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奧體項目：用心做真的PPP

劉世堅 孫丕偉

2018年春節后，各地PPP項目退庫的消息層出不窮，“真做PPP、做真的PPP”的呼聲隨之而起。在這里，筆者對國家示范項目——杭州奧體中心主體育館、游泳館、綜合訓練館PPP項目（下稱“杭州奧體項目”）進行一次簡單的回顧，希望于此有所啟發。

亞運會的主場館

為舉辦杭州2022年第19屆亞洲運動會，杭州市蕭山區政府于2017年發起并完成了杭州奧體項目。項目位于杭州市蕭山區錢江世紀城，靜態總投資約45.88億元，建設內容包括主體育館（18 000個座位）、游泳館（6 000個座位）及綜合訓練館（含五大中心），總建筑面積約58萬平方米。該項目既是第19屆亞運會的主場館，也是奧體博覽城的核心建筑群及杭州市的新地標。

杭州奧體項目于2017年6月啟動咨詢機構招標；2017年9月，啟動社會資本招標；2017年10月，政府和社會資本順利簽約。雖然工期較緊，但是成果顯著，獲得各方一致贊譽。首先，招標結果符合亞運會工期的時間要求。其次，前期工作扎實，“兩評一案”不走過場，為招標工作的順利進行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最后，也因為招標文件專業、嚴謹，招標程序公平、公正，吸引了國內頂級的體育運營商幾乎全部參與投標，亦有多家央企和民企參與角逐，最終為政府節約超過30億元的財政支出。

項目難點

場館類項目盈利難

本項目屬于大型體育場館類項目，除為亞運會賽事使用之外，還承擔一定的全民健身需求。而國內目前現存的大型體育場館絕大多數都面臨運營虧損、設施老化、管理落后等問題，能夠實現盈利的項目可謂鳳毛麟角。如何解決大型體育場館的收益問題，同時又能夠讓大型體育場館服務于大眾，是本項目需要解決的最大難題。

業主要求節約政府支出

項目業主杭州市蕭山錢江世紀城管委會在和咨詢機構溝通項目邊界條件和方案時，希望項目能夠盡量降低政府的財政負擔，引入具有豐富經驗的運營方，在亞運賽事結束后，通過提升項目自身運營，實現政府盡量少補貼或者不補貼的效果。

工期緊

本項目需要考慮亞運賽事的周期，根據亞組委的要求，倒排工期后項目需要在2017年10月落地開工，因此留給咨詢機構的工作周期只有短短的3個月，與PPP項目的常規周期（6個月）相比，直接縮短了一半。工期緊、要求高，咨詢機構面臨不小的挑戰。

做真PPP的關鍵要素

面對本項目的特殊要求，咨詢機構經過與業主充分溝通、討論，制訂了詳細的工作計劃，最終確保項目順利落地。總結整個項目的咨詢過程，關鍵因素有以下幾點。

充分的市場調研

為了解國內大型體育場館的現狀，吸取教訓，總結經驗，咨詢機構在全國范圍內選取了11家大型體育場館并逐一進行現場調研。在業主的協助下，咨詢機構和這11家場館的運營方通過面對面訪談、實地考察、問卷調查等方式，對其投資、建設及經營情況進行了全面的調查，同時也就運營中的難點、痛點進行了盡可能全面的溝通，并根據調研情況將國內體育場館的運營劃分為三種類別。

（1）傳統模式。這是由政府主導體育場館的設計、投資、建設、賽事服務期的服務管理以及賽后運營期的運營維護工作，即政府投資建設、政府主導運營管理的模式，細化可分為純粹的傳統模式和改良的傳統模式。

（2）“公益性+市場化”的運作模式。這是指大型體育場館由政府主導設計、投資和建設，政府同時負責賽事期的服務和管理，賽事結束后，交由專業的運營管理公司負責賽后運營的一種模式。此種模式的最大特點是，既承擔全民健身等公益性職能，又在一定程度上進行市場化開發，并爭取做到政府不補貼或者少補貼。

（3）市場化的運作模式。這種模式下，項目全生命周期均貫徹以運營為核心的理念，實行設計、建設和投資一體化，在項目設計階段就充分考慮運營需求，并提前制定出全面、多樣化的運營方案，實現項目運營收益最大化。

咨詢機構經過調研發現，傳統模式的優點主要在于可以集中資源辦大事，有利于全民健身運動的推廣，但其劣勢也十分明顯：行政管理機制僵化，管得過多、過死，給市場化開發帶來很大的障礙。以市場化模式運作體育場館，最大的優勢在于可將運營為核心的理念一以貫之，對設計、建設和運營進行一體化的整合，為其后續市場化運作奠定基礎，而其劣勢就是社會公益效應不足。考慮到本項目的特殊性及業主需求，咨詢機構最終推薦本項目采用“公益性+市場化”的運作模式。

“公益性+市場化”的運作模式兼顧傳統模式和市場化模式的優點，既可以滿足大型賽事對于體育場館的要求，同時又可以有效減輕政府財政負擔，并通過PPP模式下合理的交易結構設計，增加項目對社會資本的吸引力，充分激發社會資本的主觀能動性，挖掘場館后續運營潛力。

