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君
摘 要:老子的《道德經》被奉為古代哲學的經典,在中國乃至世界范圍內研究老子哲學的學者眾多,主要的研究方向是社會、政治、文學等領域。但是,老子的哲學并不局限于社會學、政治、文學等領域,在藝術領域也同樣適用。本文試圖通過老子《道德經》中的虛極章的研究,聯系中國的現當代藝術,簡要探討之間的兩者之間的聯系。
關鍵詞:老子 虛極章 現當代藝術 禪宗 徐冰
致虛極,守靜焉。萬物并作,吾以觀其復。夫物云云,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忘作,兇。知常容,容能公,公能王,王能天,天能道,道能久,沒身不殆。[1]——老子《虛極章》
“虛極”是一種狀態,是一種得道的狀態。要達到“虛極”的狀態,首先要心態平和,心如止水,也就是守靜。守靜才能發現萬物發展,變化,達到“虛極”的狀態,才能跳出常規,看萬物反復,輪回。然而萬物眾生,各有各自的歸宿。到達自己的歸宿就是“靜”,“靜”也就是來往反復,生命輪回,而來往反復,生命輪回才知道規律,知道規律才是真的理解。不知道規律,胡搞亂整是危險的。知道規律才能寬容,寬容才能公道公平,做到公道公平就能當王,當王才能知天命,知道天命才能明白“道”的涵義,只有“道”才能永恒,哪怕身體不在(人死了),“道”也不能消亡,相反能一直流傳。
我之所以對老子的虛極章感興趣,首先是我覺得老子所說的“虛極”和禪宗的“冥想”有一定的相似。我理解的虛極和冥想都是一種狀態,進一步說是一種認識萬物或宇宙規律的一種狀態,是一種跳出三界五行,去除心中雜念為了更好的理解各種規律的一種前狀態。不同的是,我認為虛極更高深,是一種結果,冥想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理解為老子所說的守靜,如果守靜是達到虛極狀態的前期準備的話,那么冥想也有相同的功能,貌似事實也是如此。“致虛極”就是“至虛極”,就是達到虛極的意思,因此虛極首先就是一個結果,老子認為要到虛極必須要守靜,而達到虛極的終極目的就是認識道,道很神秘,無法言說,但道能長久,常恒。我們完全可以很現代的把“道”理解為我們所說的“真理”。
其次,我覺得用老子的虛極章來解釋慧能與神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最早知道慧能是因為徐冰的“何處惹塵埃”,起初傾向慧能后轉為為神秀。兩首偈子如下,神秀,“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慧能,“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2]我認為神秀的禪詩就是老子虛極章的前半部分。老子經常談“身”,但貌似身不重要,心才重要,虛極章的“守靜”就是在談“心”,其實就是神秀所說的“心如明鏡臺”。之所以“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是神秀“俯察萬物,觀其復”之后對自己甚至世人所提出的要求,當然這個是以“知常后明”為客觀前提的。而且值得注意的一點是,神秀并沒有對慧能做出回應,真正的做到了“守靜”,正如其所說,“時時常打掃”,不爭,去雜。而我覺得慧能的偈子,相當的“后現代”,之所以說其后現代是因為慧能的禪詩需要一個之前的文本才能生效,即必須以神秀的禪詩為依托,否則就會失效,這點我認為是非常取巧的,就是老子所說的“不知常,妄作”。我們都知道慧能是六祖,禪宗也被其發揚光大,但禪宗的正統卻一直有爭議。由禪宗分南北擴展到藝術領域,清朝董其昌提出南北綜論,抑北宗而揚南宗,對整個中國的藝術家起到了決定性的影響,但我們如果客觀的思考,就不難發現,難道文人畫真的應該有南北綜論?藝術不應該是平等的嗎?藝術又如何有高低貴賤之分?而近來的藝術史研究恰恰更加注重,當初我們忽略的部分。因此我用老子虛極章所說定義慧能為“兇”。老子說“道能久,沒身不殆”,現在看來也許慧能的禪宗是更好的體現,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許有一天神秀的禪宗會更久。
而在中國現當代藝術領域,與老子《虛極章》最為貼合的藝術家,我覺得無疑是徐冰先生。《何處惹塵埃》是徐冰所有作品里我最喜歡的一件,理由很簡單,因為其簡單直接,富有深刻的社會學內涵。《何處惹塵埃》是一件裝置藝術,對于一件裝置藝術的理解,我們可以從它的材料和制作過程談起。有人評價這件作品有“四兩撥千斤的智慧”,這一點我深表贊同,它的材料十分的簡單,也可以說是十分的常見,取材與我們日常生活就隨處可見卻經常引不起人重視的灰塵,只是這個灰塵卻不一般,是9.11空難現場的灰塵。之所以選擇灰塵,按照徐冰老師后來的解釋來說估計應該算作“緣分”,佛教講究佛緣,試想如果不是偶然讀到“何處惹塵埃”,這些灰塵也許“沉寂”的又豈止是兩年之久。《何處惹塵埃》從制作手法上來看也十分的隨意,簡單的來說就是把灰塵吹落然后拿掉字符露出字跡。對比徐冰老師先前的藝術作品,無論是《天書》,《鬼打墻》,又或是煙草計劃中的《虎皮》都是一些耗時耗力的作品,而《何處惹塵埃》卻是一個例外,因為它不同與以往的簡單,但是簡單并不代表藝術作品缺乏力度。對一件藝術作品的理解,我們斷然不能孤立。我們知道徐冰老師是學版畫出身的,十分注重痕跡的表達,書寫也可以看作是一種痕跡。《何處惹塵埃》最直觀的表達也是通過書寫的方式,只不過是灰塵的“書寫”。《天書》是用刻刀的書寫,《鬼打墻》是拓印,寬泛的說來都是一種書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我們也可以簡單的把這件作品看作是徐冰老師“書寫”系列的一個延續和發展。我覺得這一切,恰恰體現的是老子所說的“道”,正所謂“道能久,沒身不殆”,徐冰將自己對于古人哲學的把握運用于藝術領域,使得一件藝術作品稱為了永恒的經典。
當然,老子的《虛極章》博大精深,所能解釋的事情也是包羅萬象,因此我們對于《虛極章》的理解一定是片面的,只能結合不同的時代去理解。我相信對于老子的虛極章只有隨著時間的前行,才能被我們越來越準確的理解,同時也給我們越來越多的啟示。
參考文獻:
[1] [M]朱謙之撰;《老子校釋》,64-66頁,北京:中華書局.1984.11(2011.12重印
[2] [M](日)鈴木大拙著;劉大悲譯.《禪與生活》,56-57頁.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