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桐
征求意見稿在諸多領域有了不小的進步和突破,但也存在一些要提高改進之處。我們希望《準則》既借鑒國際公司治理的普遍原則,又根據中國的具體情況,直接面對現實問題,成為指導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治理實踐的有效工具。
上市公司就其公眾性和融資的便利性而言,理應在公司治理方面有更高的要求。制訂公司治理準則是一項國際慣例。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國際組織、國家、行業協會和公司層面,紛紛出臺了各自的公司治理準則。治理準則具有與時俱進的特點,少則5年、多則10年,不同主體就會對準則進行修訂,以加強對公司治理政策和實踐的指導作用。影響最大、最具代表性的治理準則當屬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OECD公司治理原則》,提供了適用于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公司治理非約束性標準、良好實踐和實施指南。我國是《G20/OECD公司治理原則》(2015年)修訂的參與者和簽署國之一。
證監會2018年6月發布的《上市公司治理準則》征求意見稿,在幾個方面可圈可點。
一是明確和強化了上市公司治理理念和目標,即上市公司治理應當健全、有效、透明,強化內部和外部的監督制衡,保障股東和利益相關者的合法權利并確保其得到公平對待,切實提升企業的整體價值。公司治理旨在營造一個講信用、高透明度和問責明確的環境。良好的公司治理不僅有利于保護股東和利益相關者的利益,也有助于提高企業的資源配置效率從而提升企業的總體價值。
二是鼓勵上市公司根據自身的特點,豐富公司治理實踐,提升公司治理水平。相比較而言,這是一個不小的進步。過去,我們在建立公司治理的法律法規體系方面,過于強調法律規則的強制性,而較少地給企業留有空間。上市公司在市場規模、行業特點、企業發展階段、公司性質、技術特征等方面千差萬別,對公司治理也存在不同的側重點和需求。如果一味地要求所有上市公司千篇一律,缺少自我選擇、自我監管的空間,勢必造成公司治理形似而神不至的后果。這也是長期以來我國上市公司改善公司治理陷入困境的原因之一。《G20/OECD公司治理原則》強調,理想的公司治理框架應該是以一國特殊的環境、歷史狀況及傳統習慣為基礎的法律、法規、自愿監管安排、自愿承諾和商業實踐等要素所構成。過去,我們建立公司治理框架把注意力主要放在法律法規方面,而忽視了“自愿監管”和“自愿標準”的重要性,結果導致法律法規越來越繁雜,公司治理實踐卻形式主義盛行。
三是進一步強化對上市公司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及其關聯方的約束。根據我國上市公司股權集中、控股股東在公司治理中作用較大的特點,進一步強調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對上市公司及其利益相關者負有誠信義務實屬必要。
四是參照最新修訂的《G20/OECD公司治理原則》,要求機構投資者、中介機構在公司治理實踐中發揮更積極的作用。
證監會過去兩年著手治理準則的修訂工作,是在《公司法》《證券法》修訂沒有完成的情況下進行的,修訂勢必受到上位法的限制和影響,這直接牽涉準則的定位問題。政策制定者有責任確保治理框架的靈活性,充分滿足不同公司的治理需要。不同公司在所有權結構、所屬產業和發展階段等方面的差異,都要求治理框架充分發揮靈活性。從國際經驗看,對治理準則采取“遵守或解釋”的政策,有助于既維護準則貫徹的嚴肅性,也給予上市公司治理的自我選擇空間。最近幾年,許多國家資本市場的監管者都采取公司治理準則“遵守或解釋”的做法。
治理準則主要用于指導上市公司改善治理水平,因此,應在一些重要的理念、規則方面避免過于籠統,缺乏指導性。比如,關于股東的權利,征求意見稿闡述“股東依照法律法規和公司章程,按其持有的股份享有權利并承擔義務”。股東權利及其行使是維護股東利益的主要方面,建議有關部門明確具體的股東權利及其行使途徑。又比如,“董事會應當依法履行職責,公平對待所有股東,并關注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合法權益”。董事會是上市公司治理的核心。根據《G20/OECD公司治理原則》,董事會應當履行的關鍵職能包括:
制定公司經營戰略,重要的行動計劃,風險管理政策和流程,年度預算和經營計劃;設立管理層經營績效目標;監督戰略計劃的實施和公司績效;監督重要的資本支出和收購活動。
監督公司治理實踐的有效性,并在必要時加以調整。
遴選、監督、替換公司主要高管,并制定繼任計劃。
使公司高管和董事的薪酬與公司和股東的長期利益相一致。
制定透明的董事會提名和選舉流程。
監督管理層和董事會成員與股東的潛在利益沖突,包括濫用公司資金、濫用關聯交易等。
確保公司會計和財務報告(包括獨立審計)的完整性和準確性,并確保適當的管理控制系統到位,特別是風險管理、財務和經營控制系統,以及合規體系。
董事會需要明確規定董事會與管理層的溝通職責和披露規則。
可見,作為上市公司治理的指導性文件,如果沒有清晰可見的規則,容易出現一些重要領域的模糊理解,不利于對治理規則的貫徹執行。
總之,征求意見稿在諸多領域有了不小的進步和突破,但也存在一些要提高改進之處。現有法律法規沒有規定的重要公司治理問題應在《準則》中做出安排。現有法律法規已經有的公司治理規則,可以在《準則》中進一步強化和細化,易于操作。總之,我們希望《準則》既借鑒國際公司治理的普遍原則,又根據中國的具體情況,直接面對現實問題,成為指導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治理實踐的有效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