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生價值觀念的實證研究與思考

楊韶剛 王曲云

摘 要 價值觀是支撐人類精神生活的支柱，決定著人類行為的取向。道德價值觀處在價值觀體系的中心地位，支配著其他的價值觀念。研究發現，中學生的價值觀體系表現在道德品質、為人處事、個性品質、對待集體的態度、信念與原則、生活態度、自身能力、心態等8個因子上。在年級因素上有極顯著差異的是個性品質、對待集體的態度、信念與原則；在性別因素上差異顯著的有信念與原則；在城鄉因素上有差異顯著的有個性品質、對待集體的態度、生活態度、心態。

關 鍵 詞 基本價值觀念；中學生；道德教育

中圖分類號 G41

文獻編碼 A

文章編號 2095-1183（2018）07-00-05

一、引言

價值觀是支撐人類精神生活的支柱，它決定著人類行為的取向。我國學者把價值觀定義為 “一種理論化、系統化的評價意識。文化的內核和靈魂，決定表層文化的性質和特征。世界觀、歷史觀、人生觀的重要內容和組成部分，為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提供價值尺度，為人生提供理想和信念，為人的一切社會活動提供價值導向。”[1]價值觀研究是倫理學、哲學、教育學、管理學、心理學等諸多領域高度重視和研究的對象。至今尚未有各領域公認的定義，但概括地說，在最一般意義上，價值觀是指“人們對哪些東西值得擁有、什么事值得做、什么境界值得追求的價值判斷”[2]。換句話說，價值觀是主體按照客觀事物對其自身及社會的意義或積極性進行判斷、評價和選擇的原則、信念和標準，凡是符合其價值觀標準的事物和行為就被認為是有價值的，否則就被認為是沒有價值的。在人的諸多價值觀念中，必有一種處于優勢地位的核心價值觀。每一個家庭、社會群體、國家乃至人類本身都有其核心價值觀念，它表征著這個群體、國家的追求與宗旨。近年來，我國政府提出構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理論設想，并把核心價值觀作為建設和諧社會、和諧世界的理論基礎，黨的十九大報告同樣強調，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其中的靈魂工程，[3]顯示了我們黨和國家對核心價值觀建設的高度重視。

中學階段是一個人價值觀念形成的關鍵時期，此時青少年價值觀念的可塑性較大。在當今時代國際社會思想、文化和道德價值多元、多樣、多變的時代背景下，我國中學生的價值觀念的現狀，會影響到包括青少年道德品質在內的諸多方面。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所謂崇尚民主自由的美國也將“尊重和責任”寫進教材[4]，開始關注品格教育、關注兒童青少年的核心價值觀。[5][6]我國學者對核心價值觀念的研究，多從管理學、社會學、政治學的視角進行，也有與企業文化、對外政策及行政領導模式相結合的方式進行[7][8][9]，或者是針對兒童青少年某一具體價值觀，如誠信、關愛、人權、公正觀、道德價值觀等進行的研究。[10][11][12][13][14]。本研究運用實證研究方法探討中學生的基本價值觀現狀，對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和有針對性地實施道德教育具有積極的學術價值和實踐意義。

二、實證研究

（一）預調查

1.問卷編制

采用自制的開放式問卷，在指導語中界定價值觀與核心價值觀后，詢問被試在當代中國社會有沒有中學生普遍認可的基本價值觀念，并寫出理由。如果有的話，請被試列出自己最認可的基本價值觀念，并寫出理由。為進一步了解被試價值觀現狀，特附加一個問題從側面反映“您所痛恨或反感的不道德現象有哪些”。問卷以班級為單位集體施測，測試過程無時間限制，一般二十分鐘左右即可完成。

2.研究對象

從某大學、中學及某國際學校分別抽取大二、高二及初二年級的學生共210人，其中男120人，女90人，年齡跨度為14-22歲，平均年齡為17.4歲。

3.數據處理與分析

對被試列出的價值觀念按頻率出現高低予以排列，然后綜合、篩選、整理，得出頻數較高的有代表性的價值觀的語詞共37項。據此編制中學生價值觀調查問卷。

對預測驗結果的整理發現，在接受調查的210人當中，60%的被試認為有基本價值觀念，而40%的被試認為沒有，但即便被試回答了沒有，對隨后的問題“如果有的話請列出一些自己認為最重要的價值觀念”，也還是列出了一些價值觀念。我們認為，那些認為不存在基本價值觀念的被試將問題解讀為“社會環境中的主流價值觀念”，因為很多人在給出的理由中都提到“這個社會只認錢”“為了獲取利益不惜坑蒙拐騙”“太多的人不孝敬父母、不尊老愛幼”“只要生的好，其他一切都會好的”等丑惡的社會現象，但仍舊寫出了一些自己認為重要的項目，還有些被試寫道“雖然我們聽到、看到的不文明、不道德的事件時時天天都在發生，但我相信還是有基本的道德價值觀念存在的”（一名高二男生），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絕大多數中學生還是認為有基本價值觀念的。

