蘘荷

黃忠大

提到日本導演是枝裕和，人們就自然會想起他的代表作《步履不停》，電影中透過濃濃的家味美食勾起了人們對家的懷念，對親情的渴望。導演將這些美食的絲線織入電影的錦緞中，又通過這些絲線烘托出了錦緞的別樣韻味。

在電影的很多美食中，我單單注意到一種長得像紫色荷花，名為茗荷的食材。傳說釋迦弟子周利槃特善忘事，最后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于是想到釋迦跟前求取自己的姓名牌，后來連這件事也忘了，到死也沒能記得自己叫什么。在周梨槃特墓邊生出一種不常見的草。人們因“他負荷著自己名姓的痛苦”，取“名”“荷”二字，稱那種草為茗荷。電影中，阿嬤將漬茗荷切絲和現煮的青豆米一起拌飯，出現在長子忌日的家宴上。導演巧妙地以此渲染電影情節，得到了廣大觀眾的共鳴。

日本的茗荷，在我們國家被稱為蘘荷，古稱覆菹。菹的本意是腌菜，覆菹的意思就是腌蘘荷。至今四川人多用蘘荷做泡菜，恰合古訓，甚得古味；湖南瀏陽人把蘘荷切片，與豆豉、剁椒、酸刀豆絲爆炒，開胃下飯；將蘘荷切絲與毛豆同炒，則是江蘇南通人夏季的開場白。

蘘荷，味辛辣，食之淚眼汪汪、七竅通透，西周時期已現身于華夏民族早期祭祀大典上，而今逐漸成為江蘇如皋人餐桌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如皋的蘘荷有兩種：一種是白色帶點綠色，一種是紫色的，紫色的味道更濃烈一些。蘘荷趁含苞待放時吃口感最好，如果上面的花朵已經一層一層開放，就會有一些中藥的苦味，失去了脆嫩的口感。蘘荷就像臭豆腐一樣，喜歡的人愛之入骨，不喜歡吃的人則會退避三舍。

在如皋，人們多數會將蘘荷與毛豆同炒。將蘘荷和毛豆先過一遍水后放入鍋里炒，快好時放點醋和鹽就行了。細細品味能吃出蟹黃的味道，一盤蔬菜吃出了珍饈之感，恐怕只有蘘荷才能做到，真是妙不可言。

蘘荷還可以涼拌著吃，作為解暑的清涼佳品。把蘘荷放入鍋中加水焯2分鐘左右，再用礦泉水沖涼，然后切成絲放生抽、糖、醋和香油。一定要焯好水再切，因為切絲后再焯，蘘荷獨有的味道和營養都會隨熱水流失掉。

現在的蘘荷被當作蔬菜來食用，可在古代，它最早卻是作為藥材來使用的。西周時期的儒家經典《周禮》早有記載：“庶氏掌除毒蠱，以攻說禬之，嘉草攻之。”此處的嘉草，據考證就是蘘荷，據如皋中醫院主任中藥師王圣泉說，蘘荷的藥用歷史十分悠久，早在南北朝時間，陶弘景所著的《名醫別錄》里就錄了蘘荷一個特別的功效，就是治療中蠱，在《搜神記》里記載了一個故事，說一個人中了蠱毒后，喝蘘荷熬成的藥汁，受害者就可以說出下蠱人的名字，現代人認為蠱可能是微生物類的一些細菌，而從現代醫學來看，蘘荷確實有解毒作用，能抗氧化、消炎，對老年咳嗽、瘡腫瘰疬、目赤、喉痹等都有一定的療效。

如皋是有名的世界長壽之鄉，全市145萬人中百歲老人就達到了333位。據調查，很多老人家常菜都喜歡吃些蘘荷，蘘荷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大量的氨基酸、維生素，多種礦物質，其中鋅的含量很多，同時還含有膳食纖維，膳食纖維可以起到降低膽固醇的作用，防止膽結石的產生，這或許也是如皋老人長壽的秘訣之一吧。

蘘荷，帶著遠古的滋味，與我們相遇。看來，只有好的東西，才能經得住歲月的洗禮，綻放其自身的光華。

（編輯 王 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