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符號學角度談現代戲曲劇目的舞美造型

趙立武

摘要：從現代戲曲劇目舞美設計的觀點分析，傳統與新編劇目包含著不同的符號系統，因此也便具有了不同的藝術審美特征，形成兩類不同的戲曲劇目。下面分析一下新編劇目在諸方面的特征。

關鍵詞：現代戲曲；劇目；舞美；造型；設計

中圖分類號：J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8）23-0091-02

一、前言

傳統劇目中的大量程式被打破，大量的原有符號被廢止。例如在現代劇目的舞臺美術中，由于表規的生活內容改變，幾乎所有小道具均被放棄使用；傳統劇目中描寫景物的唱、念白、做工等語言符號、語調符號、動作符號，在其中也多被各種樣式的景物符號所代替。即使是新編古代劇目，大帳、小帳、云片、布城之類的道具符號也已經派不上用場了，代之而起的，是根據各個劇目不同需要而設置的符合這一劇目的景物新符號。因而，從舞美設計這一角度也能看出新編劇目重建起了一套有別于傳統的舞美設計系統，它們少了程式性和綜合性，多了單一性和個性。

二、景物造型

在布拉格結構主義戲劇理論看來，舞臺上所有戲劇演出形式中有記號（符號）作用的“有形”事物，都具有區別于現實生活中和它們相同或相類事物的獨特面貌、獨特性質、獨特表征。在現代人編寫的新劇目中，特別重視演出環境的創造。景物造型部分的布景、照明、音響以及演出空間之所以具有存在價值，一方面有演員在其中表演，一方面有觀眾在其中欣賞，二者共處于一個區別于自然環境的特定的演劇環境當中。因此在這個環境里出現的桌子也好，椅子也好，演出的照明也好，假設的規定情景也好，“它們”都不明指生活中的它們，而是表示自然環境中的它們的一種“符號”。“它們”是藝術創造，不是生活，與生活不相同。用符號學的術語來說，“它們”與生活中的它們是“異質”的。“它們”所組成的演出環境是一個虛構的世界，在這個虛構的形象的世界里，由有形的符號、記號組成了一個完全的符號世界?！皩τ谝惶貌季白钪匾氖撬囊庵腹δ堋６诂F實生活中，一個物體的實用功能比它的意指功能更重要。”（K·布魯莎克：《中國戲曲的記號》）舞臺上出現的景物造型中的每一個部分，它們的功能都不是實用，而是“表演”，是“交流”。

例如《紅燈記》中的信號燈，與生活中的是一樣的，但生活中的信號燈用于鐵路車輛運作的聯系，劇中的信號燈是進行革命抗日活動的“聯絡工具”，是進行革命傳統教育的“傳家寶”。信號燈是為演員與觀眾交流做中介，是一個符號，它的存在并不是為了生活中的實用，而是表演，是向觀眾傳遞革命烈士不朽功績的這種信息。即使舞臺上的隨便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也與生活中的絕然不同，它們要表現劇中人的身分（例如是老板還是工人）、地位（例如是總統還是還是公務員）、境遇（例如是富豪還是家境一貧如洗）、職業（例如是藝術家還是生意人）、時代（例如是好古還是厚今）等等，這些特征要分別表現在桌子或椅子的造型當中，它們的信息都是為了交流的目的有意圖地發出的。這就是“自然記號”在舞臺上的人為化（在符號學家看來，人不僅生活在一個物理世界里，也生活在一個符號世界里，整個自然界的符號劃分為自然符號與人工符號兩大類別）。

也就是說，戲劇里把表現客觀環境的自然符號，經過舞臺美術家的努力，被轉化為一個個舞臺場面的人為的符號。有抽象的、意象的、半抽象的或具體的人為符號。即使是生活當中的原型和復制，在戲劇中也已成為了有意圖制造的，被陚予了某種意義和使命，并且要在演出過程中與觀眾進行交流?？梢哉f，舞臺演出時的景物造型的每一個組成部分，都是為了“交流”而存在的人工符號。那些無意義的、堆砌的、與劇本主旨無關的、不說明什么問題的，都是多余的，都應在被塀除之列，因為它們的符號功能等于零。

中國戲曲的新編劇目，由于存在著導演制，由于劇本結構、主旨的變化，由于景物造型的出現并日漸重要，因而更遠離傳統劇目的舞臺美術而切近于西方的演劇特征。這一點特別表現在布景裝置所使用的各種不同的手段上。在現代社會，由于經濟與科學技術的發展，出現了各種性質迥異的材料，利用各種材料的材質作為表現手段，極大地豐富了單純的繪畫語言，于是形成了戲曲布景這個總的符號系統中的各不相同的子系統。如：除繪畫的布景之外，還可用雕塑的、結構的、建筑的、裝飾的、影視的布景，可以通過布質、木質、塑料質、金屬質等材質，形成舞臺上各有特色的空間——時間功能的統一體信碼——符號。所有這些新的符號手段及其所體現的功能，都是在不斷創造與不斷變化之中。每一個新編劇目的出現，就意味著將有若干新的符號與符號系統出現在演出空間中，作為觀演之間的發出與接受的橋梁，最終則由觀眾加以解釋、認可并審評，這種評定在演出當中和演出以后不斷被反饋回舞臺，以決定新劇目的命運。

三、色光和音響效果

一出新觀念的戲劇，演出環境根據需要可以任意選擇，也可以；要布景，但決不能沒有燈光。這里的燈光指的是色光，其功能是不但照明，還要制造情景、氣氛、時間的流動、環境的變化等的光的概念，是多重意義的符號概念。色光在新編劇目舞臺上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色光的符號的明白無誤的功能也是顯而易見的。

