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管窺與啟示
——以首都師范大學2015級物理教學論研究生培養為例

劉 峰

(河南省鎮平縣教研室，河南 南陽 474250)

2018年1月2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意見發布．意見要求全面提高中小學教師質量,建設一支高素質專業化的教師隊伍．提高教師培養層次,提升教師培養質量，推進教師培養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義務教育學校側重培養素質全面、業務見長的本科層次教師,為高中階段教育學校側重培養專業突出、底蘊深厚的研究生層次教師．

什么是專業突出,底蘊深厚的教師?筆者認為,這樣的教師就是中學卓越教師．“中學卓越教師”是指師德高尚、專業基礎扎實、教育教學能力和自我發展能力突出的教師,也就是實現了由“教書匠”向“研究者”蛻變的中學教師．自斯滕豪斯提出“教師即研究者”的教師專業發展命題以來,“做研究型教師”已為我國教育界廣泛認同．這是因為,教學的生機和活力存在于教學研究,教學的改進與提高離不開教學研究．因此,教學研究能力的強弱可通過中學教師在教學期刊發表的論文數量及質量來表達．

如何貫徹落實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如何使“卓越物理教師的培養”由遙不可及的目標“落地”成為日常教師專業發展的常態?能否找到可資鏡鑒的“卓越物理教師培養范式”?筆者利用中文期刊全文數據庫(中國知網cnki)進行了廣泛搜索,發現首都師范大學物理教學論研究生培養獨樹一幟,卓而不群,對于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因此,本文對此展開研究,希望對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以有益的啟示．

1 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范例

Cnki檢索發現,首都師范大學物理教學論2015級研究生共有3人,在短短3年時間內,3名研究生共計發表論文14篇,每人都發表有核心期刊論文,且多篇論文被人大報刊復印資料《中學物理教與學》全文轉載．筆者認為,這些研究生能夠取得如此成績絕非偶然,而是有著深層次的原因．為了深入挖掘隱藏在現象背后的原因,繼而梳理、總結研究生團隊的培養機制與教育理念,筆者采用電話訪談形式,對3位研究生進行了訪談,下面展示3位研究生發表的論文(見表1-表3)與訪談的內容．

表1 2015 級研究生李晶同學發表論文一覽表

李晶:跟隨導師做教學研究收獲頗多,無論是理論知識還是研究能力,感覺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研一以學習物理教學論、物理教育心理學、物理教育論文寫作等課程為主,這些課程對我日后進行物理教學研究起到了重要的理論支撐作用;研二在導師指導下開始寫教學論文,一開始還是感覺非常困難,但是在導師專業地指導以及不斷的鼓勵下,我終于戰勝了困難,完成了多篇論文的撰寫．在跟隨邢老師做教學研究時,我深刻地感受到導師對教學研究的精準把握以及對教學研究的嚴謹態度．每當我遇到困難時,導師總能幫我找到問題的癥結和突破口,讓我的視野更加開闊．感謝導師對我的悉心指導,在這一過程中習得的知識與能力,對我今后的教學和研究都具有莫大的支持與幫助．

碩士論文的撰寫是物理教學研究能力提升的另一種飛躍．相比于期刊論文,碩士論文的容量更大,結構更為復雜,有著嚴格的規范要求．我的碩士論文選題是“上海市中學物理教師的專業發展水平”研究,對于這樣一個選題,首先面臨的是樣本的選取,因為不可能對上海市每一個中學物理教師都進行研究;其次是研究方法的選取,影響中學物理教師專業發展水平的因素很多,怎樣選取最具代表性的指標來衡量教師的專業發展水平,從一個重要的視角來審視中學教師的專業發展水平,就成為我論文的重要研究方法．最終,我選取了用教師公開發表的教學研究論文作為衡量教師專業發展的指標．自己感覺到,學位論文的撰寫,確實是自己教師專業發展的推進器．

