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
風(fēng)輕輕一吹,橘河上的石頭,讓一條奔流不息的河瘦了歌喉。與冰凌一起消瘦的,還有一株衣衫襤褸的衰草,一只翅膀凍僵的麻雀。
雪越下越響,麻雀抱緊衰草與寒歌,躲在洞里詛咒天氣。
樹林外,雪地上,密密麻麻的經(jīng)文,讓我有一種立地成佛的沖動。真想躺下來,像一個嬰童,灰頭灰臉轉(zhuǎn)動這天地間空寂的經(jīng)幡。
空喊幾聲,除了雪光、鳥影、柴門,無人。
白玉苦瓜
吃下的苦,可以和苦瓜一樣媲美。
咽下的光,足以塑成別人的金身。
小時(shí)候母親總把又苦又硬的野菜塞進(jìn)我的嘴里。如果我哇哇大叫,心底藏著所有的甜秒變成口水,從牙縫里飛。
為了那一小片美滋滋的甘泉,我將淚水堵成洪水,將肚皮墾成荒野。
母親常說,日子越是清苦,心底堆積的糖會像糧倉一樣多。于是我有了傷口,從來不喊,總是忍著。
我至今無法釋懷:那一肚子的糖水,至今跑到哪兒去了?
書
我一個人背著一本書在村口疾走如飛。和李家輝背著他病了的奶奶的動作一樣,完全無視善良又熱心的土狗、野貓、老牛,以及我的存在。他挑著時(shí)間留下的重?fù)?dān),將腳印甩在身后。深山的書本里,竟然沒有一字可以醫(yī)治病人的良方。只有影子,像忠實(shí)的仆人,默默跟在大地身后,將黑壓壓的汗水吞沒。
書本的重量,和狗尾草一樣厚實(shí)、沉甸甸,但又那么飄浮。我摸著它們,就像摸著自己。我那布滿滄桑的手掌,命運(yùn)何時(shí),能夠讓河水變輕一些,我好帶著這些孤光,渡過那被撕盡頁碼的河岸。
我不能原諒自己,帶著有時(shí)光魔力的書本,沒有目的地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