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夜明
摘要:本文以19世紀現實主義美術為視角,立足于藝術作品中的真實性,試著分析了進入50年代以來,米勒成熟期的繪畫作品,如一些家喻戶曉的名作1857年的《拾麥穗》、1869年的《晚鐘》,這些作品不僅在當時的美界術脫穎而出,更為世人所傳頌和謳歌,并希望透過米勒的繪畫作品進一步關注藝術家內心深處對真實性的表達和熱愛,解讀源于藝術家內心深處的那份渴望與寄予。可以說,米勒的內心卻充滿了對田園和人民無限的愛,他將自己的藝術看成是自然的產物,并成為他精神的源泉和強大的支柱,對藝術執著的愛也從而轉化成了一幅幅作品,每一幅都淋漓盡致地展現米勒的內心世界。可以說米勒在精神上是一個“富人”,他不僅為自己的人生裝點著色彩,同時也讓我們能夠帶著感動走進他多彩的藝術殿堂。
關鍵詞:米勒 19世紀 現實主義 真實性 社會生活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12-0015-03
“近代藝術上有兩個英雄,一個是音樂上的貝多芬,一個是繪畫上的米勒”。
——羅曼·羅蘭
現實主義可謂是法國19世紀藝術發展進程中的一種獨特藝術現象,藝術家贊美自然,歌頌勞動,深刻而全面地展現了現實生活的廣闊畫面,尤其描繪了普通勞動者的生活和斗爭。此時此刻勞動者真正走進藝術殿堂,成為繪畫中的主體形象,大自然也作為獨立的題材受到現實主義畫家們的青睞。這種以求真求實的哲學觀以及獨特現實美的觀點,通過藝術作品在真實自然中顯得熠熠生輝。
我們應該相信,在這種歷史和時代背景下成長的人們也同樣具有著時代所賦予的精神,歷史背景就象征著一片土地,米勒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成長起來的。他的藝術風格順應了法國19世紀現實主義風格,吸取著“現實主義”這種特有的養份。他曾經說過:“我只希望把我所看到的東西如實地描繪出來,并盡我所能還原他們的本質”。可以看出,米勒是一位現實主義者,并且終生執著于對現實的描繪,無論是肖像畫、風景畫還是作為一個農民畫家,都是如實地表現生活的真實一面,而他在藝術領域中地位的的升華,還應該從他選擇“人民”說起。
《晚鐘》《拾穗者》可以說是米勒繪畫成熟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現實主義美術作品中的奇葩。他以平凡的勞動場景,現實的生活動態將農民推上了藝術的舞臺,以執著的信念和頑強的毅力引領著19世紀法國美術界現實主義的風潮,如同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司湯達的《紅與黑》《拉辛與莎士比亞》一樣,不僅將現實主推向了歷史的高峰,也用作品印證了他閃光的藝術人生。
一、《晚鐘》
《晚鐘》創作于1859年,但直到1865年才被公開展出,這是米勒藝術生涯中的絕美佳作,它的美足矣讓人駐足冥想,沉思回味。落日的余暉將天空渲染,映襯著廣袤無垠的大地,天空中倒映著麥田的片片金黃,也點綴著大地那淳厚的色彩,是地平線將視線投向那遙遠的天邊,也將視線聚焦在畫面的中央。一對在田間辛勤勞作的農民夫婦對立的站著,頭深深地埋向胸前,雙手作出祈禱的姿勢,他們結束了一天的勞作,伴隨著遠處教堂的鐘聲在田間默默地祈禱,腳下馬鈴薯的籃子、手推車和勞動的工具都在鐘聲傳來的那一刻定格了畫面,呈現出一派莊嚴靜穆的氣氛,仿佛個感到整個世界都瞬間安靜了,只能聽見自己心跳和遠處教堂里回蕩的鐘聲。
