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醫療：從概念到應用

2013年起，行業每年都會炒作一個風口，從概念走向應用，才能讓“豬”真正飛起來。

互聯互通難以實現，一是缺乏標準，二是政策和利益導向不支持。

“今天，所有人都在談智慧醫療和互聯網醫療，但我們更‘智慧’了嗎？未必。”“互聯網時代，我們面對的都是機器，忽視了人的作用。我們不希望把人也變成機器，但現在這種趨勢越來越明顯。”

“道路是通了，但不走車。互聯互通一天都沒有實現過。瑞金醫院拍的片子中山醫院是不認的。為什么？一是缺乏標準，大家不知道標準在哪里；二是政策和利益導向不支持。”

智慧醫療談得太多了，還能談出點什么花樣來？

6月30日-7月1日，由《中國醫院院長》雜志社主辦、上海徐匯區-中山醫院醫療聯合體聯合主辦的中國醫院院長年會智慧醫療峰會在上海舉行。來自全國各地的600名醫院管理者、行業專家、信息化企業代表參加了會議。

關于智慧醫療，專家和院長們試圖談點不一樣的內容。

醫院信息化“五個新”

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規劃與信息司信息統計處處長沈劍峰認為，當前全國醫院信息化迎來新前景，具體來講，體現在“五個新”。

一是全國醫院信息化應用發展進入新階段。

二級以上醫院基本建成HIS、LIS、PACS等基礎信息系統，實現了患者服務和醫院管理的基礎數字化。三級醫院大多具備電子病歷、遠程醫療、區域影像診斷等系統，在惠民服務、醫療業務、醫療管理、醫院管理、信息安全方面取得了大量成果，有效提升了醫院服務能力，改善了患者就醫滿意度。

大多數東部、部分中西部的三甲醫院在醫院信息平臺、移動護理、互聯網醫療、物聯網應用、臨床專科智能輔助診療、大數據背景下的精準醫療、醫療協同等方面取得有效突破。

二是不同地區醫院信息化應用發展面臨新現象。

東部沿海地區醫院信息化投入較大，醫院信息化發展相對平衡，逐步向便民惠民服務、精準醫療、醫院治理等方向發展，信息技術引領醫院發展的作用已顯現，如浙江、上海、江蘇、福建等省份。

中西部地區城市大醫院和縣級醫院信息化差異較大，城市大醫院投入增長較快，接近東部醫院；縣級和部分地市級醫院相對較弱，處于基礎建設完善階段，如安徽、湖北、湖南、四川、貴州等。

西部和海南等地區，醫院信息化應用和發展較弱，大多數醫院只有一些基礎信息系統，需要加快基礎設施建設，如海南、西藏、新疆等。

三是醫院信息化應用發展面臨新難題。

醫院信息系統數量快速增加，系統之間接口數量與日俱增；信息系統的數據技術標準不統一，數據接口成本偏高；醫院數據量越來越大，越需要規范數據管理和強化數據分析。

四是醫院信息化建設應用面臨新需求。

目前，醫院信息化先行地區面臨“舊城改造”“推倒重來”等新問題，需要明確醫院信息化發展的策略和方向；要提升醫院信息化標準化建設和應用水平，還需要強化醫院信息化建設的頂層設計水平；要發揮信息技術促進支撐醫療衛生行業發展，需要強化信息技術的標準化和規范化能力。

五是國家高度重視給醫院信息化帶來新機遇。

國家出臺了大數據、互聯網+、健康中國等重大戰略決策，為醫院信息化帶來新的機遇。國辦2016年6月印發的《關于促進和規范健康醫療大數據應用發展的指導意見》和2018年4月印發的《關于促進“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的意見》都顯示了國家層面的重視。此外，2018年3月，國家還成立了中共中央網絡安全與信息化委員會。

沈劍峰指出，我國醫院信息化應用發展的主要矛盾是患者服務、醫療業務、醫院治理不斷增長的需要與醫院信息化標準化建設水平和規范化應用能力不平衡不充分之間的矛盾。“迫切需要從國家層面明確醫院信息化建設和應用發展的策略及路徑。”

新概念“飛不起來”

