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聰,劉慧婷,李 陽
(1.廣東外語外貿大學粵港澳大灣區研究院,廣東 廣州 510006;2.華南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2;3.中國電信股份有限公司廣州分公司,廣東 廣州 510620)
電話實名制是我國工信部在2010年正式開始推行的一項重要產業政策。經過多年的持續推進,電話實名制的執行力度不斷增強,覆蓋范圍不斷增加。特別是,2016年發布的《關于防范和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通告》明確提出:“要嚴格落實電話用戶真實身份信息登記制度,確保到2016年10月底前全部電話實名率達到96%,年底前達到100%。”根據該通告,未在規定時間內進行實名登記的單位和個人都將會受到停機處理。可以看到,實名制作為電信行業的一項重要規制政策,在我國已經逐步得到了貫徹和落實。
實際上,推行電話實名制的國家還有很多,包括了越南、肯尼亞、約旦、新加坡等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在內[1]。值得關注的是,基于反恐、打擊犯罪的需要,近年來很多非洲國家也加入了電話實名登記的行列,這為深入開展電話實名制政策效果的研究提供了便利。從已有的文獻成果來看,國外關于電話實名制政策效果的研究也是以非洲國家為樣本居多。其中,Jentzsch(2012)以32個非洲國家為樣本的研究表明,實名登記提高了使用手機的門檻,不利于手機普及率的提升[2]。Sumbwanyambe和Nel(2013)的研究發現,手機實名登記能夠給非洲南部地區帶來正向的凈收益,但是各國間的政策不協調問題以及一體化市場進程遲滯等因素導致運營商難以實現利潤最大化目標[3]。Francis和Aly(2017)針對尼日爾的研究得出了實名登記不利于經濟增長的結論,指出實名登記政策雖然有利于打擊犯罪,但是同時也導致非農商業活動的參與概率下降了33.1%[4]。正是因為實名制的政策效果存在不確定性,Makoza(2015)指出在推行嚴格的電話實名制政策之前需要綜合考慮潛在的社會影響和經濟影響,以實現預期效果與實踐效果的統一[5]。
從國內有關電話實名制的文獻成果來看,大部分學術研究是基于技術或者法律的角度展開分析,側重于探討電話實名制在技術上以及法理上面臨的問題,以及歸納總結電話實名制在其他國家的實施情況,較少涉及對政策效果的評價[6][7][8]。相比之下,國內有關電信產業政策效果的評價更多集中于具體的“營改增”、最高限價、接入規制等領域,以及對總體的放松規制和激勵性規制效果進行探討[9][10][11][12][13]。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電話實名制作為一項事關電信業長期發展的重大產業政策,其政策效果還沒有得到充分的研究,相關的討論大多停留在定性分析和財經評論的層面上。尤其是,電話實名制在多大程度上影響了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這一話題雖然引起了較為廣泛的關注,但是僅有少數學者以案例研究的方式對基礎電信運營商如何調整經營策略以適應實名制要求的問題進行了探討,未涉及政策效果的評價[14][15]。導致出現這一缺憾的原因主要在于:一方面,起始于2010年的實名制政策在推行初期執行力度有所欠缺,直到2016年才基本落實到位;另一方面,我國電信業屬于寡頭壟斷市場結構,研究樣本數量的不足限制了實證研究的開展。
從實踐的角度來看,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的影響有一定的不確定性:一方面,實名制登記涉及到信息收集、審核、維護等多個環節,提高了運營商的經營成本,對運營商的營業收入有不利影響;另一方面,實名登記有利于降低電信詐騙率,提高運營商的品牌聲譽,而且這也給運營商借助大數據開展精準化營銷、提升客戶體驗提供了便利,有助于提升運營商的經營績效。結合兩個方面的影響來看,實名制的推出和落實是否改善了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存在不確定性,有待通過實證檢驗予以明確。
本文結合相關政策文件構建了實名制的測度指標,在此基礎上實證檢驗了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的影響。和已有文獻相比,本文的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結合實名制的政策文件以及歷年新增電信用戶數量數據構建了實名制測度指標,為定量分析實名制的影響效應提供了數據支撐;二是在理論建模的基礎上,從實證研究的角度探討了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的影響,明確了實名制的政策效果;三是在實證檢驗模型中加入了中介變量,對實名制政策影響運營商績效的中介渠道進行了檢驗。