凡高對《晚鐘》評價道:“盡可能的贊美吧,因為大多數人都贊美得還不夠”!的確,《晚鐘》的美不言而喻,讓我們感受到在其它作品中從未有過的音樂魅力,鐘聲曼妙而清幽地從遠處飄蕩過來,給人以“余音裊裊,不絕如縷”的心境,同時也充盈整個心房,使得呼吸都充滿著韻律和節拍,這是畫面所傳達出特有的畫外音,仿佛也是為畫面搭配的最和諧的旋律,足以用“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來形容它給人的綿長回味之感,讓人禁不住會屏住呼吸,好讓心更清晰地臨聽這飄蕩的鐘聲,更近距離的感受它的美好。
畫面的構圖簡潔,層次清晰,也許是由于畫家刻意把人物、景物恰如其分地虛化,不但人物、景物、教堂以及教堂里傳出的“鐘聲”可以融為一體,好像觀賞者為畫中人、畫中景、教堂及教堂鐘樓里傳出的鐘聲也融成了一體。人物的衣著簡陋而粗糙,與蕭瑟和凄涼田野、質樸的土籃、手推車形成統一的整體,把農民生活的勞動場景再現得惟妙惟肖,如同田間真實的一角。這就是米勒筆下所描繪的典型法國農民,他們似乎對自己的命運和生活的艱辛從不惆悵抱怨,也沒有任何的幻想和奢望,僅有的只是一顆虔誠禱告的心。他們默默地承擔著生活的重擔,數十年如一日的辛苦的勞作,但卻用自己卑微的生命映襯出一種神圣而莊嚴的美,一種安詳而敬慕的美,而相對的苦難和農民生活的艱辛卻被主題的宏大的氣魄所吞噬,呈現出一種無法消散的圣潔氣息。可以說《晚鐘》源于米勒對《圣經》的深刻認識,也是米勒靈魂深處對于世界觀的描摹,他用自己對《圣經》的感悟去詮釋畫面,不僅為藝術賦予了生命,更締造了一個精神的國度,飄蕩著《圣經》的氣息,給人難以名狀的美。
列夫·托爾斯泰曾評價米勒的《晚鐘》:“透露了基督徒對上帝和鄰人的恩愛之情”,表現了“人和上帝以及人們相互之間的團結和睦”。而這種獨特的藝術魅力正是在于它反映了農民復雜的精神生活,或許是一種強烈的“宿命觀”占據著他們的思想,這應該就是他們在當時動蕩的社會中的生活法則,一種恒久的生存勇氣和智慧,從中我們也看到了人對于上帝的信仰、崇敬以及對自身命運的逆來順受,更加透露出勞動人民的淳樸與勤勞,也讓我們能夠站在作品宏大的主題上俯視人生,并將人類的美德及生活的態度融入其中,去感受米勒作品中所宣揚的博大的愛和獨有的精神魅力。米勒喜歡思考并在思考中洋溢著對自然的崇敬和熱愛之情,這樣的習慣讓他的心靈得到啟迪,智慧得以匯聚,從而成為他前進道路上能量和動力。正因為米勒具有著如此高超的情懷和超凡心智,才使得他的作品和人格也都洋溢著崇高的魅力,散發著與眾不同的氣息。
二、《拾麥穗》
《拾麥穗》創作于1857年,本來是一幅描寫農村夏收勞動的一個極其平凡的場面,可是它在當時所產生的藝術效果,卻遠不是畫家所能意料的。這幅畫原來的題目是《八月》,表現的是一個歡樂的夏收場面,但由于畫家的現實主義手法,使富饒美麗的農村自然景色與農民的辛酸勞動形成了對比。接近米勒的幾位社會活動家看到了這幅畫中可貴的真實,建議畫家修改構圖。在他們的鼓勵下米勒漸漸改變人物,直至最后前景上只剩下三個拾穗粒的農婦形象,熱烈繁忙的夏收場面卻被推到背景的最遠處。這一修改,竟使作品產生了驚人的社會效果。
《拾穗者》表現三個婦女在收割時節到地里拾取收割時遺落的麥穗。在她們健碩的身軀中有著頑強的忍耐力,雖然疲憊,卻仍不停地勞作,正在謙卑地躬腰拾穗。而畫家認為這種忍耐是有意義的,值得謳歌的;這種勞作是美麗的,所以他毫不倦怠地反復描繪這一主題。
