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勢利導

尤今

阿琴喜滋滋地請我們吃飯，慶祝她18歲的獨生女宛宛成功考入醫(yī)學系。一提起宛宛，大家交口稱贊，說她像井、像溪、像海。說她像井，是因為井口看似狹窄，卻有著他人難以想象的深度，隨意拋個空桶進去，總能打撈起一桶桶滿滿的知識；說她像溪，是因為她從不張揚，不管什么場合，總是安之若素，恬淡如溪，臉上看不到一丁點兒張狂；說她像海，是因為她有大海般遼闊的胸襟，常常不遺余力地向他人伸出援手。朋友七嘴八舌地向阿琴請教育兒秘訣，阿琴微笑地道出“八字箴言”：“陪她成長，因勢利導。”

有些家長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總是高高在上地擺出一副威嚴的面孔，動輒訓斥，溫順的孩子長大后會成為一個唯唯諾諾的人，叛逆的孩子則會變成難以親近的“刺猬”。有些家長喜歡制作一個模子，將孩子硬生生地塞進去，將他變長、變圓，孩子完全失去自我，會長成一個缺乏自信而又不快樂的人。阿琴可不是這樣。她刻意把自己“縮小”，縮得和女兒的“高度”一樣，讓女兒把她當成朋友，對她暢所欲言，再因勢利導，進行教育。

她舉了三個深具意義的例子。

家里雇用了一名極有愛心的菲律賓女傭呂絲兒，宛宛自小和她感情很好。七歲入學時，老師問宛宛的志向，她毫不含糊地答道：“我要當女傭。”老師在家長日把這事當作笑話復述給阿琴。回家后，她重新問了女兒一遍，女兒還是清清楚楚地說道：“我要當女傭。”阿琴鄭重其事地說：“你如果要當女傭，就得像呂絲兒阿姨一樣，家事樣樣精通。”乖巧的宛宛頻頻點頭。于是，從次日開始，阿琴便逐項教她，鋪床、掃地、擦窗、烹飪，宛宛覺得媽媽是在幫助她完成心愿，集中精神地學、心甘情愿地做。現(xiàn)在的宛宛，做起家務井井有條，入廚烹飪手藝絕佳，這些都是那時打下的基礎。阿琴說：“稚齡孩子，志愿年年都在變，關鍵是當她認真地對你說出她的心愿時，你千萬不要指責她、譏笑她、諷刺她，打擊她的信心；反之，你可以充分利用這個機會來教育她、引導她。”

上中學后，宛宛成了“追星一族”。阿琴非但沒有強行阻止，反而和她一起追星。王菲和周杰倫開演唱會時，票價再高，她也買票和女兒一起去。在追星的過程中，宛宛學習中文的興趣大大地提高了——為了解歌詞含義，她拼命地查字典；為了哼唱歌曲，她下苦功背誦歌詞。母女倆一起交換有關偶像的消息，其樂融融。阿琴說道：“追星是成長的一個必經過程，就像水滾了一定會有水蒸氣噴發(fā)出來一樣。如果我強行壓抑，無異于火上澆油，她會變得更癡狂。與她一起追星，反而可以近距離地監(jiān)督她啊！”

中三那年，宛宛深愛的祖母因癌癥晚期而猝然去世，深受打擊的宛宛立志懸壺濟世。阿琴順水推舟，給她訂購醫(yī)學書報雜志，帶她聽醫(yī)學講座，介紹當醫(yī)生的朋友為她解疑釋惑，終于堅定了她學醫(yī)的決心。阿琴認為，當醫(yī)生的如果沒有一顆愛心，只能算是“醫(yī)匠”。因此，阿琴帶她到老人院當義工，盡早把一份溫柔放進她的心房里。

陪她成長，母女連心；因勢利導，水到渠成。

（康 帥摘自《新民晚報》，劉程民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