理論模型的基本假定如下:(1)市場結構為寡頭壟斷,而且所有基礎電信運營商是同質化的;(2)運營商可以通過提升用戶價值和擴大用戶數量兩種方式來增加收益;(3)運營商短期內可以投入的資源數量和努力水平是固定的;(4)運營商努力水平與企業利潤正相關,而且努力的利潤創造效應具有邊際遞減特征。因此,對市場上任意一家典型的基礎電信運營商而言,它們都面臨著如下形式的利潤最大化問題:
maxΠ=π(e,f)+πo(e0,f0)
(1)
(2)
其中,Π表示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總體利潤水平,π(e,f)和πo(e0,f0)分別表示運營商通過提升用戶價值和擴大用戶數量所獲得的利潤,e和e0分別代表運營商為提升用戶價值所付出的努力水平以及為擴大用戶數量所付出的努力水平,f和f0分別表示運營商為提升用戶價值和擴大用戶數量的其他配套投入。此外,由于短期內基礎電信運營商可以投入的努力水平是固定的,因此有e+e0=E,其中E為總體努力水平。

圖1 基礎電信運營商努力水平分配的均衡條件
根據模型假定條件(4),基礎電信運營商的努力水平對企業利潤具有邊際遞減的正效應,因此有πe>0、πee<0和πe0>0、πe0e0<0。構建拉格朗日函數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的利潤最大化問題進行求解,可知在均衡狀態下有πe=πe0。這也意味著,如果要實現利潤最大化,運營商在兩個維度上的努力所產生的邊際利潤就必須相等。
在此基礎上,可以在模型中進一步引入實名制變量。顯然,實名登記給基礎電信運營商提供了真實可靠的用戶信息,為運營商依托大數據開展精準營銷和市場推廣提供了便利,有利于運營商提高廣告宣傳和價值挖掘的針對性、有效性。因此,實名登記有利于運營商提升用戶價值,其影響效應也主要體現在客戶價值提升而非客戶數量擴張的層面上。這也意味著,在基礎電信運營商付出同等提升用戶價值努力水平的前提下,對用戶進行實名登記所能夠創造的利潤要高于沒有對用戶進行實名登記的情形。將用戶實名登記的比例記為r,運營商提升用戶價值所對應的利潤函數可以重新表述為π=π(re,f)。注意有r∈[0,1],即實名制的執行力度越強,用戶實名登記比例越高,r就越趨近于1,否則趨近于0。
根據Π=π(re,f)+πo(e0,f0),對r求一階導,可以得到:
(3)
由于有πe>0,而且e≥0,可以得到?Π/?r≥0,表明實名制變量r對基礎電信運營商利潤的影響是非負的。實名登記比例越高,運營商提升用戶價值努力所能獲得的回報就越大,企業總體利潤水平也就越高。接下來考慮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提升用戶價值努力水平邊際利潤的影響。基礎電信運營商提升用戶價值努力所創造的邊際利潤為:
(4)
基于上述表達式,可以得到實名制對運營商提升用戶價值努力水平邊際利潤的影響:
(5)
根據πe>0、πee<0以及r∈[0,1],e≥0,可知等式右邊第一項式子是正數,第二項式子是負數或者零,兩項相加的結果并不嚴格為正或為負。因此,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提升用戶價值努力所創造邊際利潤的影響有不確定性。綜合來看,理論模型分析的結果表明,實名制改善了基礎電信運營商提升用戶價值努力水平所取得的效果,對電信運營商利潤水平的影響是非負的,但是對運營商提升用戶價值邊際利潤的影響則是不確定的。
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是本文的被解釋變量,采用凈資產收益率(ROE)來表示,計算方法為公司凈利潤與凈資產的比值。這是一個較為常見的衡量公司績效的指標,能夠較好地體現出企業的經營績效。顯然,凈資產收益率越高,意味著基礎電信運營商的企業績效越好,盈利能力越強;相反地,較低的凈資產收益率表明運營商績效不佳,盈利能力偏弱。
