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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阿馬爾那時代阿姆魯的興起

2018-09-10 09:18:23袁指揮
外國問題研究 2018年3期

[內容摘要] 在古代西亞的文獻中,“阿姆魯”一詞在不同時期有著不同的含義,到了公元前14世紀中葉,該詞變成了一個政治實體的名稱。在阿布迪·阿什爾塔及其子阿茲魯的統治下,阿姆魯不斷侵占沿海地區國家的領土,最終變成了一個政治實體。不能把阿姆魯的興起歸咎于埃及對北部疆土的忽視,而應該從阿馬爾那體系中尋找原因。阿馬爾那體系的非均質性特征、次級體系中核心對邊緣的控制力逐級遞減特性以及埃及的管理方式靜態化特征才是阿姆魯興起的真正原因。

[關鍵詞] 阿馬爾那時代;阿馬爾那體系;阿姆魯;埃及

[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674-6201(2018)03-0042-09

從公元前16世紀中葉開始,古代近東各個地區的聯系變得更為緊密。在各國密切的交往中,逐步形成了一個覆蓋整個近東地區的體系,學界稱之為阿馬爾那體系,①把這個體系所在的時代稱之為阿馬爾那時代。②在阿馬爾那時代,最引人注目的當屬近東的各個大國。在大國耀眼的光環之下,還有一些小國扮演了重要角色,其中最突出者當屬阿姆魯。

對于阿姆魯的研究,西方學界取得了很大成就。在微觀考證方面,施蒂格利茨通過考察阿馬爾那第162號書信、烏加里特文獻、新亞述文獻中提及的阿姆魯城及阿姆魯國,提出阿姆魯城為阿馬爾那泥板書信中提及的蘇木爾(今卡濟爾丘);③辛格注意到了韶什伽姆瓦條約中的“阿姆魯國”與“阿姆魯諸國”的不同表述,以阿姆魯一詞的詞義的變化為依據,結合阿馬爾那書信材料,他認為阿姆魯國是一個真正國家的名字,而阿姆魯諸國是對敘利亞各個王國的統稱。④在宏觀研究方面,西方學界的研究以克倫格爾為代表。在《公元前3000年到前300年的敘利亞》一書中,在充分利用原始資料的基礎上,克倫格爾全面復原了阿姆魯的歷史,該研究成為了日后研究阿姆魯歷史的不可或缺的參考資料。⑤默南的《通向卡迭什之路:對卡納克的塞提一世戰爭浮雕的歷史解釋》一書的附錄中專門研究了阿姆魯:該書的第一版根據阿馬爾那書信對阿姆魯兩代國王的擴張活動進行了細致地復原,第二版則從當時近東的地區性關系的角度研究了阿姆魯的興起。 W. J. Murnane, The Road to Kadesh: A Historic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Battle Reliefs of King Sety I at Karnak, 1st Edition, Chicago: The Oriental Institute, 1985;W. J. Murnane, The Road to Kadesh: A Historic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Battle Reliefs of King Sety I at Karnak, 2nd Edition Revised, Chicago: The Oriental Institute, 1990. 詹姆斯從附屬國的地理位置、地理條件以及距離埃及的遠近的角度,論述了地緣政治對埃及治理敘利亞巴勒斯坦(下文簡稱為敘巴地區)的影響,其中對于阿姆魯的擴張以及埃及反應給予了充分地注意。 Alan James, “Egypt and Her Vassals: The Geopolitical Dimension,” in Amarna Diplomacy: The Beginning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eds. by Raymond Cohen & Raymond Westbrook, Baltimore & London: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0, pp.112124.除此之外,還有學者從國際關系學角度進行研究,梅華龍認為阿姆魯充分利用了其地緣政治地位,作為一個小國在帝國主導的國際框架內開疆擴土,擴充自身實力。 梅華龍:《從阿瑪爾納書信看古代西亞北非大小國家間的關系》,《阿拉伯世界研究》2017年第4期。格倫等人采用巖相學的科學方法,對阿姆魯寫給埃及的書信以及與阿姆魯有關的書信進行了分析,來確定這些書信寫作的地點,從而對阿姆魯的擴張過程進行分析,彌補了單純文獻研究的不足。 Yuval Goren, Israel Finkelstein & Nadav Naaman, “The Expansion of the Kingdom of Amurru According to the Petrographic Investigation of the Amarna Tablets,” Bulletin of the American Schools of Oriental Research, No.329 (Feb. 2003), pp.111.

盡管學界已有的研究取得了很大成就,但筆者認為還有提升的空間。現代的歷史學研究越來越強調學科的互動與交融,世界古代史當然也不會例外。積極借鑒、利用其他學科的理論、方法,尤其世界體系論、國際關系史的理論方法,結合文獻考證、分析的傳統,對阿姆魯的興起進行多維度、多層次分析,可能所復原的阿姆魯的歷史會更加立體。

