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使用對在華國外勞動力工作的影響

周楷健

【摘 要】隨著我國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越來越多的印尼女性勞動力進入中國勞動市場尋找工作。為了更深入了解在華印尼女性群體的語言使用情況對工作的影響，使這一群體能夠更好地融入中國社會，提高生活質量，本文采用問卷調查的方法，以19位在華印尼女性為代表進行研究。通過分析我們發現，（1）我國東南沿海經濟發達省份對印尼女性勞動力吸引力更大；（2）這些印尼女性的漢語學習時間并不充足，導致很多無法擁有正式的工作；（3）她們都認為學習和使用漢語會對自己以及子女的工作和生活產生很大幫助，并對繼續學習漢語持有積極的態度。基于以上分析，本文也提出了相關建議，希望能夠進一步改善印尼女性在中國的工作情況。本文可能的創新之處在于目前文獻中很少有涉及對印尼女性這一群體的研究，也很少有研究從語言的使用角度討論對勞動力工作的影響，因此本文豐富了相關文獻并對提高印尼女性在華生活質量具有現實意義。

【關鍵詞】印尼女性；語言；勞動力

一、引言

語言作為最常見的一種社會現象，充當著人與人之間接觸交流的工具，人們借由它表達情感、傳遞信息、溝通思想。近年來，隨著中國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提高和印度尼西亞與中國關系的改善，印尼當地對中國語言、文化的抵制已經不再像1965年“9.30”事件之后那么強烈，兩國官方互動與民間互動日益頻繁。這種友好往來不僅吸引了很多印尼人在中國學習、工作，甚至通婚現象在兩國之間也不再罕見。目前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印尼女性選擇遠嫁到中國，她們之中有的為了求學而后選擇定居中國，有的為了職業發展，有的只身或攜原來的家庭成員跟隨丈夫一起在中國生活。這種婚姻的結合也會把曾經在印尼的生活習慣、語言習慣一同帶去，與中國當地人的語言、生活習慣相互融合，相互影響。

但是就在中國生活而言，如果想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首先需要克服的就是語言溝通上的障礙。在中國結婚定居的印尼女性，是否會受到語言因素的限制從而無法在中國獲得一份滿意的工作？這一勞動力群體對語言的態度是怎樣的？關于這些問題，已有文獻并沒有過多涉及。因此，為了解釋上述問題，本文對分布在中國沿海幾個省份的印尼女性進行了問卷調查，以期發現印尼女性群體在中國生活時語言問題會不會成為影響她們工作的一個因素。通過調查我們發現，有一半左右的在華印尼女性沒有接受到足夠長時間的漢語培訓，這可能也是超過一半在華印尼女性沒有正式工作的一個原因。

本文可能的意義在于有助于豐富相關文獻，為日后學者的進一步研究奠定了理論基礎。同時從語言角度了解了印尼在華女性勞動力的工作情況，為印尼女性更好地在中國生活，適應并融入當地的文化圈，提高在中國的生活幸福感，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二、文獻綜述

蔡氏清水（2011）認為，人們會為了爭取得到他人的認同（identity）或為了得到某種利益（benefit）或贊賞（praise）而選擇特定的語言促進彼此溝通。對于語言的選擇，Thomason（2001）認為會受到說話者生活經驗、需求、情景等因素的影響。此外，當一個人或群體使用自己最熟悉的語言時，是在表明拒絕與對方互動、維護自身認同感并暗示對方向自己的習慣靠攏。很多學者對這種情況進行了研究，研究結果也佐證了這種現象。云建輝（2017）通過研究發現移民在移居地居住的時間越長，自身攜帶的文化背景便會越來越弱，主要原因是為了滿足在當地生存發展的需要。黃妙蕓（2010）進一步提出，移民會根據不同的場合、不同的對象選擇使用的語言，尤其是在面對家庭成員時，移民一般會優先使用母語方言，而不是選擇當地語言。然而這些研究基本上都是基于華人移民來說，很少有學者研究別國居民移居到中國后的語言使用情況。

印度尼西亞作為東南亞國家里的一員，由于國內華人較多，一直是中國學者研究的焦點。在1965年“9.30”事件之后，印尼政府嚴厲禁止印尼當地的華人說華語，努力清除華人自身的特點（沈玲，2015）。但是隨著印尼和中國關系的不斷改善，兩國往來在不斷深入，甚至有越來越多的印尼女性選擇嫁到臺灣地區以及大陸沿海省份。雖然其中有很多本身是客家人后代或通過婚姻中介來到中國（曹云華，2014），但也有越來越多的女性是為自身的求學、發展而來。關于語言對勞動力流動的研究，劉毓蕓等（2015）研究發現最優的方言距離是跨方言區，但不跨方言大區。即勞動力還處于一個語系地區流動的結果比較好。趙穎（2016）通過模型得出語言對勞動者收入的影響大約占到11.62%～15.60%的結論。但目前這些研究都集中于國內，對語言的處理也基本限定于方言或英文使用能力。但對在華的印尼女性來說，印尼語屬于她們的母語，英語屬于她們基本都掌握的語言，而漢語則是相對更陌生的外語，這種語言掌握情況會對她們的工作產生什么影響并沒有過多文獻涉及到。基于此，本文設計問卷，調查了中國大陸幾個省份的19位印尼女性，以期主要探究她們的漢語、印尼語和英語等語言的使用情況對工作的影響。

