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燕
(福州外語外貿學院,福州 350202)
國務院在2015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發展普惠金融的重要性,并于2015年12月31在《推進普惠金融發展規劃(2016—2020年)》中明確指出了發展普惠金融的方向,認為普惠金融的發展不僅對提高全國人民生活水平,尤其是貧困居民經濟水平有重要的意義,更是構建全面小康社會的重要保障,并指出發展普惠金融要在注重我國國情的基礎上,借鑒國外先進案例,以市場為主,政府為輔,大力提升金融服務的可行性、覆蓋面和群眾滿意度,改善重點領域的金融服務,完善基礎性金融服務[1]。
然而由于我國“城市—農村”二元結構的特殊性,我國城市金融服務的覆蓋面基本較為全面、完善,而縱觀農村金融服務覆蓋問題,由于農村信用體系缺失、不規范、資金利用率低等問題,導致網點維護成本和管理成本較高,進而使得以盈利為目的中大型商業銀行不得不“避而遠之”,而服務于偏遠地區的中小金融機構,如農村商業銀行,也常常苦于征信體系制定、執行等問題,使得“信貸蛋糕”不敢做大,也很難做大。因此,探索可持續的農村信用體系建設路徑是大力發展農村金融服務的必要條件[2]。首先建立有效農村信用體系能夠大大減少農戶信息反復采集的成本;其次信用體系的“黑名單”制度也能夠約束農戶的違約行為,降低信用風險;最后通過健全的農村信用體系的評級指標,農村金融服務機構可以快速測算農村受信人的信貸額度,降低交易成本。
目前福建省農村信用合作社是福建省農村金融的服務主體,多年以來,福建農村信用社堅持為福建“三農”提供信貸資源,也不斷努力探索農村信用體系的建設路徑。據2017年福建農村信用社的年報,福建省農信系統截至2017年累計涉農貸款余額共計2 543億元,占信貸總額的73.64%,比全國農信系統平均水平高13.86%。而作為農村金融服務的基石——農村信用體系建設,福建省農村信用體系在這方面也略有成效[3]。
福建省農村信用社在農村信用體系上的建設主要是中國人民銀行牽頭,憑借福建農信系統的網點優勢,協同各個村委人員共同開展,其中村委人員負責做好農戶思想工作,讓農戶意識到征信工作的重要意義,而農信社人員負責與農戶交流以及采集信息工作。
“三信”工程是從農戶個人信用“信用戶”開始,以點推面,逐步開展“信用村”、“信用鎮(鄉)”,全面調動農戶和鄉村帶頭人的積極性,最終實現全省范圍的農村信用體系的建設。其中,信用戶不僅要求有良好的信用,即當前無不良記錄,且近兩年行內逾期記錄不超過兩次,并結合互聯網及第三方信息平臺等渠道查詢信用信息,還要求在行社建立精準客戶信息檔案,并在行社開立個人結算賬戶等;而信用村和信用鎮(鄉)則在農戶建檔面、貸款覆蓋率、信用戶比率、不良率等有硬性指標,除此之外,還有若干定性指標(具體詳見表《福建農信信用村、信用鄉(鎮)評定標準》)。截至2017年,福建省農信社共完成建設信用村5 470個,信用鄉鎮266個,涉及調查農戶共計877萬個,共評定信用戶153萬個。

表1 福建農信信用村、信用鄉(鎮)評定標準
農戶信息、數據的采集是建立農戶評級的基礎,而農戶評級是農村信用體系建設的核心,是銀行信貸的重要憑據。目前福建省農信社的農戶評級制度主要采用“5C”因素分析法,即針對信貸客戶的品德(charecter)(包括農戶的個人品行、個人銀行的信用記錄、稅費的繳納和其他信用情況等)、資本(capital)(包括家庭財產水平和銀行存款等)、能力(capacity)(農戶去年家庭人居年收入和供養人口數等收入能力指標,還包括生產經營能力和項目潛質等工作技能等)、抵押(collateral)(包括擔保能力主要是通過家庭的資產負債情況來主要表征,有信用、保證和抵押三種形式)以及環境(condition)(包括年齡、健康狀況、婚姻狀況、文化程度等)5個方面進行綜合評級。
經過專家論證,最終根據福建省各地區的經濟發展狀況以及上述各個因素在個人征信中的重要性,將上述指標分別賦予分值,如環境指標20分、品德指標為23分、能力指標為12分、資本指標為35分、抵押指標為10分,其中各個一級指標對應的二級指標根據各個地區的實際信貸情況分別給予細則評分。此外,福建省農信社根據客戶的資產狀況、中間業務執行情況等,對信用戶也做了等級劃分,分為信用戶、銀牌信用戶和金牌信用戶,并給予了一定的優惠待遇,以鼓勵信用戶升級。
