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作言
蘇州河邊,長三角擘畫發展錯落有致;金雞湖畔,姑蘇城揚鞭策馬體翼齊飛。
在長三角主要領導座談會之后,嘉興、南通、蘇州等地市緊跟著一體化發展的節奏,彈奏出新的融合發展樂章。過去我們認為,蘇州、嘉興、南通、杭州等環上海的長三角城市發展,經歷了一個長時間的利用上海各類資源,展開同質化競爭、拼政策發展。這種認識把這些城市都當成上海的“后花園”,把城市的功能界定為競爭基礎上的產業梯度轉移區域。這是有嚴重問題的。這樣的定位,在過去“三高”時代各自城市發展有了一定的內生程度,也在相當的程度上提升城市化率,但在高質量發展、高品質生活的新時代,如果沒有登高望遠、沒有自主自覺、沒有國際競爭視野、沒有國家戰略的全局理念,那么以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為平臺構建國內價值鏈、構筑國際競爭鏈將建立在流沙之上、清波之中。
中國的區域一體化發展、長三角、珠三角走在前列,除了傳統的中心城市外,就因為有新的創新中心涌現,比如杭州互聯網、會展產業的崛起與發展。城市和城市之間的競爭壓力,也會產生城市本身發展的內在動力,激發起緊迫感、使命感。
2018年最新的城市商業魅力排行榜綜合測算結果,15個“新一線”城市中蘇州排第5位、南京排第8位、無錫排第15位。在科技力量的勃興、新市民的不斷涌入、外國發展浪潮的澎湃沖刷之下,蘇州該拿什么去參與國內區域協調、參與全球競爭?對照新一輪規劃,蘇州如何再審視、再明確、再提升?
蘇州助推長三角一體化發展路徑有三方面:第一,在城市空間層面上,要在以全球性城市為節點培育世界級城市群的時代背景下,充分發揮毗鄰上海“龍頭帶動”作用的虹吸效應,對標高質量發展要求,進一步集聚創新要素。近日,江蘇省委書記婁勤儉就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答記者問時指出,長三角進入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新時代,是江蘇發展的重大機遇,我們充滿熱切期待,要以走在全國前列的高質量發展成果,為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作出新的貢獻。如何跨區域整合資源、體現國際水平、破解共性難題等三方面問題,是蘇州新一輪城市發展、拓展城市戰略空間的關鍵所在。
第二,在產業發展的層面上,要以產業轉移為紐帶,促進長三角一體化的價值鏈環節分離,實現區域協同發展。城市是人類集聚的產物。過去一段時間我們曾經以為通過衛星城、城鎮建設可以減輕大城市發展的壓力,從最近20年國際城市發展的情況看,超大城市的體量與規模不是縮小了,而是擴大了,攤大餅的發展方式不僅在中國,在國外也是很常見的。主要的五個因素就是城市商業、產業資源集聚、城市樞紐、城市人活躍程度、生活方式多樣化和未來可塑性,這些指數是小城市、城鎮所無法比擬的。
第三,在人文環境的層面上,要以姑蘇文化為亮點,打造“一帶一路”橋頭堡的文化源,提升“高品質時代”的文化自信。以蘇州為代表的江南文化是一塊金字招牌,但在快速的現代化沖刷之下,文化自信明顯減弱,要么提及周莊、甪直等古鎮,要么就是蘇州工業園區的現代文明,而基于2500多年蘇州古城文化基礎上的現代文化名片尚未打磨成功,尤其是在增強對接“一帶一路”國家戰略的吳方言區文化自信方面,亟須傾情投入,全力以赴。
對標比對兄弟城市的發展目標和舉措,在促進蘇州城市發展方面有幾點建議:
高質量發展是新時代的主題。蘇州如何走在高質量發展的全國前列?用周振華先生的話來說,高質量發展不是一個現行經濟運行進一步調整發展,而是一個非線性的、“大道轉換”過程,不是在原路上謀求“彎道超車”,而是要“另外換道”運行。獲得國務院批復的《蘇州市城市總體規劃(2011—2020年)》提出,到2020年,蘇州將構建起一個以名城保護為基礎,以和諧蘇州為主題的“青山清水新天堂”,實現“文化名城、高新基地、宜居城市、江南水鄉”的城市定位。新的城市定位和高質量發展、高品質生活是吻合的,關鍵在于在追求“二高”的現代化道路上探索前進。
強者更強,拉長板凳。基于海權與貿易的時代,蘇州的地位越來越尷尬,作為長三角節點城市恰恰顯示了城市更新再造。新的經濟發展不是舊的經濟系統本身修復,找差距,補短板,而是重構新的經濟體系,短板要找要補,更為重要的是找出自己發展的長板,還要拉長長板,變得更長更強、更富有競爭力。

對于蘇州而言,有很好的文化積淀,比當年的深圳要富養得多,但經過40年快速發展,深圳不僅在經濟總量更在科技創新、制度創新上走出了一條新路。中國最具創新性的地區也不是知識密集的北京或上海,而是深圳。根本原因在于,經過了市場經濟最充分發育的深圳,比北京、上海、蘇州有更多機會孕育具有市場所賦予它的那種內在的創新生態,也就是創新文化。相比而言,蘇州的印象就是經濟總量和科技創新不匹配,城市品牌存在縮水。
