[J].中國科技術語，2015（1）：42-4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