兩河流域的材料對阿姆魯作了最早的記載。阿姆魯一詞最早出現在公元前2600年的法拉丘(Tell Fara,古代的舒魯帕克)的一份文獻中。在該文獻中,提到一個取蘇美爾語名字的阿姆魯人(蘇美爾語叫馬爾圖)。 Alfred Haldar, Who Were the Amorites? Leiden: E. J. Brill, 1971, p.5.到了阿卡德時代,提及阿姆魯的文獻多了起來。那拉姆辛(NaramSin)時代的兩份王銘提及了阿姆魯,一份提及阿卡德軍隊到阿姆魯(加上的地名的限定符)之山作戰并俘獲2名阿姆魯人,另外一份提及阿姆魯(加上的地名的限定符)之山反叛阿卡德。 Douglas Frayne, “Sargonic and Gutian Period (23342113 BC),” The Royal Inscriptions of Mesopotamia, Early Periods, Vol.2, Toronto, Buffalo & London: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1999, pp.9193,104.沙爾卡里沙瑞(SharKaliSharri)統治時代的年名提到阿卡德王國打敗了阿姆魯。 Douglas Frayne, “Sargonic and Gutian Period (23342113 BC),” The Royal Inscriptions of Mesopotamia, Early Periods, Vol.2, p.183.古地亞(Gudea)時代的王銘,提及從阿姆魯(加上的地名的限定符)山區運來了大石板、大雪花石膏塊。 Dietz Otto Edzard, Gudea and His Dynasty, The Royal Inscriptions of Mesopotamia, Early Periods, Vol.3/1, Toronto, Buffalo & London: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1997, p.34.烏爾第三王朝時代,文獻對阿姆魯的提及更為豐富。舒辛(ShuSin)統治時代的多個銘文提及了阿姆魯,有銘文提及阿姆魯進攻烏爾第三王朝,也有年名、銘文提及了舒辛修建了名為“阿姆魯之墻”的邊墻以抵御敵人,此外,還有一份銘文提及了來自阿姆魯之地的使節到了尼普爾。 Douglas Frayne, Ur III Period (21122004 BC), The Royal Inscriptions of Mesopotamia, Early Periods, Vol.3/2, Toronto, Buffalo & London: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1997, pp.297, 290, 292, 328, 293.伊比辛(IbbiSin)的年名提及阿姆魯人臣服于烏爾第三王朝。 Douglas Frayne, Ur III Period (21122004 BC), The Royal Inscriptions of Mesopotamia, Early Periods, Vol.3/2, p.380.據統計,除了王銘之外,在烏爾第三王朝、伊新王朝、拉爾薩王朝時代文獻中,提及帶有修飾語阿姆魯的人名有352個。 Giorgio Buccellati, The Amorites of the Ur III Period, Naples: Istituto Orientale di Napoli,1966, pp.14, 100.到了古巴比倫時代,很多兩河流域的統治者自稱“阿姆魯的酋長”、“阿姆魯土地的父親”、“所有阿姆魯之地的王”。 Douglas Frayne, Old Bablonian Period (20031595 BC), The Royal Inscriptions of Mesopotamia, Early Periods, Vol.4, Toronto, Buffalo & London: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1990, pp.112, 122, 128, 206, 209, 210, 213, 216, 220, 256, 343, 344, 345, 346,411, 810. 此外,大量的文獻都提及了阿姆魯一詞。

從以上梳理可以看出,兩河流域文獻中阿姆魯一詞,有時候似乎指的是一個族群,有時候卻是一個地域的名稱。因此,有必要從詞源學的角度考察阿姆魯一詞的含義。在兩河流域文獻中,阿姆魯一詞一般用表義符mar.tu()寫成,鮮有用音節符拼寫而成。此詞至少有四個意思:一為方位名稱,意思為“西方”,在蘇美爾語、阿卡德語中分別為immar.tu/imamurru(m),這是與東方(imkur/imad)相對應的方位名詞,由此有了西風、西方星座(mulmar.tu英仙座)等詞組;二為地域名稱,因為mar.tu/amurum有方位之意,這樣kurmar.tu/kuramurrum或mar.tuki就派生出了“西部”、“西方之地”的意思;三為族群名稱,即阿摩利人,這是對生活在馬爾圖或阿姆魯的居民的稱呼,蘇美爾語與阿卡德語分別為mar.tu與amurrūm;四為神名,指的是阿姆魯人的神明,為“生活在西部沙漠地區的游牧族群的神明”, Karel van der Toorn, “Amurru,” in Dictionary of Deities and Demons in The Bible, ed.by Karel van der Toom, Bob Becking & Pieter W. van der Horst, Second Extensively Revised Edition, Leiden, Boston & Kln: Brill, 1999, p.32.在蘇美爾語、阿卡德語中分別為dmar.tu與damurrum。阿姆魯的這四個意思,在文獻中最容易確定的是神的名字,最難理清的是地域名稱的阿姆魯與族群名稱的阿姆魯,文獻中常常不寫限定符號,這進一步增加了理解的難度。

對于阿姆魯一詞在不同時期的含義,還需要進行分析。在公元前三千紀中葉的楔形文字材料中,阿姆魯一詞主要意思為“西方”,指的是幼發拉底河中部以西地區。那拉姆辛的一份銘文這樣記載到,“他渡過了幼發拉底河,到了巴沙爾(Bashar),阿姆魯之山”,古代書吏在這里批注說,巴沙爾與阿姆魯之山是同一個地方; Douglas Frayne, Sargonic and Gutian Period (23342113 BC), The Royal Inscriptions of Mesopotamia, Early Periods, Vol.2, pp.9192.古地亞的銘文提及從“巴沙爾,阿姆魯之山”運來了石料。 Dietz Otto Edzard, Gudea and His Dynasty, The Royal Inscriptions of Mesopotamia, Early Periods, Vol.3/1, p.34.有學者認為巴沙爾就是今天的幼發拉底河西邊的比什里山(Jebel Bishri)。 I. J. Gelb, “The Early History of the West Semitic Peoples,” Journal of Cuneiform Studies, Vol.15, No.1,1961, p.30.若這種觀點正確的話,那么在兩河流域人的眼里,阿姆魯顯然指的就是幼發拉底河以西的廣大地區。與此同時,在兩河流域文獻中,也將從西方進入美索不達米亞的人或部落稱之為“阿姆魯”。 Donald. B. Redford, Egypt, Canaan, and Israel in Ancient Times,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2, p.170;Robert R. Stieglitz, “The City of Amurru,” p.45.這樣就產生了一個問題,方位、地域含義的阿姆魯與族群含義的阿姆魯是什么關系?對阿姆魯一詞的方位含義與族群含義的關系,迄今似乎沒有一個令人滿意的結論 Piotr Bienkowski &Alan Millard, Dictionary of the Ancient Near East, Philadelphi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00, p.16.:有的學者認為方位名稱是從族群名稱演化而來的, Muchou Poo, Enemies of Civilization: Attitudes toward Foreigners in Ancient Mesopotamia, Egypt, and China, 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2005, p.40.還有學者認為族群名稱來自于方位名稱。 Horst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p.161.