在很長一段時間,蘇州留下的不是經濟強市,而是制造業獨大。伴隨著江村經濟的蘇南模式,蘇州經濟快速發展,GDP、財政收入在全國大中城市排位靠前,實際利用外資總量占到全國十二分之一強。近年來,蘇州市堅持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科技綜合實力連續7年位居全省第一,全市科技進步貢獻率達到62%,發明專利申請量和授權量均位居全國城市排名第四,等等。這是基礎和先決歷史條件,但走出江蘇、走出長三角、走向全國、走向世界,科技創新的短板明顯。比如,蘇州高新技術企業數量僅為深圳的一半還不到,深圳的高新技術產業產值超過蘇州3000多億元。
在綜合創新成為時代潮流的情況下,如何走出高原、塑造高峰,建設起一批具有全國乃至世界級影響的創新型企業,對于蘇州來說不僅是地標性企業問題,更是通過標志性平臺和品牌打造,強化企業創新主體地位,走出一條具有濃郁蘇州特色的自主創新之路。
未來已來,創新已到。
創新,決不是在原有經濟增長點上怎樣挖潛、調整和完善,而是要在新的經濟增長鏈的培育方面實現一個經濟結構完全轉型,構筑起一種新的經濟框架。科技創新無非三條路——
一是“攀親戚”。走大院大所、雙一流學校在蘇州設立分部的路徑,深圳在這些年已經嘗到了甜頭。蘇州的歷史文化、自然環境、服務配套、創新平臺等都是吸引創新資源集聚的重要優勢。這方面科技創新的原創性強,但建設周期長、見效慢。
二是使用“物聯網”利器。用智能制造提升制造業能級,破解發展硬約束,增添科技新動能。我們一段時間關注資源枯竭性城市如何鳳凰涅槃、浴火重生,而忘記了隨著外資撤離,像蘇南、浙江等地也面臨著制造業、裝備業等行業的重塑再造。過去是你搶先發展,別人慢發展、晚發展,而現在的情形是大家都在搶發展,外延式擴張的硬約束越來越強,只有走借助科技技能的內涵式革新之旅。
三是點燃“企業家激情”。社會創新文化濃郁是科技創新的底色。一個寬容失敗和鼓勵創新的社會文化氛圍,是孕育創新事業的搖籃。據不完全統計,蘇州在“千人計劃”實施過程中,擁有250名左右的創業型人才,在這一輪全國性人才大戰中是彌足珍貴的。在獨角獸企業和千人計劃企業家的帶動和“鯰魚效應”下,發力原創指日可待。
經濟總量已經突破1.7萬億元的蘇州,是萬億元城市的早到者,但城市形象絕非經濟總量等量齊觀。
蘇州需要再塑新時代的城市名片。
首先要凝聚起城市建設、發展的“精氣神”。蘇州的畫面應該是生機勃勃、萬象更新,應該是青春的氣息伴隨著古城的深沉,應該是在歲月濃縮中鏗鏘前行。精氣神三位一體,聯動發展,期待著蘇州在青石板的路基上踏出區域互補、城鄉互鑒、跨省融合的大城市節奏,在高樓大廈的鱗次櫛比中彈奏出傳承榮耀、轉型發展、砥礪奮進的時代華章。
其次要下大力氣做城市建設、發展的整合。其實蘇州的發展歷程就是長三角的縮小版。經過30多年改革開放市場的搏殺,珠三角為廣東乃至整個中國都崛起了一批真正具有品牌意義的現代企業群,打造了一張獨特靚麗的深圳企業群像,華為、中興、騰訊、平安集團、招商銀行、格力、美的、TCL、比亞迪等,個個“一只鼎”,他們共同的標簽就是來自鵬城。“北有中關村創業大街,南有深圳灣創業廣場。”一個共同的名字、一個閃亮的名字,可以凝聚起全社會共同的價值追求。
著眼于內部優化,蘇州要揚協調發展之長,美協調發展之美,率先構建市域一體化發展的新格局,打破各類藩籬、拆掉城市與鄉村的“心墻”,實現從“主城區主動脈”到五區四市“毛細血管”的全面暢通、無縫對接。
在新時代的發展進程中,人們不禁要問上海和蘇州的差距在哪里?如何處理好靠近龍頭、又不被龍頭融化的位置遠近?
全球區域的力量主要就是來源于它的群落的智慧,而不僅僅是一個單點的智慧,絕不是中心與邊緣的關系。從近年來長三角發展的重要成果看,“長三角人”的新鮮標識度無疑為理順站位、打造“國之重器”提供最有力的思想根基。
長三角,改革試驗田、發展高地,承擔著國家戰略的重要使命和試點任務。上海最大的價值、最大的優勢在于發揮國際資源的整合能力,這是獨一無二的區位優勢。上海金融業高度發達,蘇州實體經濟基礎雄厚,滔滔的金融之水注入實體經濟的熱土,定能培育出參天大樹和肥美沃野。對于蘇州來說,這恰恰就是近鄰的對接優勢、發展的錯位優勢、價值鏈的細分優勢。
高質量發展融合于整個社會再生產過程中,需要高質量生產、流通、分配和消費。對于上海而言,在把握資本密集的基礎上,強調技術轉化;就蘇州而言,在發揮產業密集、技術密集的基礎上,更多更好地爭取來自上海等地的國際資本支持。蘇州要構建富有活力的風險投資、天使基金、私募基金、產權交易平臺、并購、上市、職業經理人等在內的投融資體系和管理體制,引領新經濟的增長,引領產業新技術、新業態、新模式及進一步做好脫虛向實的經濟結構優化與調整。
今天的蘇州,有點像5年前的深圳、10年前的上海。當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城市進入到深度調整期。要抓住長三角主要領導座談會的契機,發揮打通斷頭路的積極效應,培育和發展高端產業集群,在分類布局、錯位發展中承載和貫徹國家戰略,在增強特色、強調發展主體性中提升資源吸引力和優化發展環境,在人文情懷、歷史過往中增進蘇州文化辨識度和文化新鮮感,真正抓住時代契機,跳出中心、邊緣之辯,在互動、碰撞、合作之中不斷拓展蘇州發展的嶄新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