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婉約詞宗的暮年悲歌

摘 要：《武陵春》是南宋著名女詞人李清照晚年寓居金華時所著，全詞圍繞一個“愁”字，借暮春之景道出了詞人內(nèi)心無比的愁苦，用語新奇含蓄，感情細膩深邃，意境也非一般閨閣怨詞所比，堪稱絕妙好詞。本文從語言、意象、意境三個層面，對這首詞加以賞析。

關鍵詞：李清照 《武陵春》 賞析 意象 意境

讀李清照的《武陵春》，眼前仿佛徐徐展開了一幅工筆畫卷：暮春光景，近處枝頭的繁花落盡，零落成泥碾作塵，散發(fā)出些微幽幽的香氣。一輪紅日高懸，窗邊倚著一位形容憔悴的老婦人，依稀可見年輕時的姣美容顏，卻是荊釵凌亂，愁眉不展。一把斷齒的木梳橫陳在破舊的妝奩旁，婦人卻不加理會，細看處已是淚如雨下。遠處雙溪一池春水映綠葉，姑且去泛舟散散心吧，可是我們卻仿佛聽到了婦人內(nèi)心的悲鳴：雙溪那葉單薄的小船，載不動我內(nèi)心沉重的憂愁啊！

一、讀愁之語言

這首詞簡煉含蓄，情感細膩，“短幅中藏無數(shù)曲折”，充分體現(xiàn)了婉約派的風格。“風住塵香花已盡”， “風”“塵”“花”看似平易之景，其實“平中見奇”：“風住”暗示此前曾有過狂風驟雨，作者被困在室內(nèi)，當然憂悶愁苦；“塵香”表明待天氣轉(zhuǎn)晴，落花卻隨雨打風吹去，只能從泥土的芬芳中尋覓曾經(jīng)的花容，美好景物遭受摧殘，倍增其愁；一個“盡”字聯(lián)想到春光將逝，“最是人間留不住”，又將“愁”意推向了更深一層。首句看似只交代了所處環(huán)境，卻是意味無窮，開篇就奠定了“愁”的感情基調(diào)。

“日晚倦梳頭”這句看似違背常理，為什么呢？下文給出了答案——“物是人非事事休”。想起她曾有過幸福美滿、富足悠閑的生活，現(xiàn)在卻面臨著國破家亡、無依無靠的凄涼晚景，最重要的是鶼鰈情深的丈夫已經(jīng)離開她六年了，她縱然梳妝打扮，又給何人看呢？可見，“倦”字“淡中見厚”，不是身體的疲倦，而是晚年孤苦無依漂泊流離的心靈的倦怠！縱有千言萬語，何處話凄涼？想到這里，眼淚已經(jīng)抑制不住噴涌而出，凄婉動人，滿腔愁苦躍然紙上。

下闋“聞說雙溪春尚好”給作者黑暗世界帶來了光明希望，“也擬泛輕舟”傳達了詞人對光明的向往，詞的感情基調(diào)在這里剛有所昂揚，但是“只恐”一詞又把希望欣喜打破，將作者再次拉回了愁苦的深淵。一波三折，一唱三嘆，頓挫有致，婉曲幽深，將微妙復雜的心理活動淋漓盡致地勾畫出來，愁情愁緒蕩氣回腸。

二、解愁之意象

古典詩詞中，寫“愁”的佳句很多，表現(xiàn)“愁”的意象也很多：有把愁比喻成水，表現(xiàn)了愁的綿長；有把愁比喻成麻，表現(xiàn)愁的繁雜……李清照則別出心裁地借助了“舟”這個富含文化意蘊的意象寄托了自己的愁情。

在李清照的詞中，塑造了不同情態(tài)的“舟”的意象，與她的人生經(jīng)歷構(gòu)成了巧妙的隱喻。如早年代表作《如夢令》“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中的“舟”是輕快愉悅的，這是她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生活的投射。李清照出生在一個開明的文人士大夫家庭，這一葉輕舟，搖動的是少女易安擺脫封建閨閣女子的枷鎖的自由與歡樂的情懷。到了《一剪梅》中“輕解羅裳，獨上蘭舟”的“蘭舟”寄托的則是深刻的孤獨，承載的是不與新婚不久的丈夫別離的思婦易安的離愁與思念。

回到這首《武陵春》，又一次出現(xiàn)了“舟”，并且在詞中出現(xiàn)了兩次。作者南下一路顛沛流離居無定所，幾乎都是在“舟”上度過的。一方面，“舟”是暫時的歸宿，同時，“舟”又預示著她在漂泊。“也擬泛輕舟”，“輕舟”可能讓她想起了少女時代荷塘月色里那只輕快的小舟，仿佛可以暫時排解“愁”的傷悲，然而“舴艋舟”又把她拉回到殘酷的現(xiàn)實中。較之前面小兒女的離愁別緒，如今的國破家亡、天人永隔、孤獨絕望，這是何等沉重的悲愁！“載不動”的是何止愁，更是她風雨飄搖的人生啊！

三、品愁之意境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武陵春》這首詞從細微處狀物傳情，營造了情景交融的意境，到達了境界說之“真”基本的審美內(nèi)涵，因而能打動人心，給讀者以悲劇美的震撼。

“愁”本是心中的一種抽象情緒，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作者卻巧妙地用夸張和比喻的手法，將自己內(nèi)心無形的愁緒化為外在具體可感的實物，化虛為實，想象新奇，讓讀者在審美過程中獲得了如臨其境的感受。對比前面的“輕”，反襯了愁的“重”。而且從“雙溪”聯(lián)想到“輕舟”，自然合理，寓情于景，構(gòu)成了完整的意境。

此外，這首詞在結(jié)構(gòu)、韻律上也具有渾然天成的形式美。合轍押韻，瑯瑯上口，將和諧的旋律融合在優(yōu)美的語言和意境之中。

李清照坎坷一生，三千愁緒，惆悵舊歡如夢，遙遙幽恨難盡，化作這曲暮年悲歌。一代婉約詞宗登峰造極的萬古愁心跨越千年，仍然有令萬千讀者聽者落淚聞者傷心的藝術

魅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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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衛(wèi)莉（1984-），女，安徽蕪湖人，本科，系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2015級在職教育碩士，研究方向是中學語文教學，職稱：中學二級，單位：安徽省蕪湖市清水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