到了公元前兩千紀上半期,阿姆魯一詞基本上沿襲了之前的意思,主要指的是兩河流域以西的敘利亞地區以及生活于此地的族群。在馬里文獻中,提及了“阿卡德或阿姆魯的軍隊”,有的學者認為這里指的是兩河流域的阿姆魯王朝,但是,通過聯系上下文進行分析,亨佩爾認為此處的阿姆魯還是指的是西方或西部之地的意思。 Wolfgang Heimpel, Letters to the King of Mari: a New Translation, with Historical Introduction, Notes, and Commentary, Winona Lake: Eisenbrauns, 2003, p.19.但是,在其他馬里文獻中,似乎阿姆魯是一個有所特指的地方。一份文獻中提及來自阿姆魯之地4位國王的使節以及哈蘇拉(今天哈措爾丘)的國王的使節, I. J. Gelb, “The Early History of the West Semitic Peoples,” p.41.此處將兩地并列提及,可能是因為阿姆魯與哈蘇拉比較接近的緣故;而另外一份馬里文獻,提及延哈德人居住在延哈德(Yamhad)、卡特那(Qatna)和阿姆魯, I. J. Gelb, “The Early History of the West Semitic Peoples,” p.41.在馬里文獻的時代,卡特那在延哈德的南邊,因此,可以推斷這三個地名是按照從北到南的方位列舉的,這樣,阿姆魯應該在卡特那之南的地方。把兩份馬里文獻結合起來看,阿姆魯可能在卡特那以南、哈蘇拉以北的地區。而在阿拉拉赫(Alalakh)出土的文獻中,提到來自阿姆魯的馬匹、馬夫以及往返于阿姆魯的商人,格爾布認為這個文獻沒有專門提到阿姆魯的位置,但是從這個文獻可以推斷,阿姆魯在靠近阿拉拉赫的某個地方。 I. J. Gelb, “The Early History of the West Semitic Peoples,” p.41.有學者認為,此時的地域名稱阿姆魯指的是敘利亞的中南部地區。 Itamar Singer, “The ‘Land of Amurru and the ‘Lands of Amurru in the augamuwa Treaty,” p.69.

從公元前兩千紀中葉起,地理名詞阿姆魯指的是地中海與霍姆斯平原之間的地區。 Horst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p.161.正是在這個地區,從公元前14世紀中葉開始,逐漸興起了一個國家,這就是阿姆魯國。通過阿馬爾那書信、赫梯文獻、烏加里特文獻可以知道,阿姆魯的核心區在黎巴嫩以東地區,這個地區北邊與烏加里特(Ugarit)、卡特那和努哈什舍(Nuhashishe)接壤,東邊與卡迭什(Qadesh)、大馬士革相鄰,阿姆魯經過對外擴張之后,其領土的西邊瀕臨地中海。 I. J. Gelb, “The Early History of the West Semitic Peoples,” p.42.有的學者則進一步指出,阿姆魯國位于凱比爾河(Nahr alKabir)的兩岸地區,大約在沿海平原地區的烏拉扎(Ullaza)、蘇木爾(Sumur)與奧倫特河流中游的圖尼普(Tunip)圍成的區域之內。 Itamar Singer, “The ‘Land of Amurru and the ‘Lands of Amurru in the augamuwa Treaty,” p.69.這樣,阿姆魯一詞有了另外一個含義——阿姆魯國,成為了一個政治實體的名稱。公元前12世紀,在海上民族入侵引發的近東地區的社會大動亂中,阿姆魯國消失了。

此后,地理名詞阿姆魯,再次回歸其最初的含義。從公元前12世紀末開始,亞述文獻開始提及阿姆魯。根據亞述文獻,亞述王特格拉特帕拉沙爾一世(Tiglathpileser I)曾經在阿姆魯作戰,“我繼續到了阿姆魯之地(kuramurri),征服了整個阿姆魯之地。” A. Kirk Grayson, Assyrian Rulers of the Early First Millennium BC I (1114859 BC), Toronto Buffalo London: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1991, pp.37, 42, 53, 60.學界認為此時的阿姆魯指的是敘利亞中部地區。在之后的亞述材料中,經常有 “阿姆魯之地的上海”(a.ab.ba elenite a kuramurri)、“阿姆魯之地的大海”(a.ab.ba rabīte a māt amurri, tamdì galte á kuramurri)這樣的表述, A. Kirk Grayson, Assyrian Rulers of the Early First Millennium BC I (1114859 BC), pp.41, 44, 52, 57, 61, 63, 64, 96, 104, 218, 298, 309, 311, 312, 330.這里的阿姆魯具有更寬泛的意義,指的是西部或西方之地。公元前11世紀的埃及的《阿蒙尼摩普專用名詞表》中,提到兩種為外國的葡萄酒其中之一為“阿姆魯的葡萄酒”, Alan H. Gardiner, Ancient Egyptian Onomastica, Vol.2,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47, pp.235此時阿姆魯國早已不存在了,因此,這里阿姆魯應該指的是敘利亞。