實名制(RNS)是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更好地反映和衡量實名制的進程和實名登記比例,可以結合實名制相關文件規定的要求來構建實名制指標。需要注意的是,實名制從2010年開始推行,在2010~2014年間以增量管理為主,重點對新增入網用戶進行實名登記,運營商在此期間對存量用戶進行實名登記的積極性不高、執行力度也較弱;在2015年,《電話“黑卡”治理專項行動工作方案》明確提出全覆蓋式的實名登記,并且要求在當年達到90%的實名登記比例;此后發布的《關于防范和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通告》則進一步要求在2016年實現100%的實名登記目標。為此,可以通過以下方式構建實名制測度指標:2013年的實名制指標由2010~2013年新增用戶數加總在用戶總數中的占比來衡量,2014年的實名制指標與2013年指標的構建方法類同;2015和2016年的實名制指標則分別依據文件指定的目標值設為0.9和1。
考慮到實名制可能并不完全直接作用于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而是通過影響電信詐騙現象間接作用于運營商績效,本文引入與電信詐騙相關的變量作為中介變量。一般來說,實名制的落實有利于降低電信詐騙率,而電信詐騙率的降低有利于提升用戶滿意度,從而改善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鑒于分省份的電信詐騙數據難以獲取,本文以歷年每個省份的“電信詐騙”百度指數(TEL)作為替代變量。以“電信詐騙”為關鍵詞的百度指數與檢索量正相關,檢索數量越大、百度指數越高,意味著社會對電信詐騙的關注度越高,反映出電信詐騙現象越嚴重;相反,如果該百度指數趨于降低,則說明電信詐騙的關注度有所下降,電信詐騙現象相對趨于減少。由于該指數為絕對值,為消除異方差的潛在影響,本文對電信詐騙指數(TEL)進行了對數化處理。
因為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還同時受到一些公司特征變量的影響,結合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加入了以下控制變量:一是滯后一期的凈資產收益率(L.ROE),引入該滯后變量主要是為了控制上一期凈資產收益率對當期收益率的影響;二是資產負債率(Lev),資產負債率越高,表明基礎電信運營商的負債水平越高,可能會對公司績效帶來負面影響;三是公司規模(Size),此處使用公司員工數量的對數值來表示,公司規模對績效的影響既有可能是正的,也有可能是負的,其影響方向取決于規模效應與X非效率之間的大小關系;四是流量業務收入(Data),使用運營商移動互聯網業務營業額的對數值來衡量,在智能手機和4G網絡基本普及的背景下,流量業務正在逐步取代傳統電話業務成為電信企業經營績效的新增長點,因此兩者間的關系應當顯著為正。需要說明的是,因為缺乏運營商省級分公司的流量業務收入數據,只能檢索到集團公司的總體流量業務收入數據,本文以省級分公司在集團公司中的資產份額作為權重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省級分公司的流量業務收入進行估算。
本文選取的研究對象是我國三大基礎電信運營商,即中國移動、中國電信和中國聯通。其中,中國移動和中國電信為分省份的樣本數據,分別包括我國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不含香港、澳門和臺灣)的省級分公司數據在內。由于我國電信行業屬于寡頭壟斷結構,最主要的基礎電信運營商只有三家,采用省級分公司樣本數據的方法能夠解決實證檢驗樣本數量不足的問題。樣本數據的時間范圍是2013~2016年,研究所需的樣本數據通過手工收集和整理的方式得到。
在變量選取的基礎上,為消除極端異常值對實證檢驗結果所帶來的影響,提升檢驗結果的穩健性,對除了實名制(RNS)以外的其他變量在1%和99%分位上進行“縮尾”處理。表1給出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報告每個變量的樣本量、均值、標準差、最小值、中位值和最大值。從描述性統計結果來看,基礎電信運營商的凈資產收益率(ROE)存在較大的差異,表明運營商的績效水平有顯著區別;實名制指標(RNS)最小值為2013年的0.39,最大值為2016年的1.00,反映出實名制逐步得到了落實;電信詐騙指標(TEL)最小值為1.29,最大值達到5.78,體現出電信詐騙現象嚴重程度在不同年份、不同地區有顯著差異。

表1 描述性統計結果(N=252)
本文借鑒Baron和Kenny(1986)以及溫忠麟等(2004)等學者的研究成果[16][17],采用中介效應模型檢驗實名制是否通過電信詐騙關注度的中介效應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產生了影響。具體的中介效應檢驗模型設定如下:
ROEi,t=α0+α1ROEi,t-1+α2RNSi,t+αkCVi,t+εi,t
(6)
TELi,t=β0+β1TELi,t-1+α2RNSi,t+υi,t
(7)
ROEi,t=γ0+γ1ROEi,t-1+γ2RNSi,t+γ3TELi,t+γkCVi,t+ηi,t
(8)
其中,i和t分別表示樣本企業和年份,CV表示控制變量,ε,υ和η表示殘差項。考慮到無論是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還是電信詐騙指標都可能會受到上一期情況的影響,模型中引入了兩個變量的滯后項。中介效應模型的檢驗步驟如下:首先,以實名制指標為核心解釋變量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指標進行回歸分析,如果結果顯著則進行更進一步的檢驗,否則停止檢驗。其次,以電信詐騙指標為被解釋變量,實名制指標為解釋變量進行回歸,檢驗實名制是否能夠有效抑制電信詐騙現象。再次,將實名制和電信詐騙指標同時放入回歸模型進行分析,如果前者的回歸系數不顯著而后者的回歸系數顯著,說明電信詐騙指標發揮了完全中介效應的功能;如果兩者的回歸系數都顯著,并且實名制指標的回歸系數小于單獨回歸的情形,則說明電信詐騙指標扮演了部分中介效應的功能。
表2報告了中介效應檢驗的結果。其中,步驟1和3采用了系統GMM估計的方法以消除動態面板數據結構潛在的弱內生性問題,并且Sargan檢驗的結果也表明該方法的應用是恰當的;在步驟2中,(2)和(3)分別是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Hausman檢驗表明應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具體來看,步驟1的檢驗結果表明:實名制與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顯著正相關,實名制執行力度越大,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越好。在此基礎上,步驟2的回歸結果表明:實名制與電信詐騙指標顯著負相關,即實名制的落實有助于降低電信詐騙的發生率,從而降低電信詐騙的社會關注度,進而提升電信用戶的滿意度水平。步驟3同時將實名制和電信詐騙指標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加入了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回歸模型,檢驗結果顯示: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的影響顯著為正,但是回歸系數與步驟1相比有所下降,而電信詐騙指標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的影響顯著為負,即實名制推進力度越大、電信詐騙關注度越低,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就越好。
綜合上述3個步驟的回歸結果來看,可以得出以下基本結論:實名制有效改善了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而且電信詐騙指標在這一改善效應中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的功能,這也意味著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的改善效應部分地通過電信詐騙指標的中介作用而得以實現。電信詐騙指標之所以能夠在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的影響效應中發揮部分中介作用的功能,主要原因在于:實名制執行力度的增強有效縮減了電信詐騙的生存空間,降低了電信詐騙現象的發生頻率,使得電信詐騙的社會關注度有所下降,而電信詐騙關注度的下降意味著與電信詐騙相關的投訴與申訴數量也會有所減少,從而使得基礎電信運營商在處理涉及電信詐騙投訴與申訴時所需耗費的時間和成本都有所降低,為提升運營商的績效水平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表2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N=189)
注:*、** 和*** 分別表示在10%、5%和1%的統計水平下顯著。下表同此。