表2 2015 級研究生靳萱同學發表論文一覽表

靳萱:導師一直對我們強調,“教書匠”與“研究者”最大的區別在于“研究者”對物理教學有著高屋建瓴的把握,能夠將自己的教學思考以學術論文的方式呈現出來．通過這兩年的學習,我逐漸發現,論文寫作的訓練不僅可以提高自身的學術修養以及教學邏輯,還助力我成長為一名研究型教師．記得第一次執筆寫文章時,導師耐心地為我破題,搭建文章的框架;在寫作過程中,導師悉心指導、修改,一篇文章從初稿到成型,修改竟多達8稿,每次修改都能使我對物理教學研究有新的理解．也使我逐漸認識到,中學物理教師不能是“憑經驗過河的槳手”,而應該成為“以理論為船舵的舵手”．兩年“研海泛舟”的時光,使我開始了由“教書匠”向“研究者”的角色轉變．縱然成為一名“研究者”道阻且長,但我相信導師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一定會對我的教師生涯發揮深遠的影響．

與其他研究生不同的是,我的學位論文是導師科研項目《北京市理科中考命題改革的前瞻性研究》的一部分,這就使我在論文撰寫的同時,體驗到科研課題的研究過程,這對我來說,也彌足珍貴．在論文的撰寫中,無論是研究指標的確定,還是測驗問題的選取,以及論文的表述,我都得到了導師專業的指導與引領．我的體會是,真正的科研課題的參與與開展,也是教師專業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

表3 2015 級研究生周栩君同學發表論文一覽表

周栩君:在學習研究生課程時,導師總是耐心地為我們講授專業知識,并介紹教育教學類期刊供我們閱讀學習．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一次拿到導師為我批改的論文原稿,上面密密麻麻的遍布逐字逐句修改的字跡,甚至連標點符號也斟酌再三,這樣認真、用心的批注,使我的內心受到極大的觸動,也為導師治學之嚴謹所折服．后來我了解到,導師對每一個研究生的論文都是如此用心修改,即使學生再多,也一樣保證論文批改的質量．同樣讓我受益匪淺的是,在討論中,導師從來不直接灌輸觀點,而是用啟發式的語言激發研究生的想法,促使我養成獨立思考的習慣．導師對于科研的熱愛令我欽佩,對學生的關心與盡責也讓我動容,我要將導師作為未來教師生涯中的榜樣,努力成長為一名卓越中學物理教師．

在進一步的調查中,筆者還發現首都師范大學物理教學論團隊圍繞物理教師專業發展這一主題,出版了“中學物理教師專業發展叢書”,共計10本．包括:初高中原始物理問題教學,初高中物理高端備課,初高中物理科學方法教育,初高中物理教育論文寫作,初高中物理教師專業發展．著名中學物理特級教師吳加澍先生對邢紅軍教授物理教學論團隊研究的評價可謂一語中地:邢老師團隊的研究選取了道和氣的中間地帶,道氣合一,大有可為,對教師專業的成長貢獻很大，并且邢老師的研究中有一種田園風格,它帶著泥土的芳香,不是空中樓閣．雖然有的理論是外來的,但面對的群體卻是本土的,把外來理論和本土化實踐結合起來．一線教師更愿意接受這些接地氣的、本土化的東西．在國內相關領域中,邢教授的研究可謂卓有成效．

2 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課程體系研究

不容置否,欲培養卓越的“準中學物理教師”,選擇合適的課程方案是最有力的保障．據此,結合訪談實錄,筆者進一步總結出首都師范大學物理教學論研究生培養的課程主題設置,如圖1所示,物理教學論研究生的培養依次經歷了原始物理問題、科學方法教育、教學論文寫作及物理高端備課4大課程主題．

