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刑事訴訟中,被害人是犯罪行為的直接受害者,是刑事訴訟的重要參與人。但與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相比,被害人的權利保護并未受到應有的重視,關于該問題的相關法律法規也并不完善。隨著時代的發展,相較于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權利保護,被害人應該受到同等對待。為了達到此目的,不僅需要我們不斷完善刑事訴訟程序,還需要進一步建立被害人救助制度。
關鍵詞 刑事被害人 司法現狀 同等保護 制度構建
作者簡介:繆渭川,浙江五聯律師事務所,律師。
中圖分類號:D92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4.336
2017年下半年,為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加強人權司法保障,促進司法公正,充分發揮律師在刑事案件審判中的辯護作用,開展刑事案件審判階段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聯合印發了《關于開展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的辦法》(以下簡稱《辦法》),對開展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作出全面部署。通過研讀該辦法,我們不難發現該辦法的發布標志著在未來的刑事案件中,律師將全面參與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辯護工作,從而從制度構建上進一步完善被告人權益保護機制。鑒于司法實踐中,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與被害人是處于對立關系的兩方當事人,對于他們權利的保護不能偏廢其一,因而應同等對待。
刑事案件中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與被害人的權利未受同等保護并不是自最高人民法院與司法部聯合發布《辦法》后才存在的,該情形其實一直都是客觀存在,這通過我國《刑事訴訟法》的明文規定就可以看出一二。比如在刑事案件中,犯罪嫌疑人相較于被害人,可以先一步通過委托律師來介入刑事訴訟,這在程序上更有利于犯罪嫌疑人權利的保護,被害人權利的保護則虛化許多。而且隨著《辦法》的實行,律師不僅將提前介入刑事訴訟程序中犯罪嫌疑人權益的保護工作,而且在保護的范圍上也將進行全面覆蓋,促使每一個刑事案件中,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都能獲得律師的幫助。反觀刑事被害人,盡管《法律援助條例》第十一條已對被害人申請法律援助作出了相關規定,但顯然其規定的條件還相對苛刻,畢竟能獲得法律援助的比例還只是少數,更不用說對其進行全面覆蓋。
在刑事訴訟中,一般存在三方主體,即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公訴機關及被害人。而在許多人看來,被害人與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是對立的雙方主體,由于公訴機關代表的是被害人的權益,所以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與公訴機關也是對立的雙方主體。由于公訴機關是公權力機關,代表的是國家公權力,而相較公權力,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因而需要對其進行特別保護,這也是保護人權的基本體現。而對于刑事被害人來說,因其合法權益可以通過公訴機關 來維護,所以也無需再對其進行特別保護。這種觀點乍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問題,但如繼續深究的話,其缺陷就顯而易見,即在司法實踐中,公訴機關并不能完全代表刑事被害人的訴訟請求。
社會大眾其實一直存在一個誤區即公訴機關代表的完全是被害人的權益,其實不然,常言道屁股決定腦袋,只要公訴機關與刑事被害人屬于兩方主體,那么其所追求的利益就不能完全一致。一般來說,公訴機關在刑事案件中追求的是國家、社會、集體利益,而刑事被害人追求的完全只是個人利益。公訴機關與刑事被害人在刑事案件中追求的最終目的明顯存在差別,因而公訴機關肯定不能完全代表被害人的利益,被害人就不能再把自身的權利保護全部寄托于公訴機關,被害人在刑事案件中也應具有獨立的刑事法律關系主體地位,被害人權利保護同等重要。
在刑事訴訟中,案件的起因就是被害人的合法權益遭受侵害,因而被害人權利保護才是刑事程序啟動的初衷。追究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刑事責任也是為了維護被害人的合法權益,因而被害人的權利保障尤為必要。其一,真正的人權并不只是針對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否則這就是對人權保護的最狹隘理解,被害人同樣是人權保護的重要目標。其二,刑罰的主要目的就是懲罰個案的犯罪分子并預防日后其余行為人再實施該犯罪行為。如只是一味地追求保護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利益而忽視被害人權利保護的話,顯然刑法存在的意義將大打折扣,同時也不能對犯罪分子構成該有的威懾作用,不利于社會的穩定。其三,追求司法公正一直是法律存在的根本目的,如果一種司法制度連基本的司法公正都做不到的話,那該種制度就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在刑事案件中著重保護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利益而輕視被害人權利保護的行為顯然與追求司法公正的法治理念背道而馳,因而加強刑事被害人的權利保護是實現司法公正的必然要求。其四,隨著時代的發展,刑法存在的目的也在不斷進化。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與刑事被害人權利保護理應受到同等重視,加強刑事被害人權利保障是順應時代潮流的必然體現,相關制度的構建也已勢在必行。
鑒于當今刑事案件中被害人權利保護的現狀,為了平衡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與被害人之間的地位,對雙方權利進行同等保障,現急需完善相關制度以使被害人的權利保護受到足夠重視。為了構建該制度,我們可以從程序上及實體上這兩方面來進行完善。
(一)完善刑事訴訟程序
