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市重點中學的名師,年年帶畢業班,年年得優秀,升學率一直領跑全校。在家長心目中,孩子進了她帶的班,等于一只腳已跨進重點大學的門。
今年有所不同,她們班有一位特殊學生,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女兒。寶貝閨女雖然也曾調皮貪玩,但是總體上是聽話的,如她意的。女兒白天在校學習,晚上回家由她親自輔導功課,周末又去上培優班,十余年就這樣辛苦地過來了。
女兒從小學起,成績一路領先,就像她帶的班的升學率。偶有異常,她總能及時發現,果斷出手,將女兒的學業扳回正軌。女兒長這么大,出岔子也就兩回。一回是初一那年,省電視臺搞選美大賽,女兒追了一個星期,被她勒令停看。決賽那晚,在女兒哭求和再三保證“就看這一次,等下加夜班把功課做完”后,她才放女兒一馬。還有一回是前些日子,她發現女兒有早戀的苗頭。高考在即,可不能糊涂。她當即分別找女兒和男孩談心,告誡他們以大局為重,不可分心,否則遺憾終生。她跟蹤觀察了一段時間后,最終確認自己已經將這段戀情消滅在萌芽狀態。
高考結束后,終于迎來了成績公布,女兒果然不負自己的期望,拿了全市文科狀元。她比女兒還激動,一把抱住女兒:“不愧是我的女兒,全市文科第一名啊,你可以上北大了!”
女兒注視著她,淡然一笑,充滿放松感。
十幾年來,她第一次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安穩覺,夢見女兒在北大快樂地學習,成了名人,媒體圍著女兒做采訪。
第二天早上,她做好了早餐,見女兒房門依然緊閉。她一邊搖頭一邊笑,暗道:“睡吧睡吧,十幾年了,就讓你睡個飽!”
10點了,女兒房間里依然沒有動靜。她有點生氣了,走過去把門打開,正欲教訓幾句,卻見床上空空如也。
她正欲轉身,忽然瞥見書桌上的鏡子壓著張紙,旁邊整整齊齊地擺著一座座水晶獎杯。她詫異地挪開鏡子,拿起一看,是一封信:親愛的媽媽,當您看到這封信時,我已在遠方。18年來,我努力為您而活,大小獎杯也是為您爭取。現在,您心心念念的北大夢實現了,我想我已經盡到做您女兒的責任。今后,我要為自己活,走自己的路,去追尋自己的夢。不用找我,也不必擔心我,我已經長大了。你放心,我會回來的,什么時候回,我也不知道。多保重,媽媽!您的女兒拜別于家中。
她失手將桌邊的鏡子碰落,“啪”地一聲,碎成千百片。一片片破碎的鏡面,映照出一張張蒼白的臉。她眼前一黑,像被抽去了骨骼,萎頓在地。
她近乎崩潰,但生活仍要繼續。兩個月后,她迎來了新的一批學生。她一如既往地關心愛護學生,分享孩子們的喜悅,也感知少年之煩惱。學生們對她,滿是敬愛。
一天傍晚,微信提醒有新朋友,她點開一看,對方頭像是女兒,正微笑著注視她,頭頂是四個大字“北京大學”。
她哆嗦著通過驗證,隨即收到一張大圖,和對方頭像是同一張照片。
“你上北大了?”
“嗯。”
“哪來的學費?”
“暑假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