三、調查結果分析

作為本文分析的依據來源，本文的調查問卷由作者根據已有文獻的做法加以完善，有針對性地進行設計，對問卷及調查結果感興趣的讀者可以與作者聯系。本部分就調查問卷的結果進行分析，主要分為個人基本情況、語言使用情況、對語言的使用態度三部分。

（一）個人基本情況

問卷首先調查了被訪者居住城市，結果如圖1所示。

從圖1中可以看出，19位有效受訪者中有6位居住在廣州，4位居住在深圳，這種情況可以從經濟發展的角度來解釋。廣州和深圳都是中國的一線城市，由于都位于沿海省份廣東省，同時較早實行對外開放，因此自然會吸引很多國外人員前來居住。此外，從地理位置上來看，有16位受訪者居住在沿海省份，這也側面說明了沿海省份相對內陸省份來說對外國人的吸引力更高。但這19人中僅有2人拿到了中國綠卡，說明這些印尼女性想從暫時居住變為正式移居并不容易。

其他關于受訪者個人信息的調查顯示，84.22%的印尼女性的年齡在40歲以下，而且73.68%的女性結婚時間不超過6年，和在中國居住時間數據做對比可以發現，84.21%的女性在中國居住的時間不超過6年，說明這些年紀不大的印尼女性基本上是在結婚的時候就來到中國居住了，她們的婚姻生活基本都在中國。這些印尼女性中有超過一半的人并沒有一份正式的工作，這其中可能有語言不通的因素，也可能是印尼的風俗習慣使然，這也是我們本文需要解釋的一個現象。

從基本情況可以看出，就工作生活環境來說，對印尼女性吸引最大的是沿海發達城市，其中以廣州和深圳為最優。可以從地理位置上來理解這點，印度尼西亞的地理位置處于中國的東南方向，從印尼來的勞動力最先接觸到的發達省份必然是廣東省。上海雖然也是中國經濟發展最好的城市之一，而且也是沿海城市，但相對廣州和深圳來說并不容易被最初到達中國的印尼女性接觸到。

（二）語言使用情況

19位印尼女性學習漢語的時間分布如圖2所示。通常來說，HSK（中國漢語水平考試）五級能夠比較順利閱讀漢語雜志，欣賞漢語影視作品，而達到這一水平一般需要兩年以上的系統學習時間。因此從圖2可以發現，僅有大約一半的女性花費了相應時長來學習漢語，這也可以對上面有一多半的印尼女性在中國沒有正式工作做出解釋：這些前來中國工作生活的印尼女性缺乏缺乏較長時間系統的漢語培訓，從培訓時間上來看可能無法保證她們有足夠的能力用漢語順利地與其他人尤其是中國人正常交流。而印度尼西亞由于特殊的歷史原因，除了官方語言印尼語之外，英語的普及率非常地高，但目前中國勞動市場上中低端勞動力還是占據絕大部分，并不一定都能和這些印尼女性順利地交流，更不用說用印尼語溝通。從調查對象來看，來華的印尼女性并不都是屬于高級知識分子，受訪者中僅有47.37%的人有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因此有相當一部分印尼女性在中國只能從事具有中低技術含量的工作，這也導致她們無法順利適應中國的工作環境。

關于印尼女性語言的使用情況，即與身邊哪些人會使用哪些語言的情況，見表1。

表中“其他”這項是說在交流過程中不會固定使用一種語言，而是穿插使用以及配合肢體動作進行交流。從表1中可以看出，印尼女性在生活中大多數情況下會選擇使用普通話交流。如果把交流對象進行劃分，則可以進一步分析語言的使用情況。

1、與熟悉的人交流

當印尼女性在與丈夫、子女、丈夫的親戚以及中國朋友交流時，會優先使用普通話，但也有一些選擇使用印尼語或英語。作為印尼女性的丈夫，一般來說在經過文化沖擊選擇結婚的時候，都會多少了解一些印尼語，因此使用普通話人數占多數意味著在中國地區生活，一方面會潛移默化地影響印尼女性多說普通話，即便說話的對象是自己的丈夫，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丈夫在有意鍛煉印尼女性的使用普通話能力，以便于能夠更快更好地融入中國。在面對子女時，印尼女性在教子女普通話之外還會教他們一些印尼母語，這也屬于正常現象。而在與丈夫的親戚以及中國朋友進行交流的時候，說普通話的比例明顯提高，但也有少數人使用印尼語或英語。這可以理解為當與丈夫結婚的時候，丈夫的親戚也會由此對印尼文化做一定的了解，甚至丈夫也是由于身邊有人本身就對印尼文化有所了解，因此而選擇與印尼女性結婚。此外，印尼女性在中國結識的朋友也會有一些對印尼文化有所了解，或者是對海外文化有所了解，從而學習了一些印尼語或國際應用更廣的英語。