縱觀整個刑事訴訟程序,我們不難發現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權利已受到足夠重視,部分訴訟程序的制定完全是從保護他們權益的角度出發,而被害人的權利保障則籠罩在公訴機關的意識之下,并不能充分發揮被害人的主觀能動性,鑒于該情形,應從如下幾個方面完善刑事訴訟程序:
1.提前刑事被害人委托訴訟代理人的時間。相較于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被害人在公訴案件中有權委托訴訟代理人的時間點相對滯后。盡管在公訴案件中,被害人在案件移送審查起訴之后就有權委托訴訟代理人,但審查起訴之前的刑事偵查階段對于被害人權利保障同樣重要,甚至可以說更為重要,而此時訴訟代理人的缺席必然導致被害人不能獲得專業的法律建議,從而不利于其合法權益的維護。而且刑事偵查階段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影響后續刑事程序的走向,如刑事偵查方向稍有偏差的話,極有可能會直接影響案件的最終定性,而這又涉及到被害人的切身利益。鑒于許多刑事被害人并不具備專業的法律知識,對相關的刑事訴訟程序也不熟悉,如要及時有效地保護他們的合法權益,就有必要提前訴訟代理人參與刑事案件的時間。在公訴案件中,自刑事被害人報案之日起或刑事偵查機關立案之日起,被害人就應有權委托訴訟代理人來維護其合法權益。
2.刑事被害人均應享有上訴權。眾所周知,刑事案件在我國分為公訴案件及自訴案件,而公訴案件又分為刑事訴訟及附帶的民事訴訟。對于自訴案件及附帶的民事訴訟案件,因為我國《刑事訴訟法》已對此作出了相對完善的規定,因而在此筆者就不再加以贅述。而對于非附民的刑事訴訟部分,現行的法律法規對此規定并不完善,而且該部分的被害人委托的訴訟代理人在司法實踐中常常處于一種尷尬的地位,許多權利并不明確。
比如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一十八條的規定,在公訴案件的非附民的刑事訴訟部分,被害人的上訴權處于被動地位,被害人不能主動提起上訴,而只能通過請求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的方式來間接行使上訴權,而且被害人的上訴權完全取決于檢察院的意志,被害人并不享有最終決定權。但根據前文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刑事被害人與檢察院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檢察院并不能完全代表被害人的利益,而且鑒于一些案外因素的影響,把被害人的上訴權完全歸于檢察院來行使也不符合被害人的根本利益,被害人對此應享有充分的自主權。所以在此類案件中,當被害人不服一審判決時,首先應該申請檢察院提起抗訴,如檢察院沒有采納被害人的意見,被害人就應有權直接向法院提起上訴。
3.刑事案件律師全面參與的規定也應覆蓋被害人。既然最高人民法院與司法部聯合印發的《關于開展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的辦法》已對刑事案件律師辯護進行全覆蓋,那被害人的訴訟代理也應進行全面覆蓋。因為從本質上來說,刑罰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保護被害人的合法權益,這也是人權保護的基本要求,這就決定現行規定需要對被害人權利保障足夠重視,最低也應與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同等對待。既然刑事案件律師辯護進行全覆蓋具有操作性的話,那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必須由律師進行代理的方案也就具有操作的空間,這也更符合普羅大眾的情感判斷。因為從普通民眾最樸素的價值觀來說,相較于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刑事被害人的權利更應受到公權力的保障,這也應是法律存在的根本目的。而且假如國家能負擔起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的成本的話,說明國家已有充足的財政資金支持,那刑事案件被害人律師代理的全覆蓋也就不存在資金缺乏的問題。所以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實操上來說,只要刑事案件律師辯護進行全覆蓋,那么刑事案件律師全面參與的規定也應覆蓋被害人。
(二)建立刑事被害人救助制度
縱觀刑事案件的判決,我們常常可以發現一種現象,即法官會參考被害人出具的諒解書而對犯罪分子進行從輕處罰。這時普通民眾心里難免會有一個疑問,既然被害人遭受了犯罪分子的侵害,一般來說被害人從情感上很難再對其進行諒解,那為什么被害人出具諒解書的情形卻是如此普遍。但如果對我國的刑事訴訟比較了解的話,對該情形的存在也就不難理解。因為在刑事案件中,常常存在一種情形,即被害人雖獲得法院的支持但因種種原因最終卻難以得到應有的賠償,這樣的判決結果只是讓刑事被害人心靈得到慰藉,但并不能使其得到物質幫助,這并不是許多被害人想要看到的結果。許多被告人及其家屬正是看準了被害人的這一心態,提出由其對被害人進行物質賠償從而換取被害人出具諒解書,其實許多諒解書的出具并不是被害人的本意,只是被害人向現實被迫妥協的結果。
而且這一行為也一直為社會大眾所詬病,認為其是一種以錢贖刑的行為,是一種法治與文明的退步,與現今時代潮流格格不入。因而急需建立一種刑事被害人救助制度,即由各級地方政府設立刑事被害人保護財政專項基金,專門救助那些因他人的犯罪行為而陷入絕境的被害人,對未獲賠償的被害人進行補償,以保證他們基本的醫療和生活。而且對于這筆補償金的支出,國家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向犯罪分子進行追償,以使該制度存在一定的造血功能。這種刑事被害人救助制度的建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規避上述以錢贖刑情形的發生。因為一旦有了專項財政資金的支持,即使該種幫助有可能不夠充分,但其增加了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堅持自己主張的底氣,而不會受到被告人及其家屬的脅迫,從而讓刑事訴訟少了許多案外因素的干擾,更多地歸于法律事實本身,有利于真正的法治社會構建。
總而言之,刑事被害人的權利應該受到同等對待和保護,這是實現司法公正的根本要求,也是順應時代發展的必然體現。當然本文提出的許多建議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仍需要在司法實踐中通過實踐檢驗來進一步完善,刑事被害人權利保護之路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