正如上文所言,公元前14世紀中葉開始,阿姆魯逐步以一個政治實體的形象出現在近東歷史舞臺上。 H.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Berlin: Akademie Verlag, 1992, p.161.值得注意的一個事實是,在阿姆魯的頭兩代國王(阿布迪·阿什爾塔及其子阿茲魯)統治時期,阿姆魯主要集中力量向沿海平原地區擴張,鮮有向山區進行擴張,而且兩代國王的擴張路徑異常相似。眾所周知,古代的商道經過敘巴地區的沿海平原,這使得沿海地區變成了敘巴地區最富裕的地區。從某種程度上說,阿姆魯人進攻沿海平原地區的城市,是為了掌控商道進而通過貿易積累財富,正如有學者所言,阿姆魯“希望接管興旺的腓尼基城市的商業”。 Alan James, “Egypt and her Vassals: the Geopolitical Dimension,” p.117.阿姆魯的擴張活動,勢必會引發埃及所統治的敘巴地區的不穩定,因此,埃及對阿姆魯的擴張肯定不會聽之任之,此外,阿姆魯的興起會打破敘利亞地區的政治平衡,因此,也必然遭致其他國家的反對。從這一點而言,阿姆魯的擴張活動,不僅牽扯到大國的利益,也牽扯到小國的利益。在這種情勢下,阿姆魯的兩代國王采取了各種措施,巧妙地在大國之間的周旋,最終創建起了國家。

阿布迪·阿什爾(AbdiAshirta)塔統治時代,起初阿姆魯進攻一些二流的沿海城市,如什旮塔(Shigata)、阿彌亞(Ammiya)、伊爾卡塔(Irqata),待時機成熟后,將軍隊“集合在寧奴爾塔神廟里”,準備攻擊最富庶的畢布羅斯(Byblos)。(EA 74 文中所引用的阿馬爾那書信的內容,均系筆者獨立翻譯,采用文中夾注的方式予以標識。EA 74中的EA指代阿馬爾那書信,74指的是第74號書信,以下與此同。)為了攻取畢布羅斯,阿布迪·阿什爾塔攻下了蘇木爾(Sumur)。(EA 84)最后,他將孤城畢布羅斯團團圍住。(EA 90)對于阿布迪·阿什爾塔的擴張行徑,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Amenhotep III)逐漸變得不能容忍,用“埃及的敵人”(EA 62)稱呼他。阿布迪·阿什爾塔攻占了什旮塔和阿姆皮之后,埃及派阿瑪那帕率軍隊到達了敘利亞沿岸地區(EA79;117),期望達到威懾阿布迪·阿什爾塔的目的。此后,阿蒙霍特普三世命令貝魯特(Beirut)、西頓(Sidon)與推羅(Tyre)派輔助部隊援助畢布羅斯,但三國拒絕執行法老的命令。(EA92)但就在這個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阿布迪·阿什爾塔病重”。(EA 95)阿蒙霍特普三世乘機出兵阿姆魯,阿布迪·阿什爾塔戰敗被殺,但我們至今不能確定他是否死在埃及手里。一封書信里提到了阿布迪·阿什爾塔的被殺,“現在,部隊的戰艦不必進入阿姆魯,因為他們已經殺了阿布迪·阿什爾塔”(EA 101)。

盡管,阿布迪·阿什爾塔的擴張行動受挫,但是,他率領阿姆魯人曾經占領了一些重要城市,甚至把埃及的重要附屬國畢布羅斯以及埃及在敘利亞的統治中心蘇木爾占領。單從其軍事行動來說,其擴張行為取得了重大成功。那么,其取得成功的原因是什么呢?筆者認為,阿布迪·阿什爾塔的恰當而有效的策略,是其成功的主要原因。首先,阿布迪·阿什爾塔巧妙地利用了阿皮魯人(‘Apiru)的勢力,壯大阿姆魯的力量。畢布羅斯王利伯·哈達(RibHadda)將阿皮魯視為一個強大的力量,他曾責問埃及官員阿瑪那帕(Amanappa)說:“難道你不知道阿姆魯國追隨著一個更為強大的伙伴嗎?”(EA 73)阿布迪·阿什爾塔將阿皮魯改編成阿姆魯王國的輔助部隊,利伯·哈達指出:“通過阿皮魯,他的輔助部隊變得強大”(EA 71)。其次,結交敘巴地區的國家,以改善生存環境。阿布迪·阿什爾塔采取與埃及屬國結盟的方法來提升地位和增強實力。阿布迪·阿什爾塔與阿皮魯一起去見貝魯特王國的統治者亞帕赫·哈達(YapahHadda),協商建立聯盟關系。(EA 85)畢布羅斯統治者利伯·哈達曾對法老說:“送給我回音,否則我會像亞帕赫·哈達和茲木爾·埃達(ZimrEdda)一樣與阿布迪·阿什爾塔結盟而求生存”(EA 83),這暗示了阿布迪·阿什爾塔已經與貝魯特、西頓建立了同盟關系。再次,阿布迪·阿什爾塔與大國米坦尼建立友好關系,借助大國的力量提升勢力。阿布迪·阿什爾塔可能訪問過米坦尼,并且米坦尼王也回訪了阿魯姆,米坦尼王曾這樣驚奇地說:“這個國家多么大啊!你的疆土廣袤無邊”。(EA 90;95)畢布羅斯統治者利伯·哈達曾說:“米坦尼王最遠到達了蘇木爾”(EA 85),這或許是在這次征戰中阿布迪·阿什爾塔首次會見到了米坦尼王。阿布迪·阿什爾塔可能向米坦尼稱臣納貢(EA 101),奉米坦尼為宗主國。最后,阿布迪·阿什爾塔策動各國反政府力量造反,大兵壓境施加壓力。阿布迪·阿什爾塔給阿彌亞國的人傳話道:“殺了你們的主人加入阿皮魯”,在阿布迪·阿什爾塔的策動下,畢布羅斯的人響應阿姆魯王國的號召,出現了刺殺國王的嚴重事件。(EA71;81)