圖1 研究生培養課程主題

2.1 原始物理問題

所謂原始物理問題,是指對自然界及社會生活、生產中客觀存在且未被加工的物理現象的描述,有別于習題這種由物理現象抽象而成的練習作業,兩者的關系如圖2所示．長期以來,我國的物理教育形成了以“題海戰術”為教學核心的教育觀念,殊不知物理現象才是物理學的根源,由此導致了我國物理教育的低效．原始物理問題主題涉及的內容有,原始物理問題表征理論．它以協同學理論為基礎,采用生態心理學的研究取向,細化并厘清了問題解決的表征層次;原始物理問題測量工具的編制．結合自組織表征理論及中學生認知水平,總結出原始物理問題的取材來源與編制原則,編制了原始物理問題測量工具及相應評分標準;原始物理問題表征的影響因素．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法,得到影響中學生解決原始物理問題的6個因素,并通過分析認知加工理論的發展歷程與實證研究,發現物理習題解決屬于數據驅動加工,而原始物理問題解決屬于概念驅動加工．[1]原始物理問題這一主題的設置很好地契合了赫爾巴特在課程論中倡導的“集中”原則,即以原始物理問題為主干,滲透相關教育學、心理學知識與研究方法,使學生在潛移默化中便習得了理論知識及研究方法,值得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推廣與借鑒．

圖2 物理原始問題與物理習題的關系

2.2 科學方法教育

科學方法教育包括科學方法教育的價值,內容及方式．科學方法作為人們認識物質世界的有效途徑,在知識形成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支配著知識的獲取與應用．該主題課程在剖析科學知識中心論“先天不足”的基礎上,提出了科學方法中心論(如圖3所示),科學方法處于結構圖的中心位置,分別與其他4個部分相聯系,起著橋梁和紐帶作用,即不同部分之間須經由科學方法才能實現有效聯系．從科學方法的來源出發,科學方法可以分為物理方法與思維方法．[2]其中,物理方法是客觀的,可以通過傳授使學生掌握,屬于強認知方法;思維方法是主觀的,需要通過訓練才能為學生掌握,屬于弱認知方法．科學方法的教育方式,倡導以科學方法的邏輯來組織教學,使科學方法成為教學過程的體現者與承擔者,籍此使學生真正領略與掌握科學方法的內涵．

圖3 知識-方法結構圖

2.3 教學論文寫作

在卓越中學物理教師培養中強調教學論文寫作,有著深厚的語言學淵源．語言學研究表明,由于書面語比獨白語言擁有的外部支持更少,并且與讀者存在時空隔離,所以更需要邏輯的嚴密、句法結構的完整以及意義的連貫、精確．這就在客觀上給了作者反復醞釀、思考、修改的機會．教學論文的撰寫集物理知識、物理方法、物理思想、教育心理學知識和思維訓練于一體,是對教師綜合素養與整體能力最有效的訓練,也是迫使教師不斷學習的有效手段．因此,教學論文寫作也就為教師搭建了一個展示、深化教學思維的平臺,成為教師思考與研究的載體,并最終實現教師思維形式與思維內容的良好統一．此外,教學研究論文還映射著教師的授課水平,思想深度和思維過程．一個寫作邏輯混亂、篇章繁復、結構失當的教師難以具有真正優秀的授課水準．正緣于此,教學論文寫作在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課程主題設置中就占據了一個關鍵的位置．

2.4 物理高端備課

所謂物理高端備課,是指以初高中物理的課程內容為研究對象,采用物理教學研究的視角,通過“備課”的形式而進行的教學設計活動．其不僅闡明“如何設計”教學,還對“設計”的原因予以理論詮釋．概而言之,在研究內容上,物理高端備課強調教學的邏輯,物理知識的本質,科學方法的顯化,物理思想的形成,物理能力的培養以及物理教學的生態化;在研究方式上,“物理高端備課”注重教學理論在“備課”中的指導作用,確保研發的教學設計既符合物理知識的內在邏輯,又符合物理教學規律,同時符合學生學習規律．更為重要的是,物理高端備課還著重以公開發表論文的形式積淀研究成果,勇于接受來自各方面的評判，從而架設起一線物理教師參與教學研究的交流平臺,達到物理教學理論與實踐的真正結合．“物理高端備課”研究至今,業已積累了大量研究成果,涉及初、高中物理課程內容的論文近60余篇,并整合匯編成《初中物理高端備課》、《高中物理高端備課》兩部著作,在一線教師中產生了很大反響,推進了我國物理教學設計的研究．

