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性技術發展與企業轉型

顛覆性技術，到底是機會還是陷阱？是現在時還是將來時？技術原始創新重要還是創新運用重要？主導戰爭的是人還是機器？

顛覆性技術，又稱破壞性技術，是一種另辟蹊徑、對已有傳統或主流技術途徑產生整體或根本性替代效果的技術，可能是全新技術，也可能是現有技術的跨學科、跨領域應用。交融發展的基礎科學是顛覆性技術的培養皿。顛覆性技術既包括民用技術，也包括軍用技術。

那么，顛覆性技術，到底是機會還是陷阱？首先，顛覆性技術具有鮮明的基礎性特征，將從技術底層徹底改變社會生產和進行戰爭的方式，是科技競爭力的新型表現形式。以目前材料領域石墨烯的重大科研突破為例，這個時代將來最大的顛覆，將是石墨烯時代顛覆硅時代，顛覆傳統能源！

2014年12月26日，美國電動汽車制造商特斯拉發布了兩年前停產的第一代車型Roadster的升級版，續航里程達到644公里，高出原版60%。而石墨烯“超級電池”，一次充電時間只需10分鐘，充電時間接近加油，并且可行駛1000公里。目前，全球汽車制造商使用的動力電池，主要是以特斯拉為代表的磷酸鐵鋰電池和以日本汽車為代表的錳酸鋰電池。石墨烯超級電池的出現，可能徹底改變現有的充電問題。原來估計油電混合動力車過渡階段可能達15—20年，但電池材料的日新月異進步可能推翻這種預判。石墨烯“超級電池”一旦大規模應用到電動車上，對整個行業將是顛覆性的。一些百年車企可能會因為沒有這項技術而衰落，而一些只有十幾、二十幾年的車企，因為掌握新材料技術，可能成為新的巨頭。

其次，顛覆性技術具有很強的替代性，應用前景極為廣闊，誰抓住了顛覆性技術創新方向，誰就贏得了發展先機。社會轉型的速度在不斷加快，轉型所需要的時間也在不斷縮短。以蒸汽機、電報和鐵路為代表的第一次工業革命持續了一個多世紀，而內燃機、無線電和飛行技術為代表的第二次工業革命只用了幾十年。2016年8月1日，全球市值最高的五家公司第一次全部花落網絡科技公司。它預示著全球的經濟轉型正在悄然發生，互聯網科技企業已然成為世界經濟中的新領導者。總有一天，人們在回顧歷史時，也會將今天的網絡革命與農業革命、工業革命相提并論。由信息技術帶來的這場變革，正在引發作戰行動、作戰樣式和作戰特點的根本轉變。它使得新技術與全新的作戰理念、組織架構相結合，將徹底顛覆人們進行戰爭的舊方法。

第三，顛覆性技術的發展具有明確的大國競爭背景，是第三次抵消戰略的重要技術途徑和實現手段。顛覆性技術的提出，是在新興大國立足未穩、競爭優勢尚未完全形成的大背景下，強行啟動的新一輪戰略競爭。其目的就是將現有技術鴻溝進一步拉大，使對手被迫限于新一輪戰略追趕而無暇它顧，其本質是大國競爭的老套路和新手段。第一次“抵消戰略”是20世紀50年代中期艾森豪威爾政府的“新面貌”戰略，它是通過發展核武器以抵消蘇軍的數量優勢。第二次“抵消戰略”是20世紀70年代后期美國國防部哈羅德布朗部長，其意在通過優先發展其電子和信息技術，研制精確制導導彈等顛覆性武器系統，抵消華約集團的坦克集群等常規兵力的數量優勢，結果成功開創了一個美國軍事技術占主導地位的時代，其紅利延續至今。第三次“抵消戰略”是2014年11月15日，時任美國國防部長哈格爾在里根國防論壇發表主旨演講，宣布開始實施“國防創新行動”計劃，旨在明確需要創新的方向并對其投資，從而增強美國在21世紀的軍事優勢，確保美國的軍力在未來幾十年內保持優勢。2016年9月21日，在美國空軍協會舉辦的2016年度空、天、網大會上，美國國防部常務副部長沃克在演講中指出：自主、人工智能和人機接口都是第三次“抵消戰略”的關鍵技術。該戰略旨在重建美國針對其同級對手們的非對稱。

那么，顛覆性技術，到底是現在時還是將來時呢？一是顛覆性技術具有鮮明的時代性特征，歷史上每一項顛覆性技術都曾產生顛覆性效果；二是顛覆性技術具有較長的潛伏期和隱蔽性特征，但從醞釀到爆發并無本質界限，一旦突破往往產生革命性效果。任何時代，顛覆性技術的出現都是對競爭對手現有實力的強制性剝奪。其危險不僅表現在認為造成的新一輪技術代差，更表現在由此導致的對即將到來戰爭的茫然無知。所以，創新與顛覆永遠都是進行時；三是培育有利于創新思想破土而出的文化和土壤，是實現科技創新必要的外部條件和機制保證。“當新技術或新商業模式誕生時，通常的結果是老一代技術或商業模式的收縮甚至消失。如果老一代技術或是商業模式獲得憲法賦予的權利，將新生事物排除在自己的市場之外，那么經濟發展將可能停滯。我們可能將不會有出租車，而只有馬車；不會有電話，而只有電報；不會有計算機，而只有計算尺”。

一個國家對于科學的態度，對于科技創新的態度，決定了這個國家在世界之林中的位置和高度。1727年，牛頓去世，英國以隆重的國葬儀式將他安葬在威斯敏斯特大講堂，目睹了牛頓葬禮的法國思想家伏爾泰為之深深感慨：“走進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人們所瞻仰的不是君王們的陵寢，而是國家為感謝那些為國增光的最偉大人物的紀念碑。這便是英國人民對于才能的尊敬。整個社會在向一個科學家表達著由衷的敬意。這是一個國家對于科學家的態度，也是一個國家對于科學的態度。”

（李莉，國防大學教授、第五屆名師工程“杰出中青年專家”，中央電視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特約軍事評論員，本文為李莉在第一期北方防務智庫高端論壇上做的主旨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