阿布迪·阿什爾塔死后,阿姆魯的擴張腳步并沒有停下。其子阿茲魯(Aziru)繼承了其父的擴張主義政策,“屬于阿布迪·阿什爾塔的一切,他們都給了兒子們”,很快恢復了阿布迪·阿什爾塔統治時期阿姆魯的疆土,“他們占領了阿姆魯土地,全部國家都是他們的”。(EA 105;103)與其父一樣,進攻的重點仍然為沿海城市。先后占領了什旮塔、阿姆皮、阿爾達塔(Ardata)、瓦赫里亞(Wahliya),并且兵分兩路攻擊埃及的統治中心蘇木爾、烏拉扎,很快占領了烏拉扎,然后集中所有力量攻擊蘇木爾、畢布羅斯。在這種重壓之下,畢布羅斯內部發生分裂,畢布羅斯王利伯·哈達的兄弟發動政變,奪取了政權,并且向阿茲魯借來了軍隊,忠于利伯·哈達的軍隊被趕走,所以“一半城市站在阿布迪·阿什爾塔的兒子們一邊,一半的城市站在我的主人一邊”。(EA136;138)但是,阿茲魯并沒有將畢布羅斯并入阿姆魯, Horst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p.164.因為畢布羅斯新王伊里·拉皮赫(IliRapikh)仍然將阿茲魯視為敵人。(EA 139;140)經過阿茲魯的擴張,阿姆魯的北部邊界到達陶魯斯山以北地區(除烏加里特以外),沿海城市烏拉扎、伊爾卡塔、阿爾達塔、阿彌亞、阿姆皮(Ampi)、瓦赫里亞、什旮塔和巴特路那(Batruna)依附于阿姆魯。 Horst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pp.164165.

在阿茲魯統治時代,阿姆魯國家逐漸成形,阿茲魯則因其巨大的功勛而被后繼者們奉為王朝的奠基者和始祖,這一點可從阿茲魯的印章被用作“傳國玉璽”(Dynastic Seal)這個事實看出來。 Horst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pp.161, 165. 阿茲魯可能徹底掌控了阿皮魯,在阿布迪·阿什爾塔時期,其他國家將阿布迪·阿什爾塔與阿皮魯并提,而在阿茲魯時期,阿茲魯成為阿皮魯的主人。(EA 85;126),另外當時宣傳口號也能體現出這一點,在阿布迪·阿什爾塔統治時期,阿姆魯的宣傳口號是“殺掉主人加入阿皮魯”,而阿茲魯統治時代,各國反政府組織的口號是“放棄他,讓我們加入阿茲魯”。(EA 73;81;138)這些變化表明了,阿茲魯時代阿姆魯逐漸向一個正常王國演進,對阿皮魯的依賴性大大減弱。

阿茲魯的擴張同樣損害了埃及的利益,埃及采取措施進行反制。阿茲魯的擴張可能引起了埃及法老埃赫那吞的高度警覺,為了打消埃及的戒心,阿茲魯對埃及一再表忠心(EA 156;157;159)。除了口頭承諾之外,阿茲魯還把兩個兒子送到埃及為質(EA 156)。當蘇木爾被阿茲魯侵占時,法老埃赫那吞(Akhenaten)立即作出反應,向阿茲魯送去了幾封措辭嚴厲的書信,要求阿茲魯重修蘇木爾,修繕毀壞的東西。(EA 159;160;161)但是,阿茲魯采取拖延策略來對付法老,以與努哈什舍作戰為由,表示無暇修繕蘇木爾,請法老諒解。(EA 160;161)顯然,埃赫那吞根本不相信阿茲魯的說辭,派遣哈阿尼到阿姆魯進行調查,而阿茲魯卻不配合哈阿尼的調查,為此法老對其訓斥道:“你躲避哈阿尼”。(EA 161)埃及官員哈梯坡(Khatip)授意努哈什舍軍隊攻打阿姆魯,這可能是為了向阿姆魯施加壓力,同時,哈梯坡剝奪了阿茲魯的一切財產。(EA 161)但是,阿茲魯再次采取了拖延策略,以赫梯南下努哈什舍并威脅到圖尼坡和阿姆魯的安全作為借口,要求埃赫那吞法老給予寬限。(EA 162;164;165;166;167)事實上,阿茲魯感覺到了埃及咄咄逼人的威脅,感到有必要尋求一個新的大國作為依靠,進而實現自己的意愿。于是,阿茲魯親自到達圖尼坡,與赫梯取得了聯系,埃赫那吞法老對此表示了極大憤怒,質問道:“為什么你供給赫梯王的信使的補給,而不給我的信使提供補給?”(EA 161)