由于米勒在世的六十一年,正是法國社會變革最為劇烈的時期,當時政治氣候相當敏感,因此米勒的以農民生活為主題的作品往往被誤以為是他支持革命的聲明。米勒的一位藝術辯護人曾這樣來描述這幅畫:“現代藝術家相信一個在光天化日下的乞丐的確比坐在寶座上的國王還要美;……當遠處主人滿載麥子的大車在重壓下呻吟時,我看到三個彎腰的農婦正在收獲過的田里撿拾落穗,這比見到一個圣者殉難還要痛苦地抓住我的心靈。這幅油畫,使人產生可怕的憂慮。它是一件藝術品,非常之美而單純,獨立于議論之外。它的主題非常動人、精確;但畫得那樣坦率,使它高出于一般爭論之上,從而無需撒謊,也無需使用夸張手法,就表現出了那真實而偉大的自然篇章,猶如荷馬和維吉爾的詩篇”。
米勒走近人民大眾,并以表現農民現實生活為視角并非偶然的選擇,而是與他所處的客觀歷史條件關系密切,但客觀條件似乎只是一根引線,讓他能夠情系人們并深入人民的原因還是他的主觀因素。因為米勒是一位農民,他出生于農民的家庭,成長在農民的土地上,大地才是他最初的根,也是成就他最初夢想的地方。這些都與那些普通的人民的內心世界和經歷相吻合,也可以說米勒就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因此成為了農民階層最強有力的“聲音”,也代表了所有人民大眾的心聲。可以說在米勒的內心世界里人民大眾一直與他情同手足,是他最容易親近的群體,正是內心情感的累積才使得他在最初以農民為題材的作品《篩谷人》在沙龍上展出,在當時與民眾的革命主體不謀而合,在這看似偶然的作品中卻能深入體現出米勒內心的情感世界。因此,在1848年法國爆發二月革命時,更加深了米勒和人民群眾的關系,更加接近于民眾,像一根引線一樣點燃了米勒內心對人民的深厚的情感,燃起了他在藝術道路上的執著與追求,也因此成就了他在法國藝術史上不朽的地位和贊譽,被視為法國19世紀現實主義畫派的杰出代表藝術家。米勒的藝術讓我們看到了他鮮明的藝術觀點,并將他從那些所謂的艷俗、低級的藝術形式中剝離開來,使他的藝術獨立于一片大自然的凈土中,讓人們感受到米勒的藝術的確有著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的品格和獨特的藝術氣息。雖然米勒只是法國19世紀眾多藝術家中的一員,但是因為有愛的胸襟和不凡的氣魄,讓他的藝術歷經百年的歲月滄桑仍舊閃爍著愛的光芒,透射出博大的愛。他不僅宣揚了愛的精神,也播種了愛的偉大,使人間灑滿了愛的種子。
米勒的藝術可以概括為是一種“本質的還原”,他的繪畫沒有濃妝艷抹,沒有矯揉造作,似乎更接近于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超自然境界,在19世紀法國藝術史上可謂是一潭清水,一輪明月。米勒的內心也正是如此的純凈,才造就了這樣一位具有高潔品格的畫家,才創造出如詩般絢爛的繪畫作品,可以觸及人們內心的感動,真實地就如同生活的一面鏡子。米勒的繪畫帶有一種對生活的折射之光,如同照相機一樣不加修飾地捕捉著生活的真實瞬間和那些人們不經意的場景,從而體現了其獨有的風格,這不能不與畫家內心的世界相關聯,他所創造的藝術作品如同他的孩子一樣,遺傳了他的優異的基因。米勒不僅有誠懇真摯的感情,也具有極富表現力的藝術語言,讓我們可以從他的作品中讀出詩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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