農村信貸抵押問題一直是各個金融機構的痛點,也正是因為農戶的抵押難以符合各大商業銀行的標準,致使農戶一直難以獲得貸款。農戶抵押難題主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是農戶的耕地、住房等資產,由于集體產權等原因,按照國家規定不能用于信貸抵押;第二是農戶資產由于價值標準難以確定,使得商業銀行在衡量抵押資產價值時存在一定的困難;第三,農業生產存在周期長、不確定性因素大、投入產出比率低等風險,致使農戶信貸無門。
為了解決上述農戶信貸抵押難題,分散金融機構的信貸風險,福建省積極推進建設農村融資性信用擔保,目前較為顯著的成績為農戶互助性擔保以及政府政策性擔保兩種擔保模式。
農戶互助性擔保模式是以相同區域內生產勞動內容相似的農戶為團體,設立擔保基金,基金來源于農戶自發出資認購,由此,基金認購會員(有參與認購的農戶)不僅可以在銀行信貸時獲得擔保,每年根據認購的份額獲得相應的分紅。如果出現會員違約,則由會員還付貸款,由于有擔保團體的壓力,使得比起一般的個體農戶而言,信用風險小得多。該種模式目前在霞浦石湖村已經有典型的實踐案例,由該村197名從事海帶產業的農戶共同出資2 000元—10 000元不等,共同成立擔保公司,一方面解決農戶貸款擔保問題,另一方面建立有效的激勵和懲罰機制:對于出現違約等信用黑名單的會員可進行退股;對于信用記錄良好且愿意為其他會員提供擔保的會員可進行分紅獎勵。
政府政策性擔保模式是由當地政府主導設立的非盈利性的,為那些符合區域特色、具有較好的發展前景但又不易獲得貸款的企業、項目或者信用記錄良好但缺乏抵押品的農戶提供擔保。目前寧德市屏南縣縣政府已經有實際操作案例,該縣政府出資100萬元成立了小額信貸基金,以農戶的信用檔案記錄為基礎,結合數據分析以及村委會的評議結果,為符合要求的農戶的信貸提供信用擔保。
為了分析福建農信社建立的農戶信用體系的有效性問題,本文選擇了福建農信社的重要成員之一——長樂農商行的74戶農戶信貸數據,涉及的指標包括客戶年齡、文化程度、年收入、貸款投向、貸款用途、貸款金額、貸款期限、貸款利率、貸款用途以及還款五級分類等指標[4]。其中對部分定性指標進行自定義量化處理,詳見下表。

表2 研究對象
為了驗證長樂農商行是否充分執行福建農信社的農村征信體系,本文先對數據進行了聚類分析,以觀察數據的差別度,從而觀察客戶對于福建農信信用戶準入條件的對標情況,經過聚類分析,發現數據差別度不大,共計72個客戶情況屬于一類,另外各有一個客戶屬于第二類和第三類。且處于一類的客戶的擔保情況大多屬于信用,而第二類客戶屬于保證,第三類客戶的擔保情況屬于抵押。
從理論上來說,客戶信貸額度應該與客戶的文化程度、年收入、五級分類等征信指標具有一定的相關性,為了分析長樂農商行對農戶貸款的依據,本文針對上述聚類分析中一類客戶72個數據進行回歸分析,以解析各個指標對農戶信貸的影響程度。我們初步設定回歸方程式:
Y=C+aX1+bX2+dX3+eX4
其中Y為信貸額度,X1為擔保,X2為五級分類,X3為年收入,X4為文化程度。其回歸結果如下:
從上表分析我們可以發現文化程度和五級分類對信貸額度的影響并不顯著,其T檢驗值均大于0.05,而擔保與年收入均對信貸額度有顯著的影響,整體擬合優度達97.81%,屬于較為良好。
綜上所述,通過聚類分析可以看出,長樂農商行的信貸客戶群差別度很小,要實現福建農信社要求差異化的準入條件要求仍有一段距離,且長樂農商行大多數農戶的擔保情況不容樂觀,大多數屬于信用級別;從實證分析結果來看,客戶文化程度與五級分類對信貸額度的影響并不顯著,說明客戶經理在放貸過程中對福建農信社的征信體系部分指標敏感度比較低,或者說信用評價指標的針對性有待商榷。
目前福建省農信社在農村信用體系方面的建設,主體上是福建省農信社在各級政府以及中國人民銀行福建省分行的帶動下負責實施的,但最后具體措施的落腳點主要還是由省聯社以及各個農商行來實行,由此使得福建農村信用體系的建設缺乏系統性。一方面,各個農商行在采集農戶數據時,大多只采集與本行有業務往來的農戶信息,使得農村信用體系建設不夠全面;另一方面,由于缺乏統一規劃,使得各地區在評價指標建設方面也存在些許偏差,由此影響信用等級評定的準確性。
據資料顯示,農戶信息登記過程中涉及到指標主要基本情況(20分)、經營情況(12分)、償債情況(45分)和信用情況(23分)四大項目構成,而每個大項目都有若干子項目。看似全面的評價體系,但這樣的評分指標與其他普通自然人的評價體系無異,并沒有針對農戶的行業特殊性進行設置,比如部分地區農戶大多是邊農邊工,部分地區的農戶大多種植經濟作物,部分地區的農戶大多種植糧食作物等,各種農戶的差異性較大,單純籠統地按照這樣的評價指標其評分結果甚至可能遠遠低于普通的自然人或法人的評分結果。

表3 回歸分析結果