3 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的啟示

3.1 重視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的教材建設

中學卓越物理教師要求從理論高度審視所研究的問題,因而需要形成較為完備的理論體系,發揮對教學實踐的指導作用．因此,作為課程資源核心與教學活動載體的教材,理應擔當提供完備理論體系的要務．然而,目前國內出版的相關教材大都存在著“學有余而論不足”的問題,這種偏誤反映在教材編寫體例上便是,許多教材的編寫都沿襲從概念到概念、從理論到理論的內容設置,缺乏物理思想的詮釋與高層次的學術感,導致學生對課程的學習只能是浮光掠影,淺嘗輒止．筆者認為,作為中學卓越物理教師使用的教材,應該是精雕細琢的作品,應當體現物理教學特有的觀點、內涵與品味．因此,中學卓越物理教師的課程呼喚原創的、深入的,能夠反映我國物理教學領域最新研究成果的教材．在這方面,中學物理教師專業發展系列叢書的出版,無疑為培養中學卓越物理教師教材的革新提供了可利用的寶貴資源．物理高端備課、原始物理問題教學、物理科學方法教育等都直接反映著物理教學的本質與精髓,充滿著物理教育的智慧,是卓越中學物理教師專業發展的寶貴資源．

3.2 注重物理教學理論與物理教學研究的結合

由于物理教學理論著重從理論上探討問題,因此其研究方式就不能局限于就現象談現象,就問題論問題的經驗范疇,而要與科學方法、物理思想等理論層面的知識建立起實質性的聯系．傳播學先驅庫爾塞·盧因曾言:“沒有什么比好的理論更加實用了”．缺乏理論引導的教學研究必定會流于經驗與形式,難以延續與發展．悉心研讀首都師范大學2015級物理教學論研究生的學術論文不難發現,研究生培養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成績的一大秘訣,正是善于運用教學理論指導教學研究,以本土化教學理論作為備課與教學設計的理論依據,便可以從理論高度重新審視教材擇取的內容與編排的邏輯,洞察教材編纂中存在的偏誤,找到癥結破解的門徑．并且進一步以本土化教學理論作為教學設計的源泉,從課程論與教學論兩個層面對物理教材中的設計思路進行創造性揚棄．如基于科學方法教育理論及原始物理問題教學理論撰寫的《初中牛頓第一定律高端備課》等文章,便是教學研究之花結出教師專業發展碩果的體現．

3.3 借力物理教學專家指導教師專業發展

調查研究表明,導師有針對性的指導,顯著影響著研究生的培養質量．結合訪談內容,筆者還了解到,培養“準卓越中學教師”是一件異常艱辛的過程,需要做大量扎實的工作．概而言之,需要專家愿意并有能力對“準卓越中學教師”的研究進行有針對性的指導,如同中醫診療一樣,與“準卓越中學教師”進行深度互動,對其研究進行悉心的審視與分辨,對其撰寫的學術論文進行字斟句酌的修改,這一過程不僅耗費精力、亦頗見功力．此外,從訪談中筆者還了解到,邢老師善于營造自由民主的研討氛圍,鼓勵“準教師”們大膽提出自己的見解,幫助“準教師”找到破解研究問題的門徑,引導他們深化各種想法．這種與專家的對話及辯論,無異使“準卓越中學教師”的思維經歷了一場“頭腦風暴”的洗禮,促使他們迸發出智慧的“火花”．縱覽整個培養過程,“準卓越中學教師”既得到了論文寫作水平的提升,又完成了教師專業發展觀念的轉變．不言而喻,只有這種觸及靈魂深處的扎實工作,才是中學卓越物理教師“培養”和“發展”的原動力,才能促進他們寫作水平與研究能力的“真正提升”,才能使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落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