最終,埃赫那吞做出了將阿茲魯帶到埃及軟禁的決定,阿茲魯雖然與赫梯取得了聯系,但是可能赫梯對阿姆魯的態度不是很積極。對于法老要求到埃及做出解釋的命令,阿茲魯沒有辦法抗拒,他害怕埃赫那吞法老不讓他返回阿姆魯,要求法老和官員們在阿姆魯眾神和阿蒙神面前發誓,保證將不做損害阿茲魯的任何事情。(EA 164)最后,埃及官員哈梯坡將阿茲魯帶到了埃及。但是,阿姆魯充分利用在埃及和赫梯關系中的地緣政治優勢,要求法老釋放阿茲魯回國,特別是以阿姆魯國內的混亂和赫梯南下的嚴重威脅作為借口,要求“法老別扣留你的仆人阿茲魯……立即派他到這里,以便他能守衛國王,我的主人的國家”。(EA 169;170;169)最后,埃及出于全局考慮,將阿茲魯釋放回國。

歸國后的阿茲魯可能出于自保,加緊同赫梯協商,并且在政策上更大程度地向赫梯傾斜。赫梯占領卡赫美什(Karkamish)之后,阿茲魯與蘇皮魯流馬(Shuppiluliuma)簽定了臣服條約,正式成為了赫梯的附屬國。 Horst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p.165.臣服條約對阿茲魯轉侍赫梯有這樣的描述:“以前□□□埃及國王,胡里之地的國王,阿什塔卡之地的國王,努哈什舍之地的國王,尼亞(即尼伊)之地的國王,卡迭什之地的國王,穆基什之地的國王,阿勒頗之地的國王和卡赫美什之地的國王——所有這些國王——突然變得敵視陛下。但是,阿茲魯,阿姆魯之地的國王,從埃及領土的大門前來,成為赫梯王,陛下的屬國。” Gary Beckman, Hittite Diplomatic Texts, Atlanta: Scholars Press, 1996, No.5, §2.據此條約,阿姆魯每年要向赫梯交納300舍卡爾純黃金, Gary Beckman, Hittite Diplomatic Texts, No.5, §1. 阿姆魯不得尋求他國的保護。 Gary Beckman, Hittite Diplomatic Texts, No.5, §15.

盡管,阿姆魯投靠了赫梯,但是阿茲魯仍然臣服于埃及,正如有學者所言,“赫梯王、埃及王在此地有著特別的興趣,因而,阿茲魯成功地臣服于兩個宗主。” Horst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p.165.在赫梯王穆爾什里二世(Murshili II)與阿姆魯王圖皮·特什蘇坡(TuppiTeshup)的條約中說道:“你的祖先向埃及進貢,但你別再…納貢”。 Gary Beckman, Hittite Diplomatic Texts, No.8, §5.雖然阿姆魯曾經在埃及與赫梯之間搖擺不定,但是,阿姆魯在基本立場仍是傾向于赫梯的,在蘇皮魯流馬去世后,當卡迭什和努哈什舍起兵反叛赫梯時,阿姆魯堅決地站在赫梯一邊。 Gary Beckman, Hittite Diplomatic Texts, No.8, §3. 但是,埃及對于失去的敘利亞地區的疆土耿耿于懷。埃及第19王朝法老塞提一世(Sety I)對敘利亞地區進行征伐,曾經對投靠赫梯的卡迭什、阿姆魯作戰,俘獲了“卡迭什之地和阿姆魯之地”。 Alan H. Gardiner, Ancient Egyptian Onomastica, Vol.1,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47, p.140Donald. B. Redford, The Oxford Encyclopedia of Ancient Egypt, Vol.2,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p Press, 2001, p.220.有學者認為,塞提一世的軍事行動,使得阿姆魯強化了與埃及的關系, Horst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p.169.可能阿姆魯再次變成了埃及的附屬國。在卡迭什戰役的前夕,面對巨大的埃及的軍事壓力,阿姆魯動搖了,錯誤地認為埃及會贏得戰爭的勝利。阿姆魯王本坦什那(Benteshina)倒向了埃及一邊,在赫梯王哈圖什里三世(Hatushili III)與阿姆魯王韶什伽姆瓦(Shaushgamuwa)簽訂的條約中提及了此事,“當陛下的叔父穆瓦塔里(Muwatalli)當王的時候,阿姆魯的人對他發動了攻擊,對他說了如下的話:‘我們是心甘情愿的臣服者。現在,我們不再是你的臣民了。他們投靠了埃及王。然后,因阿姆魯的人,陛下的叔父穆瓦塔里與埃及王打了起來。穆瓦塔里打敗了他,用武力摧毀了阿姆魯之地,并征服了它。” Gary Beckman, Hittite Diplomatic Texts, No.17, §4.之后,拉美西斯二世(Ramesses II)對敘利亞的第八次戰役,提到占領了阿姆魯之地的城市。 Alan H. Gardiner, Ancient Egyptian Onomastica, Vol.1, p.179盡管如此,赫梯仍然牢牢掌控著阿姆魯的局勢,穆瓦塔里二世廢黜了阿姆魯王本坦什那,立了一個親赫梯的新王,“讓沙皮利當了阿姆魯之地的王”。 Gary Beckman, Hittite Diplomatic Texts, No.17, §4.后來,哈圖什里三世恢復了本坦什那的王位。隨著埃及和赫梯簽訂和平條約,兩國對阿姆魯的爭奪也結束了。從此,阿姆魯成為了赫梯的忠實的附屬國。