其次,由于信用評價指標設置過于籠統,各個農商行工作人員在采集信息過程中,部分工作也只能憑借個人感覺,使得最終評價體系的真實性和準確性大打折扣。
再次,在各個子項目設置上也不夠具有針對性。例如占大比分的償債情況中,家庭可支配的年收入是一個重要的子項目,由此缺乏考慮部分周期性的生產性收入以及農業投入的連續性,因為大多數的農業生產周期大于一年,且需要大量周期性的投入;在信用情況中,信用記錄是一個重要的子項目,然而對于初次信貸的農戶(而且這個比例還比較大),其信用記錄幾乎空白。
如上所述,目前福建農村信用體系建設中創新性使用了農戶互助性擔保以及政府政策性擔保兩種擔保模式,然而這兩種擔保模式在幫助農戶獲得信貸資金以及擴大金融機構信貸額度的同時,也存在一系列的問題。首先,目前這兩種擔保模式難以覆蓋全部的農戶信貸需求,因為基層財政的有限性,使得能夠投入到擔保基金的額度較少,此外,政策性擔保基金因為考量基金的保值性以及地方性區域的經濟效益,由此限制了能夠通過政策性擔保的基金獲得貸款的項目數量,往往只有對地區經濟發展具有較高效益的項目才能獲得擔保。而農戶互助性擔保基金的地域性更強,且只針對基金會員提供擔保。此外,農戶互助性擔保存在連鎖信用風險,一旦其中個別會員由于農產品價格波動等因素導致違約行為,必然累及整個農戶互助基金。
當前,包括福建省在內的農村金融機構的評價體系主要還是依賴5C評價法,以長樂農商行為例,其操作的過程大體是具有信貸需求的農戶主動來農商行申請借貸時,農商行進行信用建檔,當然后期長樂農商行也進一步組織相關人員對前期未進行電子建檔的可以進行走訪,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如上所述,部分評價指標仍然過于籠統,本文認為有進一步細化的必要,如在負債項目調查時,不僅需要采集負債總額,還應進一步細分負債的結構、具體來源等內容,對于諸如親友借貸、金融機構借貸、非正規金融借貸等來源做進一步的劃分,并給予不同的評價標準,以更好地保證信用體系的客觀準確性。
此外,在對農村信用體系建設過程中,還應該進一步完善信用體系對農戶的信用管理和信用評級。大體可以從兩個方面來展開工作,一是通過不定期回訪的方式,采集農戶所在的鄉村的村委、鄉鎮的管理人對農戶的評價,從側面采集農戶的信用狀況,并載入到相關的信用評級系統,由系統測算其整體的信用狀況,由此保證信用信息的精確性以及及時性,而且還可以進一步約束農戶的行為;另一方面,可以借鑒國內外其他信用評價體系,進一步完善評級建設工作。如美國FICO評價體系,除了及時跟蹤農戶信用的變化狀況,對于信用狀況良好的農戶,允許信用升級,提高其授信額度,若第二年該農戶仍按時還款,無違約記錄可以再次升級,相當于建立一個懲獎制度,激勵農戶保持良好的信用記錄。
目前,福建農村信用體系建設還處于初級階段,信用評價體系還缺乏統一規劃,不夠全面性,農戶信息的采集以及農村信用體系建設的主力軍主要是農村中小金融機構,而相關官方部門,諸如工商局、稅務等機構,乃至通訊運營商等大型企業幾乎不參與農戶的信用信息的采集以及信用體系的建設過程。此外,現階段的個人征信報告主要是通過個人帶身份證到金融機構或當地銀行進行查詢,而由于隱私保護等原因,個人征信信息幾乎難以共享,由此管檔部門、大型企業等掌握的相關信息也難以納入到信用體系建設中來,由此可見,積極調動多方力量共同規劃建設農村信用體系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征信信息和信用評價體系的采集接口等建設內容應當合理地開放、擴展,構成多部門、多機構多級聯動共同參與的全方位的信息采集和信用評價體系。
具體來說可以借鑒巴西混合模式,由政府引導非盈利性和盈利性的第三方機構共同參與農村信用體系建設,比如政府可以適當依靠市場力量調動螞蟻花唄、芝麻信用等網絡平臺以及通過政策引導工商、稅務等機構多線條共同推進農村信用體系建設。
如上所述,福建農戶擔保問題如果僅僅依靠財政基金和農戶互助基金,那無疑是杯水車薪,在普惠金融的大背景下,也為了促進福建省農村信用體系的建設,建議引入商業性擔保機構,對農村中小企業、農戶提供適當擔保業務,作為當前擔保結構的補充。借鑒臺灣地區的貸款機構與征信機構相結合的反擔保機制,建議農村中小企業和農戶在尋求商業性擔保業務之時可以盡可能地提供抵押物或質押物,或者繳納相關的費用,這樣一方面降低商業銀行的信貸風險,另一方面又可以實現農戶“普惠金融”,提升農戶貸款申請的效率。但這個過程中,商業性擔保機構如何保證農村中小企業、農戶資金使用鏈的精細度是個重大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