隨著電光源的出現和進入劇場，各種燈具在不斷革新，種類也日漸豐富；新的電光源還在不斷涌現，光控系統也因科技的發展在不斷現代化、自動化。舞臺燈光在現代戲曲劇目中舉足輕重，它成了對演出有重要影響的戲劇符，系統。

1.僅從表現光源的基本功能出發，它可以顯示出日光、月光、光、燈光、燭光、火光、閃電、室外光、室內光等，這些都是在舞臺上再現自然光源狀態的人工符號。

2.電光源的功能進一步發揮，光的運用擴展到為劇情需要去創造某種室內的氛圍或室外的情調，可以傳達出溫馨的、歡樂的、清冷的、肅煞的、壓抑的、恐怖的、虛幻的、夢境般的、捉摸不定的以及諸如此類的氣氛。這是運用光的符號手段，主動參與戲劇情節，從而進一步擴大了光符號的表現力。

3.它可以表現某種變化，把空間與時間有機地聯系起來，使舞臺成為一個流動的演出環境；它可以由晨變昏、由晦至明，它能顯示四季的變化，制造陰、晴、雨、雪的自然景觀；它還可以利用暗明或切光等手段變更時間、環境、阻斷劇情，這使得光符號的功能獲得了新的表現范圍。

4.它可以利用追光等手段，突出舞臺上需要突出描寫的人物、景物或局部造型；它可以強調流血的場面，可以表現曠野荒郊鬼火憧憧的世界，也可以隨角色的心理變化將其內心活動外化；它甚至可以阻斷角色情緒的發展，給觀眾以更多的聯想與啟迪。在這里，光符號的功能絕對是能動的。

5.利用特效燈制造投影造型。固定的幻燈、流動的燈具發展到電影手段投射和大屏幕、多層次、多角度的活動投影的綜合運用，使舞臺燈光的符號領域，有了更大的拓展。它可以代替布景，展示歷史背景、人物內心的意識流動，甚至為昨天、今天、明天同在，過去、現在、未來并置創作了有利條件。這一點在話劇舞臺上已得到廣泛實踐，在戲曲舞臺則還是一塊有待大力開墾的處女地。有朝一日，它將不可避免地使戲曲舞臺美術的符號詞匯在燈光運用的更高層次上更加豐富多彩，使燈光的符號學研究與實踐得到更大的拓展，從而使光的強度、色彩、分布、移動、手段、光的表現范圍、光對時空變化的貢獻、光的清晰度的追求、光的各種組合運用、光制造氣氛的開掘等各種符號性功能，得到充分發揮。

音響效果在新編劇目中得到了有效的擴展，它不再單純依靠樂隊使用樂器（如胡琴、小鑼）做有限的效果模仿，追求不似之似，而是借助于現代的音響器材和各種能制造逼真聲音效果的各種手段，來制造各種音響。音響設備的最主要功能就是擴大演員的聲音，這是一種基本的音響符號，而區別于生活。

其次，利用音響設備模仿自然界的各種聲音，如嘀嗒聲表示時間的流動；雷聲、雨聲表示天氣的變化；喇叭聲、犬吠聲表示城市或農村環境；教堂的鐘聲表示地點；警笛聲表示特殊的事件；鼓聲強調心理節奏；烏鴉叫表示不祥之兆；馬蹄聲的由遠及近或由近至遠表示空間的遼闊等一。

同一個聲音在不同環境、情景下的不同處理，能產生不同的氛圍效果：單調的節奏，會引起人們的恐懼意識，敲鑼打鼓會帶來歡欣鼓舞的氣氛。音響可以單獨發揮符號功能，也可以與光或其它手段結合，傳達劇本的、導演的、舞臺美術范圍的綜合的符號信息。音響的符號性，明確無誤地開拓了戲曲觀眾聽覺領域的功能。

四、演出空間

演出空間是所有戲劇活動的一個基本符號系統。在傳統劇目的演出中，對演出空間要求比較簡單，只要有個可以活動開的空間就可以，所以它能適應各種樣式戲臺的演出，包括在體育場館里演一，因此，它的舞臺的符號系統的功能是單純的。

新編劇目在景物：造型上，則日漸重視燈光、音響與演出空間的日益先進和豐富多彩。新編劇本針對演出空間提出的越來越高的要求，以及越來越復雜的設計，使演出空間的符號系統在新編劇目中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在話劇的演出中，我國出現了把鏡框式舞臺向前擴展為伸出式舞臺的演出環境（如北京人藝在首都劇場演出的《清君入甕》，出現了小劇場演出藝術（如北京人藝在首都劇場小劇場演出的《絕對信號》、《車站》、出現了黑匣子劇場演出（如中央戲劇學院在本院演出的《椅子》、《情人》）等不同的演出形式，使演出空間的符號功能大大擴展了。在戲曲的新編劇目中，這一類的演出樣式還不多，但開始在舞臺上使用轉臺，有的一個，有的幾個（如桂劇《瑤妃傳奇》），有的使用多層次平臺和積木式道具（如花鼓戲《原野》）等。

從總的方面來看，新編劇目在更大膽地嘗試運用各種演出空間、設計各種演出樣式，充分發揮、調動演出空間符號在表演中的作用。

五、結語

戲曲是中華文化集大成者，處處體現了中華民族所特有的審美情趣。戲曲對中華文化審美情趣所提煉的一種表達方式就是程式性。戲曲的程式性表現于其各個方面，而戲曲表演中的道具使用，就是戲曲程式性的一個重要表現。

對現代戲曲劇目舞美的符號學研究表明，由于它更多融入了現代觀念、現代審美，因而在戲曲舞臺美術設計領域呈現為更遠離于傳統戲曲而較接近于歐洲戲劇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