（二）正式調查

1.正式問卷

使用預調查得出的包含有37項基本價值觀念，編制成正式調查問卷，將每一項價值觀念分為從最重要到最不重要六個等級，要求被試進行等級評定。以班級為單位進行集體施測，統一指導語和注意事項，回答無時間限制。

2.研究對象

從三所中學抽取630名被試，發放問卷630份，收回有效問卷599份。被試分布情況詳見表1。

3.數據處理

被試對每一價值觀念的評定從最重要到最不重要分別記為1-6分，從37項價值觀念的平均分中取最低的10項作為被試認為最重要的，均分較高的10項作為被試認為不重要的；從37項價值觀念的標準差中取最小的10項說明被試看法較為一致，標準差最高的10項價值觀念說明被試的看法差異較大。同時，為了探討37項價值觀念的潛在結構，我們還對37項價值觀念進行了因素分析。

三、結果與分析

1.平均分最低、最高和標準差最小、最大的價值觀念

從被試對37項價值觀念的評價中，按平均分最低、最高和標準差最小、最大，分別取10項。（見表2）

若被試的平均分比較低，說明被試認為其非常重要，本研究中主要有尊重、誠信、孝順、自尊、追逐理想、公平公正、自信、寬容、和平、自立這10項；平均分相對較高，說明這些價值觀念在被試的價值觀體系中不占核心地位，在本研究中分別為先己后公、以牙還牙、自私自利、刺激多變的生活、地位權力、享樂、實用、順其自然、人情面子、淡泊名利這10項。若標準差較小，說明被試的看法較為一致，在本研究中這些項目是尊重、自尊、誠信、追逐理想、公平公正、孝順、寬容、自信、自立、同情心；若標準差較大，則說明被試的看法差異較大，在本研究中它們依次是以牙還牙、先己后公、堅決擁護黨的方針和政策、地位權力、順其自然、享樂、自私自利、淡泊名利、實用、刺激多變的生活。

我們考察了價值觀的平均分和標準差后發現，被試的平均分和標準差都較小的有8項，即尊重、誠信、孝順、自尊、追逐理想、公平公正、自信、寬容，據此可推斷出，上述8項為目前中學生普遍比較認可的基本價值觀念。

2.價值觀念的因素分析

為了揭示基本價值觀念的潛在結構，我們對數據進行了因素分析，經Bartlett檢驗，Bartlett值為0.871，p（.000）<.001，故適合做因子分析。我們對調查問卷中各種價值觀念進行因子分析，經方差極大旋轉后共抽取了八個因子，累積方差解釋率為51.070%，其中每個因子的解釋率分別為19.212%、10.046%、4.991%、3.799%、3.489%、3.452%、3.172%、3.009%，八個因子為：因子1（F1）“道德品質”，主要涉及到的因素包括：尊重他人、講誠信的、有同情心的、有責任感的、自立、勤儉節約；因子2（F2）“個性品質”，主要涉及到以下因素：感恩的、熱愛大自然的、勇敢的、孝順的、一顆寬容的心、內心的和諧安寧、自尊等項目；因子3（F3）“對待集體的態度”，主要包括：堅決擁護黨的政策方針、服從的、舍己為公、熱愛祖國；因子4（F4）“為人處事”，主要包括：自身利益不受損害就好、對自己有用的就是好的、先己后公、人生在世應及時享受、別人怎么對我，我就怎么對他、擁有地位權力、人情面子、物質生活水平很重要、刺激多變的生活、保持良好的個人形象；因子5（F5）“信念與原則”，主要包括：世界應該是和平的、人人都是平等的、凡事都要講公平公正等；因子6（F6）“生活態度”，主要包括：展現自身的潛能與價值、自信、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因子7（F7）“自身能力”，主要包括：自我控制能力、追逐理想不放棄等；因子8（F8）“心態”，主要包括：淡泊名利的、順其自然的。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在要求被試“在所有37項價值觀念中選出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一項”這一問題上，約有3/4的被試的選擇體現在道德品質層面（如尊重、責任感、誠信等，剩下1/4的被試的選擇多為熱愛祖國、自信、積極的人生態度、寬容等），由此，我們可以推斷出上述道德價值觀念在中學生價值觀體系中居于基本的核心地位。

3.基本價值觀念的方差分析

為了探討年級、性別和城鄉因素的影響，我們以上述因素分析得到的八個因子得分為基礎，進行多變量方差分析（MANOVA），結果見表3。

表3表明，中學生對價值觀念的認識在年級、性別和城鄉因素上均有極顯著差異（p.000<.001），但三者交互作用不顯著。為進一步揭示具體的差異來源，我們繼續對各因素進行單變量多因素方差分析，結果見表4。

由上表可見，在年級因素上有極顯著差異（p.000<.001）的價值觀念有個性品質、對待集體的態度、信念與原則；在性別因素上差異顯著（p.001<.005）的價值觀念有信念與原則；在城鄉因素上差異顯著（p<.005）的價值觀念有個性品質、對待集體的態度、生活態度、心態。