某些學者把阿姆魯的崛起,歸因于埃及法老埃赫那吞對北方事物的漠不關心。眾所周知,在埃赫那吞統治時代,為了對抗日益坐大的阿蒙祭司集團,進行了著名的埃赫那吞改革。此時也正是近東局勢發生天翻地覆的時期,蟄伏于安那托利亞的赫梯逐漸恢復了元氣,歷史上作為赫梯傳統勢力范圍的敘利亞,必然成為重新崛起的赫梯出兵的對象。而忙于與阿蒙祭司集團斗爭的埃赫那吞,無暇顧及敘利亞地區的事務。在這種情況下,埃及的盟友米坦尼被赫梯滅國,埃及最北部的附屬國紛紛投靠了赫梯,這其中就包括阿姆魯。這種分析也許有一定的道理,但阿姆魯的崛起并不是一個偶發的事件。

從公元前16世紀中葉起,古代近東的地區性體系逐步實現了對接,最終形成了覆蓋整個近東(即西亞、北非)的體系——“阿馬爾那體系”。 袁指揮:《阿馬爾那時代近東外交體系的特征》,《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1期。盡管,在阿馬爾那時代形成了這樣的大地域的體系,但是,這個體系內部又分成幾個次級體系。有學者對于此類狀況有著這樣的描述,體系的“中心往往多半是幾個相互競爭、進行交流的政治實體組成的聯合體,而其中的某一政治實體會是中心的霸主”。 K.埃克霍爾姆 & J.弗里德曼,《古代世界體系中的“資本”帝國主義與剝削》,載安德烈·岡德·弗蘭克、巴里·K.吉爾斯:《世界體系:500年還是5000年?》,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74頁。事實上,在阿馬爾那時代,這些次級體系就是大國構建的勢力范圍,在某種程度上,大國掌握了整個次級體系,成為次級體系的核心,如,以埃及為首的覆蓋努比亞、埃及和敘巴地區的體系,以米坦尼的為首的跨越整個上兩河流域、敘利亞地區的體系,以及后來出現的以赫梯為首橫跨小亞和敘利亞的體系。由此看來,阿馬爾那體系“是由相互關聯的多個霸權國……共同主導”而非“由某一霸權國獨立主宰”。 巴里·K.吉爾斯:《世界體系之霸權轉移》,載安德烈·岡德·弗蘭克、巴里·K.吉爾斯:《世界體系:500年還是5000年?》,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140頁。

阿馬爾那時代的次級體系是近東地區獨立發展的各個地區性體系演變的產物。就目前已有資料來看,到公元前三千紀中期,在西亞地區至少出現了兩河流域南部、哈布爾流域、敘利亞三個地區性的體系, 袁指揮:《阿馬爾那時代近東外交體系的特征》,《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1期。起初,各個地區性體系獨自發展,彼此之間鮮有交集,但是,“隨著各個文明中心人口的增長、生產能力的提高、生產技術的日趨成熟,它們對商品的需求量增加了,對外提供其他商品的能力也相應提高,其貿易活動的范圍和復雜性得到拓展”, 巴里·布贊、理查德·利特爾:《世界歷史中的國際體系:國際關系研究的再構建》,劉德斌譯,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194頁。這樣各個地區性體系的邊界逐步向外延伸、擴展,最終使得一些體系對接甚至交匯起來,結果,以這些實現了對接的體系為單位,組成更大范圍的新體系。往往一些具有優勢的體系會延伸得遠一些,兩河流域南部農業優勢逐漸凸顯,兩河流域南部的體系(阿卡德王國時代)向外延伸,逐步直接觸碰到了哈布爾流域、敘利亞的體系。從公元前三千紀末開始,整個兩河流域(南部、北部)、敘利亞地區、埃蘭地區逐步進入了一個體系之中,而小亞地區赫梯構建的體系也逐步發展起來。到了公元前17世紀,隨著赫梯進入北敘利亞地區,兩河流域、敘利亞、小亞、埃蘭等地區的體系,最終實現了匯合,西亞體系形成了。稍后,胡里人在兩河流域北部、敘利亞地區站穩了腳跟,建造起了帝國形態的米坦尼體系,而加喜特人維持對兩河流域南部地區的統治。埃及第18王朝在敘巴地區的大規模的擴張,使埃及為中心的體系擴展到了敘巴地區,它與以米坦尼為中心的體系實現了對接。隨著埃及與米坦尼實現和平,一個相對穩定的、和平的地區性秩序隨之確立,這就是阿馬爾那體系。有的學者對這個體系如此評價,“‘美索不達米亞和‘埃及的匯合必然就形成了世界體系”。 巴里·K.吉爾斯、安德烈·岡德·弗蘭克:《積累之積聚》,載安德烈·岡德·弗蘭克、巴里·K.吉爾斯:《世界體系:500年還是5000年?》,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93頁。

既然阿馬爾那體系的出現是地區性體系對接、碰撞的產物,那么,其本質上并不是一個均質的、無縫的體系。或者換句話說,阿馬爾那體系僅僅是次級體系的集合。因此,其本身并不能消弭次級體系碰撞的風險,當然也沒有消弭這種風險的能力。次級體系具有任何體系的那種擴張性的張力,因而會抓住一切機會去向外延伸。這樣,就會造成次級體系間的沖突,“所有的帝國已經證明了它們易于受到……它們邊界之外的其他行為體侵蝕性行為的沖擊”。 巴里·布贊、理查德·利特爾:《世界歷史中的國際體系:國際關系研究的再構建》,第162頁。在這種狀況下,就會出現老的次級體系消亡、新的次級體系興起的情況。當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就會打破過去既有的平衡,次級體系之間爆發激烈的沖突。次級體系間的沖突,往往是從次級體系邊緣對接或交匯的地區開始的。而處于埃及體系邊緣的阿姆魯,自然會受到新出現的赫梯體系與既有的埃及體系碰撞的影響,當然也可借助于體系碰撞的力量,來獲取自身的利益,從這一點上而言,阿馬爾那體系本身也是阿姆魯得以崛起的一個原因。