“從2013年到現在，行業每年都炒作一個風口，從移動醫療、互聯網醫療、互聯網醫院、大數據到人工智能、電子處方、區塊鏈，哪只豬飛起來了？不能過度相信互聯網思維在其他行業取得的成功可以在醫療行業復制。”國家遠程醫療與互聯網醫學中心辦公室主任盧清君如此分析。

很多人認為互聯網醫療最大的問題是沒有醫保支持，但醫保中心會說沒有物價，物價部門會問，互聯網醫療的模式是什么？運行機制和成本是什么？人力、技術成本如何核算？“所以，歸根結底還是醫療沒有把它（互聯網醫療）做成穩定的業務模式。”盧清君說。

沒有做成穩定業務模式的原因是什么？上海市兒童醫院院長于廣軍認為，當前醫院信息化面臨頂層設計不足與歷史路徑依賴難題，HIS系統與專業信息系統割裂、信息分散、集成較弱、信息傳輸隔離、內外網絡割裂，信息對數據缺乏全面有效的管理。

江蘇省蘇北人民醫院院長徐道亮認為，我國醫療行業基礎數據量大，醫療數據沉淀為醫療AI落地提供了基礎。醫療行業已成為人工智能走出實驗室、落地商業化的最前沿陣地之一。但盡管人工智能已在非生命相關領域——如人臉識別、語音識別等方面——取得廣泛應用，在與生命相關的領域，尤其是在臨床應用方面落地卻相對較難。

“即使有些影像診斷符合率已經達到98%以上，因為涉及醫學倫理，應用會非常慎重。”徐道亮說，AI在臨床落地難的其他主要原因是，醫療數據質量尚不能滿足人工智能的要求，大部分醫院離智能化目標還有很大的距離。

他表示，智能化水平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數據是否全面，但要得到全面的數據非常困難，數據訓練及標注的成本巨大。數據整合也是難題，各家醫療機構系統更新升級快，內部數據整合不全面。橫向的區域數據整合不均衡，縱向的以病種或專科聯盟的數據采集也不全面。

他還強調，人才隊伍的欠缺是阻礙智能醫療發展的巨大瓶頸。“目前，人才基本都聚集在BAT這樣的互聯網壟斷企業和一些創業型公司。醫院等應用單位信息化人才奇缺，人力成本極高。”

諸多專家不約而同地提到標準化問題。“行業標準是智慧醫院建設的根基。”安徽省立醫院黨委書記劉同柱建議，要組建面向全國的醫學人工智能建設專家庫，在政府主導下探索編制國內首部智慧醫院建設規范和評價標準，為智慧醫院建設提供可靠依據。

革新醫院服務模式

盡管面臨種種挑戰，智慧醫療仍然在醫療機構得到不同維度和不同程度的應用，除去最基礎的流程改造，智慧醫療正在醫療服務模式和管理模式變革中發揮關鍵作用。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副院長周儉認為，在智慧醫療生態下，醫院將實現全方位感知患者，通過相關設備、系統或流程，做到實時感知、測量、捕獲和傳遞患者信息。

醫院可通過終端設備搜集信息及數據，實現多方交互共享，從而實時監控醫療情況。還可依據數據進行深入分析、匯總、計算，為特定場景、特定問題的解決方案提供依據。

上海市兒童醫院建立了互聯網+兒童醫療保健服務體系，開展了疾病預警、發育評估、健康教育等工作，還借助電子健康檔案與健康信息網的有效運用，研究早產兒的生長規律。

于廣軍介紹，該院在數據分析技術基礎上，自主研發了用于遺傳病輔助診斷的生物信息學分析工具，通過綜合基因型和臨床表型癥狀，采用貝葉斯統計推斷方法，得到具有相似基因型和表型的疾病類型，用于輔助醫生診斷。

該院還通過醫院官方微信、微博等媒體平臺，對家長咨詢最多、關注最多的話題進行征詢、分類匯總，根據家長的不同需求開展精準招募，安排不同科室專家及優秀青年醫師，利用業余時間開展健康講座和答疑互動，傳授科學的育兒知識。