2、日常生活中的交流

印尼女性在日常生活中接觸到不同機構時，絕大多數會選擇使用普通話交流，但其中有幾個略微有所不同。銀行和一些教育機構屬于職員文化水平較高的機構，因此可能會有一些職員懂得印尼語或英語水平較高，完全可以正常溝通交流。印尼駐華政府機構中有很多印尼籍職員，但也會有很多中國職員，因此使用普通話或印尼語都有可能。而中國政府機構由于也會有很多會與外籍人員打交道，因此會有一些有能力使用印尼語或英語交流。除此之外的一些日常活動中，例如超市和社區，由于中國人所占比例很大，而且缺少與外籍人員交流的專門培訓，因此全部都是用的是漢語交流。

從這部分可以看出，在華印尼女性使用最熟悉的印尼語的機會只存在于親人圈以及印尼駐華大使館里面，而日常工作生活需要溝通交流的時候更多的還是需要她們使用普通話。

（三）對語言的使用態度

印尼女性自身對語言的使用態度見表2。

從表中可以看出，受訪印尼女性基本上都會首選印尼語進行交流，由于印尼語是印尼女性的母語，已經學習、使用了幾十年，因此這種情況可以理解。接下來從職業和生活的角度進行訪問可以發現，大部分人同意使用漢語對職業和生活有幫助這種觀點，僅有1人不同意這種觀點，這說明在中國，絕大多數的印尼女性都認為工作和生活中學習和使用漢語很重要，并且愿意提醒即將來中國生活的印尼女性學習漢語。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有一位印尼女性一直表達學習使用漢語并不重要，但在表達是否愿意繼續學習時卻表示會進一步學習漢語。從中可以推測這位女性在生活中囿于漢語水平不高導致生活中有些失意，但她相信通過努力學習會改變現狀。

印尼女性對子女學習使用漢語的態度見表3.

從表3里可以看出，印尼女性都很重視子女學習漢語。所有人都肯定了熟練掌握漢語對子女未來的發展是有益的， 從中也可以做兩種解讀，一是這些印尼女性目前都打算日后讓子女在中國發展，而進入中國勞動力市場首先要解決的便是語言交流的問題，這一點在上文的分析關于印尼女性自身語言對工作的影響方面已經做出了解釋。二是由于中國綜合實力發展勁頭強勁，在世界上的影響力會越來越大，漢語在世界上也會越來越普及，因此即便是子女未來不在中國發展，熟練掌握漢語的使用對他們日后在別的國家參與工作也是有利的。

四、總結與建議

通過對19位印尼女性的問卷調查，我們從個人基本情況、語言使用情況和對語言的使用態度三個方面就印尼女性的語言使用情況進行了分析。我們發現由于中國大陸沿海城市經濟發展相對更好，并且與印尼距離較近，因此來華的印尼女性勞動力大多集中在沿海城市，其中尤以廣州和深圳這兩個一線城市居多。來華的印尼女性在與丈夫、子女以及在華印尼朋友交流時會使用印尼語或英語，而在日常生活的其他場景下使用普通話的情況會很多，但是由于有相當一部分的印尼女性漢語學習時間不長，漢語基礎薄弱導致她們無法順利與人溝通交流，這也是印尼女性在中國沒有正式工作的一個原因。來華印尼女性普遍認為學好如何使用漢語會對自己以及子女的各方面發展有幫助，并且就讓自己和子女接受進一步漢語學習持有積極態度。

基于以上情況，為了能夠使已經來華或有意愿來華的印尼女性能夠更順利地在中國參與工作，更好的融入中國社會，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1、印尼女性來華之前以及來華以后，應該繼續積極主動學習漢語，尤其是標準的普通話，盡量減少混雜使用語言以及方言的使用，這樣對日后的工作、生活會有極大幫助。

2、東南沿海城市是吸引海外勞動力的橋頭堡，因此應該在吸引人才方面出臺更多的優惠政策，充分利用自身地理位置方面的優勢。

3、在世界一體化進程中，我國也應該加快高學歷人才培養，目前勞動力市場的現狀告訴我們，學歷越高的人越容易與其他國家勞動者融洽合作。因為就語言這一項來說，學歷越高的人不會僅僅掌握漢語一種語言，他們有更多方式與國外勞動者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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