精準的回報機制

PPP項目財務模型及回報機制的搭建是做好PPP項目的核心要素之一。把賬算好、把賬算清，才能使方案真正具有吸引力，招來最有實力的投資人。杭州奧體項目在設計方案階段吸取了國內大型體育場館建設的經驗，對PPP項目主流的財務測算方式進行了梳理，結合項目實際情況，確定項目采用可行性缺口補助的方式進行。

在此前提下，咨詢機構對于政府如何補、怎么補的問題做了大量工作，并和業主進行了充分的溝通。總體而言，國內體育館類PPP項目的補貼方式可分為兩類，即政府補建設不補運營、傳統的“可用性+運營績效付費”方式。通過分析，咨詢機構提出了嘗試以運營為導向的“可用性+運營績效付費”方式，最終獲得了業主的認可。

在該方式下，政府同樣支付項目公司可用性服務費和運營維護費，可用性付費采用靜態回收方式計算，運營維護費根據體育場館類項目的經營收益特點，分為固定費和變動費兩部分，其中，固定費由政府逐年支付，用于覆蓋項目公司根據政府要求進行的公益性活動支出；變動費僅在項目運營期的一定階段內支付。同時，可用性服務費和運營維護費均要與項目的運營績效掛鉤。

采用此方式有利于促成建設和運營部分的有機結合，使得社會資本對于前期投資的回報更多要依賴運營服務水平來實現，社會資本為了獲得預期回報，必須充分發揮其主觀能動性，建設商和運營商能夠為了一致的商業目標形成合力。同時，此方式通過固定費部分確保本項目引導大眾體育健身、體育培訓、公益活動、體育產業發展等公共利益目標的實現。

合理的風險分擔機制

PPP項目的核心理念之一就是風險共擔。本項目在風險分擔機制的設置過程中，沒有滿足于大而化之的籠統劃分，也沒有簡單粗暴地利用政府的強勢地位將所有風險強加于社會資本和項目公司。咨詢機構根據前期調研的成果，結合本項目及類似項目的特點，對各項風險進行詳細分析與分解，并通過不同層級合同的不同條款分別落實到項目各方，真正實現了科學、合理、符合各方共同利益的風險分擔。

快速高效的審批通道

為了確保亞運賽事如期舉辦，本項目通過倒排工期的方式，將PPP項目實施程序的各個環節的周期都盡量做了縮減。特別是在政府批準環節，預留的時間也非常有限。項目業主借鑒杭州G20峰會的經驗，在涉及政府審批的環節，采用了聯席辦公、快速審批通道等機制，確保了在合法合規的前提下，促成項目以最快的速度落地。同時，對于項目方案設計過程中出現的需要政府決策的事項，業主均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饋，并給予充分的支持，協調各個政府部門積極配合，使得項目如期落地。

物有所值的咨詢機構

本項目的咨詢機構是由清華大學、北京市君合律師事務所、北京青巖咨詢有限責任公司三方組成的聯合體，清華大學PPP中心原主任助理王少華、北京市君合律師事務所原合伙人劉世堅為項目總負責人。咨詢機構成員共20余人，其中國家發展改革委和財政部的入庫專家近10人。

聯合體三家單位充分發揮各自的資源優勢，在工作過程中充分尊重政府部門及行業專家意見，并開展了廣泛細致的調研工作，確保咨詢工作成果扎實、可行。在最終方案確定之前，咨詢機構多次聘請業內知名專家、學者對項目的核心邊界條件進行論證、優化，將核心財務數據進行反復計算和討論，對合同文本的起草和修改精益求精，最終將項目打造成為行業標桿，不僅受到了業主及投標人的充分肯定，也獲得了良好的社會效益。盡管咨詢費用高于國內同類項目，但為業主節省了幾十億元的財政支出，真正做到了物有所值。

結語

在各方共同努力之下，杭州奧體項目最終實現了高效和優質的統一，并且順利入選財政部第四批PPP示范項目。成功來之不易，但是成功的原因并不復雜，筆者將之歸納為“PPP”，即專業（Professional）、務實（Practical）和追求完美（Perfect）。

專業，是指本項目的業主專業素養頗高，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并對咨詢機構充分信賴、嚴格要求。咨詢機構則全力以赴，充分發揮了自身的專業優勢。經過雙方的共同努力，在基于實證分析的基礎上對邊界條件進行專業的論證和優化，項目確實實現了“物超所值”的結果。

務實，體現在本項目運作的各個環節。從腳踏實地的項目調研，邊界條件的不斷優化與調整，直到澄清談判階段的共識達成，務實嚴謹的精神讓項目最終得以落地。

追求完美，更多體現在本項目的業主與咨詢機構之間的互動。雙方反復磨合的過程，就是“兩評一案”和PPP合同文本反復討論、修改與完善的過程，也是項目追求完美的過程。當然，項目本身不可能完美無缺，但只要我們足夠專業，精益求精，一心一意去做真的PPP，就有望激發政府、社會資本及社會公眾的良性互動，降低政府的財政與公共治理的壓力及風險，并讓每一個PPP項目都煥發出長久、旺盛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