安徽省立醫院基于醫療大數據研究開展了優化就醫流程、設計單病種臨床路徑、設計最優慢病管理路徑、構建智能醫療管理知識庫體系等一系列工作。

如通過人工智能醫學影像輔助診斷平臺，可快速檢出并定位病灶，自動分析測量病灶的最大直徑、體積、CT值等，輔助醫生判斷良惡性，并生成相應的檢查報告內容。該系統已經應用在胸部CT篩查肺癌、乳腺鉬靶篩查乳腺癌中，未來還將擴展到病理診斷、心血管疾病、阿茲海默癥等多病種。

江蘇省蘇北人民醫院建立了醫院信息集成平臺，實現了醫院業務系統信息互聯互通；建立了臨床數據中心，整合患者生命體征、檢驗報告、檢查報告、用藥記錄、癥狀等關鍵專病指標，為臨床提供了全面的數據支撐。

徐道亮表示，醫院還借助大數據分析技術，通過對十幾年臨床數據的分析構建了全院級臨床知識庫。目前，已梳理制定了疾病診療、藥品、檢驗、檢查、治療、手術等醫院特色的專科和疾病知識庫。

上海市徐匯區中心醫院云醫院受到行業關注，2018年以來，該院已著手在云架構上建立AI服務體系。該院執行院長朱福表示，徐匯云醫院將在診療服務智能交互、醫療影像高效服務、健康管理智慧可及、居家健康系統承載等各醫療健康服務需求層面，打造一個基于“人工智能+互聯網+醫療健康服務”線上線下協同的全流程、泛體驗的醫療健康閉環服務鏈。

精細化管理抓手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建成了以人、財、物為核心的醫院管理分析與決策支持平臺。如住院醫師培訓管理系統建立醫師的培訓、教學管理工作平臺，支持培訓計劃與評價、在線學習、出科考試、考勤管理等核心業務過程的管理。該系統與醫院HIS系統智能對接，病歷閱讀書寫等可自動歸入培訓醫師的考評記錄中。

2011年起，北京朝陽醫院以信息系統建設為依托，開啟了醫院質量與運營精細化管理的實踐探索，從醫療大數據中挖掘潛能，提升管理效益。北京朝陽醫院理事長封國生分享，醫院通過醫療大數據的提取、整合、分析，以病種管理為導向、以醫務人員評價管理為主體，建立起醫院質量管理監測與醫院經營成本控制相結合的精細化管理體系。

安徽省立醫院打造了綜合辦公管理系統、人力資源管理系統、科教管理信息系統、醫務管理信息系統、智慧財務管理系統、醫保管理信息系統、病案管理信息系統、疾病診斷相關分組（DRGs）系統等一系列“智慧”系統，促進精細管理，讓醫院運行更富效益。

如通過物聯網技術，應用RFID標簽，打造無人值守耗材管理模式。此外，安徽省立醫院還引進鈦米智慧手術室物流機器人，通過機器人相關模塊及與醫院SPD系統對接的模塊系統集成，實現手術室和無菌庫房之間高值耗材、普通耗材、器械等的下單及自動物流配送，構建手術高值耗材JIT管理系統，避免術中因為取藥和器械等導致的手術中斷，縮短術中等待時間。

上海市兒童醫院則建立了醫院精細化管理的決策支持系統，不僅實現了醫院基礎數據采集、歷史指標比較、異常指標監控、異常信息預警，還實現了根本原因查證、相關因素挖掘、影響后果分析等分析評估，以及醫療服務數量、醫療服務質量、醫療服務效果的考核。

徐州市中醫醫院院長范從海分享了醫院通過信息手段提高臨床檢驗危急值的應用案例，還介紹了不良事件上報系統。該系統覆蓋了醫院內部所有不良事件種類的上報，包括醫療、藥品、護理、器械等。同時對各類醫療安全不良事件進行分類統計，系統采用大量的預設項，大大提升了報告效率，實現了對不良事件的有效監管和控制。

該院還積極將信息化管理和中醫技術標準化管理相結合，促進中醫技術的同質化。

此外，上海市衛生計生委副主任趙丹丹、上海交通大學附屬新華醫院院長孫錕、復旦大學附屬兒科醫院院長黃國英、湖南省人民醫院院長祝益民、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副院長徐文東、上海市衛生計生委科教處處長張勘、溫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院長周蒙滔、上海市浦南醫院院長劉衛東等也帶來了相關話題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