在城鄉因素上我們進一步使用LSD進行多重比較，結果見表5。

表5表明，在個性品質上，城鄉差異顯著p.003<.005，但城縣之間、縣鄉之間差異均不顯著；在對待集體的態度上，城、縣、鄉三者之間均有極顯著差異p.000<.001；在生活態度上，城鄉、縣鄉之間有極顯著差異p.000<.001，城縣之間差異不顯著；在心態上，城縣、城鄉之間有極顯著差異p.000<.001，縣鄉之間差異不顯著。

從以上統計結果可知，在基本的價值觀念上，我國中學生看法較為一致，均體現在道德品質層面，說明道德價值觀念在目前中學生的價值體系中處在核心地位，性別、年級、城鄉差異不顯著。

四、對研究結果的道德心理學思考

（一）中學生的基本價值觀念思考

本研究以中學生為被試，調查他們的基本價值觀念現狀。結果表明，目前中學生的價值觀念主要體現在八個方面：道德品質、為人處事、個性品質、對待集體的態度、信念與原則、生活態度、自身能力、心態。在年級因素上，高年級比低年級更加關注為人處事、對待集體的態度、信念與原則、自身能力方面，而在個性品質、道德修養方面，低年級注重的更多。由此可見，高年級更加關注內在與自身；在性別因素上，男女生的差異主要集中在為人處事、個性品質、道德品質、信念與原則方面，男生比女生更為看重個性品質和信念與原則，而在為人處事和道德品質上，女生比男生更為重視。研究者分析認為，這主要跟性別角色的社會化有關，女生更關注與人之間的關系上，男生則更注重公平、原則以及彰顯自己的個性；在城鄉因素上，差異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個性品質、對待集體的態度、生活態度、心態。相對來說，城市學生在對待集體的態度方面更加積極，在心態這一因子上，來自農村的孩子更偏向于順其自然，城市的孩子往往更富有競爭意識，在生活態度上，城市孩子多想著實現自己的潛能與價值，積極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們相信人要自信，而農村孩子會為了某人而做某事，或成年人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由于各方面條件的限制，使很多人都在為別人而活著，漸漸失去了自我。總體來說，在價值觀念方面，城市中學生看重的多與“自我”有關，而農村孩子往往站在“與別人的關系”的角度。

從中學生選擇的最重要的一項價值觀念看來，道德價值觀念占到四分之三，表明道德價值觀念在當代中國青少年的價值觀體系中居于核心地位。

（二）本研究對道德教育的啟示

從本研究的結果看來，中學生的基本價值觀念還是比較積極、正向的，雖然他們價值觀的總體呈現出多元化、多層次的局面，但在基本的價值觀念方面卻有較大的一致性。這表明在新時代背景下，青少年的基本價值觀念是積極向上的，這對道德教育來說，是一個令人欣慰的信息，它告訴我們，我們應該對我國青少年充滿信心，相信我們的道德教育工作對中學生發揮著相當大的作用。

進入21世紀以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起了“21世紀的教育”這一教育主題。在征詢收集了50多個國家的500多名專家意見后，提出了兒童青少年核心素養指標體系的七個學習領域，包括身體健康、社會情緒、文化藝術、文字溝通、學習方式與認知、數字與數學、科學與技術。[15]當今時代，兒童青少年核心素養問題的研究已成為國際社會研究的一個新的熱點。面對當前道德教育并不盡如人意的現狀，我們將深入反思如何將兒童青少年的價值觀體系與核心道德素養結合起來，從而切實提高道德教育的實效性，在社會經濟取得快速進步的同時，努力提高國民道德素質，使未來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真正具有扎實牢固的道德教育的理論和實踐基礎。

參考文獻：

[1]林崇德，黃希庭，楊治良.心理學大辭典[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571.

[2]國際教育基金會.培養心情與人格[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35-36.

[3]沈壯海.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凝聚人心[N].經濟日報，2017-12-14.

[4]Lickona， T.（1979）. A more complex analysis is needed[J]. Phi. Delta. Kappan. （6）： 35-46.

[5]Lickona， T. & Davidson， M.（2005）A Report to the Nation： Smart﹠Good High Schools[M]. NY： New York State University， Center for the 4th and 5th Rs. 139-211.

[6]Lickona，T. ， Davidson， M. （2008）. Character Quotation[M]. San Clemente，CA： Kagan Publishing， 8-10.

[7]文國強.基于核心價值觀的行政領導模式研究[D].武漢理工大學，2004.

[8]汪海群.核心價值觀在企業中的內化分析[D].武漢大學，2004.

[9]劉文花.誠信———國有企業文化核心價值觀研究[D].吉林大學，2005.

[10]李勝男. 10-16歲兒童誠信價值觀現狀的心理學研究[D].上海師范大學，2003.

[11]張劍鋒.青少年學生關愛價值觀的心理學研究[D].上海師范大學， 2004.

[12]許有云.青少年學生公正價值觀的心理學研究[D].上海師范大學，2004.

[13]杜衛.青少年學生人權價值觀的心理學研究[D].上海師范大學，2005.

[14]萬曉紅.青少年道德價值觀的探索性研究[D].西南師范大學，2003.

[15]褚宏啟.核心素養的概念與本質.華東師范大學學報[J].2016（1）.

責任編輯 徐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