次級體系的結構性特征,某種程度上也不能杜絕反體系力量的出現。正如上文所言,次級體系是古代近東地區性體系演變而來的。從源頭上說,地區性體系的創建,往往是核心地區追逐短缺物資的結果。在古代近東,尼羅河流域、兩河流域都缺少文明發展所必需的物資,如,銅、錫、金、銀、寶石。在獲取這些短缺物資的過程中,核心地區就會逐步構建起以自身為主導的地區性的體系。隨著生產力的進步,一些地區性體系轉化成了帝國,有學者認為,“建立帝國的一個主要動機是控制貿易路線和課稅的愿望。” 巴里·布贊、理查德·利特爾:《世界歷史中的國際體系:國際關系研究的再構建》,第157頁。這種次級(或帝國)體系具有這樣一種特點:“在固定的邊界內,帝國沒有程度一致的統治權,而是隨著對一些地區區域控制的日益減弱而遞減”。 巴里·布贊、理查德·利特爾:《世界歷史中的國際體系:國際關系研究的再構建》,第157頁。對于一個次級體系而言,體系的邊緣區域往往是核心控制力最弱的地區,一般而言,隨著距離核心的半徑延伸,核心的掌控力會逐步衰減,理論上講,在體系的邊緣,核心的掌控力幾乎接近于零。這樣,就在次級體系內容,造就了一種等級結構:“完全從屬”于核心的地區、“半獨立的”地區和“雖然獨立”但核心對“具有巨大影響力”的地區。 巴里·布贊、理查德·利特爾:《世界歷史中的國際體系:國際關系研究的再構建》,第157頁。在埃及體系之中,阿姆魯恰巧位于埃及體系的邊緣,因此,埃及對這一地區的雖然有影響力,但是控制力卻是最弱的。由此可以看出,阿姆魯的崛起是體系本身的必然產物,因為“脫離主義是帝國永遠揮之不去的一個問題”。 巴里·布贊、理查德·利特爾:《世界歷史中的國際體系:國際關系研究的再構建》,第157頁。

在次級體系中,核心是維護次級體系運作的主要力量,為了抑制次級體系所固有的反體系的力量,核心往往會采取一些干預措施。在阿馬爾那時代,次級體系中任何附屬國的擴張行為,都會動搖整個次級體系的根基,會遭到核心堅決的壓制。在阿馬爾那時代,埃及曾經對示劍(shechem)擴張進行過干預。盡管核心竭力保持次級體系穩定,但是并等于完全可以消弭體系內的震蕩。次級體系內的附屬國之間,往往因資源、邊界而發生糾紛,核心常常以宗主國的身份進行裁決,在阿馬爾那時代,埃及曾經解決過推羅與西頓的領土爭端,在后阿馬爾那時代,赫梯曾經解決烏加里特和阿姆魯的邊界糾紛。埃及為了維持次級體系,在敘巴地區的重要戰略城市,派駐了行政官員進行監督,在一些戰略據點、要塞還駐扎有軍隊。埃及的管理方式,能夠從一定程度上增強埃及對體系的掌控力。但是,“古代和古典時代的帝國……既沒有固定的地理界限,也沒有一個程度相同的國內政治控制”, 巴里·布贊、理查德·利特爾:《世界歷史中的國際體系:國際關系研究的再構建》,第157頁。因此,其政治控制事實上并不嚴密。在西亞的長期歷史中,已經發展起來依靠條約為手段約束各方的外交做法,但是,由于埃及在歷史上沒有發展起這種手段,所以就不能借助條約來對附屬國進行約束。更為重要的是,埃及的所有約束手段,都是以既有附屬國為假想敵而設計出來的,而阿姆魯是一個新出現的國家,因此,這種設計未必會對阿姆魯有效。

阿姆魯的自身的特點,也增加了埃及應對的難度。阿姆魯的確不同于埃及在敘利亞地區的附屬國。阿姆魯似乎沒有一個統治中心,更別談什么首都。通過與阿姆魯有關的書信進行巖相學分析發現,阿姆魯領導人寫給埃及法老及官員的信件,發自不同的地區或城市:阿布迪·阿什爾塔的第60號書信是從的黎波里(Tripoli)以東的山區發出來的,第61、62號書信是從阿爾達塔發出的,在阿茲魯統治時代,情況也是如此:第157號書信發自的黎波里以東的山區,第156、159號書信發自阿爾達塔,第161、164、171號發自伊爾卡塔,第165、166、167號則發自蘇木爾。 Yuval Goren, Israel Finkelstein & Nadav Naaman, “The Expansion of the Kingdom of Amurru According to the Petrographic Investigation of the Amarna Tablets,” pp.58.正如有學者所言,“迄今為止,沒有阿茲魯永久性駐地即首都的證據”。 Horst Klengel, Syria: 3000 to 300 B.C., p.165.這表明阿姆魯人很可能一直處于流動之中,沒有固定的統治中心,因此,埃及靜態化的管理手段,可能并不能對阿姆魯形成有效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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