前述回歸基于電信詐騙的中介效應檢驗了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的影響,在此基礎上,可以進一步從用戶價值的視角來分析實名制對運營商績效的影響。鑒于基礎運營商并未披露客戶流失率、業務投訴量等相關數據,本文同樣以百度指數為依據構建用戶投訴指標(COM)來體現用戶價值和用戶體驗,方法如下:首先,以“運營商簡稱+投訴”為關鍵詞獲取相應的百度指數,并且按照地域和時間進行分類,從而獲得每家基礎運營商的投訴指數;其次,為了消除公司規模和市場份額對投訴量的影響,將運營商的投訴指數除以資產規模,最終得到回歸所需指標。用戶投訴指數可以作為考察用戶價值與用戶體驗的逆向指標予以應用。一般來說,運營商的投訴指數越低,意味著用戶價值和用戶體驗就越好;而體驗變差則會導致投訴指數的上升,反映出用戶滿意度的下降。因此,在缺乏直接數據的情況下,上述用戶投訴指標(COM)能夠作為替代指標較好地反映出運營商的用戶價值和用戶體驗。此外,考慮到實名制雖然在2010年就已經開始推行,但是在2016年才得以基本落實到位,此處設置實名制的虛擬變量作為穩健性檢驗的一部分。具體是,將2016年以前的實名制指標設為0,當年的實名制指標設為1。除此之外,其他變量保持不變。
表3基于用戶價值與用戶體驗的視角報告了實名制對運營商績效的影響效應。其中,步驟1驗證了實名制對基礎電信運營商經營績效的影響顯著為正;步驟2證實了實名制與用戶投訴指標之間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步驟3中實名制指標的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但是要小于步驟1中的回歸系數,且用戶投訴指標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這一結果與基于電信詐騙視角的檢驗結果保持一致,即:實名制確實有效改善了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經營績效,而且這種改善作用部分地是通過中介效應來實現的。結合兩個視角的檢驗結果來看,本文中介效應模型的回歸結果是穩健的、可靠的。
從用戶價值和用戶體驗的角度來看,實名制為基礎電信運營商識別用戶基本信息和主要特征提供了便利,而準確完善的用戶資料為開展精準營銷和市場推廣提供了數據支撐,能夠有效提高運營商識別、進入和管理細分市場的效率,為具有不同特征的用戶群體提供更有吸引力的業務套餐和配套服務。這有助于降低廣告投放和市場推廣的盲目性,提升用戶價值和用戶體驗,從而降低用戶的投訴頻率,提高運營商的品牌信任度和美譽度,進而增加運營商的業務收入。因此,從用戶體驗的視角來說,實名制的推行有效降低了運營商的用戶投訴頻率,提高了用戶價值和用戶體驗,最終改善了運營商的績效水平。

表3 進一步的檢驗結果(N=189)
本文通過構建理論模型和實證分析的方法探討了實名制對我國基礎電信運營商績效的影響效應及其作用機制。基于2013~2016年面板數據的實證檢驗結果表明:第一,實名制有效改善了我國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實名制執行力度越強、實名登記比例越高,運營商的績效就越好;第二,實名制政策對運營商績效的改善作用部分地是通過中介效應實現的;第三,實名制能夠有效打擊電信詐騙現象,并且有助于運營商挖掘和提升用戶價值與用戶體驗,通過降低維護成本和增加品牌收益來改善其經營績效。
實際上,對于實名制政策的出臺和落實是否能夠有效打擊電信詐騙行為以及是否能夠改善基礎電信運營商的績效,社會上一直存在較多的爭論。一些觀點認為,實名制不僅無法有效打擊電信詐騙現象,而且還給基礎電信運營商帶來了額外的成本,對運營商的績效產生了負面影響。也有觀點認為,實名制雖然能夠有效打擊電信詐騙行為,但是不利于運營商績效的增長。囿于數據的限制,相關討論主要停留在定性分析的層面上,并未能對實名制的影響進行嚴謹的定量測算和分析,導致對實名制影響效應的判斷容易出現偏差。本文的實證檢驗結果則表明,實名制作為電信行業一項較為重要的基礎性產業政策,不僅有效抑制了電信詐騙現象的發生,而且有利于提升電信用戶的用戶體驗,對基礎運營商的績效產生了顯著的正向溢出效應。上述研究結果厘清了有關實名制政策效果的質疑與爭論,并且具有較強的政策含義,即: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背景下,基礎電信運營商應該主動將實名制政策的各項要求落實到位,以此為契機推動企業發展模式和增長路徑的轉型升級,摒棄過往以擴大辦卡數量和用戶規模為導向的“跑馬圈地”式增長路徑,打造以提升用戶體驗和用戶價值為導向的“精耕細作”式增長新路徑,從而實現更加穩健的、可持續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