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法律適用中的價值判斷

摘 要 法律適用既要保障法治的形式價值，同時亦要促成法治的實質價值，即內容上高度的正當性與合目的性。但是，無論法律制定得多么周詳， 都有其局限性，所以法官在處理那些由此而生的“疑難案件”時，必須借助于某種法學方法——解釋、詮釋或者是論證，來彌合規則與事實不一致，本文試圖對法律適用過程中涉及的價值判斷作出簡要的闡釋。

關鍵詞 價值判斷 案件事實 法律規范 法律推理

作者簡介：滕全娟，青島市市北區人民檢察院。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9.128

拉倫茨法學理論的精髓是以價值為導向的思維模式，拉倫茨認為，法律的適用是雙向的，對大小前提的探求可以說是同步進行的，既要從法律規范層面來認定案件事實，又要從案件事實層面來探究法律規范，深入分析法律規范所規定的構成要件，來回穿梭于二者之間，通過法律規范具體化和案件事實一般化兩個步驟以實現法律的適用。在法律適用的過程中，不論是法律規范的形成亦或案件事實的認定以及法律推理過程中都存在著價值判斷，下文將對此展開詳細論述。

一、案件事實形成過程中的價值判斷

在闡述案件事實的形成過程時，我們必須明確事實是有不同層次的，我們平時所談及的事實，僅指某一層次的事實。在法律的適用過程中，事實主要依次以下列四種方式存在：1.未經處理的事實，即自然事實；2.證明的事實，即對當事人所做的事實進行再次確認后的事實；3.法律事實，即法律規范社會化的結果，被法律規范所調整的事實即為法律事實；4.裁判事實，即由法官對法律事實最后作出的認定，是對法律事實的再次重構。這四個層次是依次遞進的，而這一遞進過程也是法律適用中小前提的逐步形成過程。自然事實和證明事實的不同之處在于證明事實介入了真實性確認因素，法律事實則因為關涉具體案件所以存在真偽不明的情況，裁判事實對案件事實進行了規范認定，將價值判斷引入法律事實之中，是對法律事實的重構。同時，在不同層次對不同事實的證明要求也是不同的，其證明過程是個不斷剔除的過程，最終的目的是契合法律規范中規定的“事實范型”，而在事實的證明過程中介入了價值判斷。

根據拉倫茨的觀點，判斷案件事實的個別部分是否符合法律規范所規定的構成要件是法律適用的目的，而非最終的涵攝過程。因為作為小前提的案件事實并不是完全客觀的存在事實，其也有真偽，并且，當我們將其描述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先入為主了。在此，對于人們對案件事實怎樣判斷的問題，拉倫茨將其分為以下幾種：1.通過日常經驗為據而連接成的一些觀念形象來指稱事實；2.對于人類行為中具有目的取向的作為，通過由我們自己或由他人而取得的經驗所理解；3.借助其他社會經驗進行判斷；4.進行價值判斷；5.由法官進行判斷。因此如何從法律的角度進行正確的價值判斷是法律適用的重心。

二、法律規范形成過程中的價值判斷

在探求法律規范的過程中，我們首先需要探尋法律淵源，我們需要根據法律事實先劃定可以適用的法律淵源，然后根據規范的選擇進一步認定案件事實，即將法律規范具體化，但法律規范及其具體化的過程必須以要進行判斷的案件事實為依據。那么如何實現法律規范的具體化呢？這就需要對法律規范進行法律解釋。

卡多佐認為，制定法存在法律空白需要填補、部分疑問和含混尚待澄清、有些難點和錯誤需要淡化等問題，所以法官的工作顯得非常必要。他凝練的說出了法律需要解釋的原因，下文將從立法、法律、法官等多個角度來論述司法解釋出現的原因。1.立法的局限性。其主要表現在立法活動所指向的對象對立法者的制約，立法者本人自身的局限性及法律載體的局限性三個方面。2.法律的局限性。其主要表現在：立法空白、法律的滯后性、法律的僵硬性和法律的模糊性。3.法官的職責。法官的職責是審判案件，且法官不得拒絕裁判，但因法律存在滯后性，對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沒有規定，同時又面臨必須對當事人的權利進行確認的情形，法官不得借口法律規定不清楚而拒絕受理案件，故此導致了法官負有對制定法進行解釋的義務。

在進行法律規范探尋和法律解釋的基礎上將形成適用于個案的“裁判規范”。由此可見，作為法律文本的法條只是法律適用的出發點，也可以說只是停留在“法源”的意義上，真正作為大前提的是具體化的裁判規范，但是這種法律淵源并非僅指單一的法條，而是相互聯系的規范整體，裁判規范的獲得是一個外部證成過程，其必須具有法律范圍內的權威性理由作為支撐。法律規范是裁判規范成立的基礎和前提，法官從法律規范層面來認定案件事實，又要從案件事實層面來探究法律規范，來回穿梭于二者之間，最終探尋到適用于個案的判斷標準。同時，法官在具體案件中依據的裁判規范，實際是結合自己的經驗、智識或者指導性案例中表現的裁判規范將法律規范具體化而生成，法律規范的穩定性決定了裁判規范必須保持一定的可預測性。

三、法律推理中的價值判斷

價值判斷是法律推理的基礎，在法官進行法律推理的過程中，價值判斷在這當中發揮核心作用。法律推理是非常復雜的過程，法官進行法律推理建立在對法律規范和案件事實充分理解的基礎上，而法官對法律規范和案件事實的理解又以法官的個人成見為前提，個人成見自然的囊括法官的價值判斷，因此，價值判斷當然的成為法官進行法律推理的基礎要素。此外，法律推理絕非簡單的依據三段論的邏輯操作即可完成，其關鍵在于大前提和小前提的外部證成，也就是找尋法律規范、確定法律事實的過程，而價值判斷在這一過程中發揮著核心作用。如果法律推理的大前提和小前提建構順利的話，合理的判決結論得出是其應有之義。

正如拉倫茲所言，法律適用的關鍵在于涵攝階段之先行的評價。就法律推理自身而言，無論是找尋法律規范，抑或確定法律事實，再或推出結論的過程，，都需要價值判斷，鑒于法律推理致力于解決應不應當的問題，價值判斷天然的在推理過程中發揮核心作用，即價值判斷在法律推理大前提法律規范和小前提法律事實的建構過程中發揮核心作用。

四、結語

在司法實踐中，法律的適用并非如我們想象之簡單，因為理性之有限性、規則的普適性與個案之特定性之沖突或因相同之評價之正義要求，往往最終之法律決定的形成是個極為復雜的過程。傳統的三段論的推論方式于此顯得軟弱無力，而法官的價值判斷在此體現的尤為重要，然而這并不代表法律決定的恣意性。因為在具有價值導向的思考模式下，我們仍舊可以發展出一些法律方法對個人主觀的判斷進行限制，而這種方法上的限制主要體現在對大小前提的構建上。一方面，通過可以事后審查的具體化規準，將法律規范的適用建立在既定的案件事實之上；另一方面，作為陳述的案件事實又必須從相應的法律規范出發，使之趨向于既定法規范的構成要件。法律適用的過程是在大小前提間往返循環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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