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晚期到近代早期英國城市職業市場和行業管理規則初探

摘 要：城市因為定期遭受瘟疫的侵襲，造成勞動力缺乏，為女子進入勞動力市場帶來了機會。由于市場上勞動力供不應求，工人們更容易找到工作，工資高漲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城市發展，同時也推動了出口帶動型的經濟發展。都鐸早期，一些工人要求得到從業保護，消除勞動力級別，降低女性就業的機會。城市制定了嚴格制度以保障市民特權和貿易，國王政府將一些管理權移交給了地方城市。城市政府一般會支持行會對職業采取限制性的措施，市議會將行會規章核準和登記到了檔案中，通過城市法庭追捕違規者。中世紀晚期到近代早期，大城市培養了滿足市民政治和社會需要的思想和職能體系，為英國未來的文化發展奠定了基礎，

關鍵詞：英國；職業市場；城市管理；行會

從14世紀中期開始，由于城市定期遭受瘟疫襲擊造成勞動力缺乏，使更多女性進入到了職業市場。由于勞動力缺乏，工人更容易找到滿意的工作，而且工資水平比以前提高了許多。很多紡織業遷到小城鎮以吸收更多的工人。近代早期的市民們能夠消費到來自于更遙遠的地方特定商品。手工業行會發展起來，行會通過制定貿易規章，管理手工業，并為社會福利積累資金。城市手工業行會的發展，鼓勵了市民對城市和行會的忠誠，為了加強市民團體的特權，城市政府一般會支持行會對職業采取限制性的措施。

一、中世紀晚期到近代早期的城市職業市場變遷

從1349年起，絕大多數城市因為定期遭受瘟疫的侵襲，造成勞動力缺乏，這就為女子進入勞動力市場打開了方便之門，她們甚至可以從事一些技術行業，而之前這些行業是禁止女子涉入的。在整個15世紀和16世紀早期，接連不斷的流行病加重了處在深度危機中的城市困難，在一定程度上使城市倒退到1377年的狀態。在1430年代的約克，由于死亡率極高，技術工人嚴重缺失，商人業務遭受毀壞，嚴重地挫傷了城市的商業活力。在1520年代的考文垂，死亡率極高，人口又得不到及時補充，致使城市發展遭受重創。1然而，即使深陷蕭條中，城市仍然持續地吸引著新自由民的到來，從長遠上說，城市的自由民存在著不斷增加的趨勢。因此，在1476和1566年間，約克28%的新自由民加入到了學徒行列，在1532-42年間，布里斯托爾的自由民學徒也存在增加的趨勢。2

在1349-1410年間，由于雇主們對供不應求的勞動力的爭奪，導致在經濟發展中勞動力價格的昂貴。工資增長對工業出口帶來不利影響，勞動力成本在制成品銷售中占了相當的份額，比如在科爾切斯特，中等質量的呢絨產品中勞動力的價格占了近一半。然而，14世紀晚期是紡織業出口增長時期，城市許多雇主的商業利潤相當高，他們爭相增加勞動者的工資以吸引更多的工人。1352年，科爾切斯特的執行官無法征收到大量的違反勞動法的罰金，一年中，向違反勞動法令的市民總共只征收了84英鎊7先令7便士。3村民們很樂意接受城市里的雇傭機會，這主要是因為為了擺脫農奴身份，他們與地主發生了沖突，規避勞動法的限制，或是僅僅想過更有意義的生活等等。該時期，雇主對勞動力的需求增加也使市場上女性勞動力不斷增加，由于重新安置勞動力對雇主有利，也會減少危機，因此我們沒有理由認為勞動力缺乏曾經阻礙了城市發展，雖然在14世紀晚期過高的工資的確對城市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抑制，城市對勞動力需求的旺盛更能拉動出口帶動型經濟的增長。到15世紀時，當需求長期放緩，城市失業人數開始增加，移民城市就失去了魅力。

在1470-1540年代，紡織業的增長與14世紀晚期的出口膨脹很不相同，它不是發生在勞動力短缺和勞動力成本上升的背景下，而是通過占據蕭條的小城鎮勞動力市場，吸引衰敗的紡織業城鎮的工人，該時期也沒有出現勞動力極度缺乏的現象。都鐸早期，一些城市工人要求得到從業保護，終結男性勞動力的級別差別，降低女性的就業機會。4在1300-1540年間，盡管保守的地主和政府想努力地維持現狀，但由于人口下降使人均占有土地的比率發生了改變，市場關系從資源的可用性轉向資源相對價格的變化上來，總體上，土地和與土地相關的資源變得相對便宜。農村人口的下降釋放了資源空間，可以用作供應城市的原料，城市的資源優勢不是體現在人和馬匹需要的食品、小麥、大麥和燕麥的供應上，而是體現在畜牧產品供應上，像肉、獸皮和羊毛等，這些產品的價格很少受到升高的勞動力成本的影響。在14世紀晚期和15世紀，有些房東和房客在低盈利率的水平上保持甚至是擴大放牧羊群。

一方面人口下降拉低了城市對與糧食、蔬菜和水果的需求，因為即使在1300年代城市人口發展時期，許多市民也耕種土地。在14-15世紀人口下降期間，市民們通過耕種土地能夠滿足自家的大部分需求，城鎮中多余的空間還被改造成花園和果園。5在15世紀中期，因為小城鎮市場的大量衰退，市民的日常生活接近于自給自足的方式。另一方面，由于對于肉、羊毛和各種各樣的制成品需求不斷增加，致使城市對來自于遠處的特定商品依賴更強。

城市經濟遵循的普遍特征是只有生產力水平提高了，生活水平以及其它方面的水平的提高才成為可能。1349年以后相當長一段時間里，勞動力的普遍缺乏使市民們比13和14世紀早期的祖先們能夠容易地找到工作，普遍更好的就業機會顯示了平均勞動生產率地提高。當然，在中世紀晚期貿易水平的波動和非自愿性失業也經常性地發生。在商業衰退的15世紀中期，因為正常的愿望得不到實現，城市存在著普遍的不滿。中世紀晚期的飲食業，紡織制造業的勞動者仍然占據了城市職業的一半以上，因為不固定的小商販以及零售商販的減少，商業部門比以前有所減少。

二、政府通過行業規章和行政制度加強日常管理

城市人口眾多，稠密地擁擠在一起，需要政府對居民的日常生活進行有效地管理和控制，城市越大政府機構也就越復雜，最初政府要解決人口膨脹帶來的壓力，接著要著手處理人口下降和經濟衰退帶來的影響。雖然各城市所喜愛的自治程度多種多樣，但是所有城市都希望獨立治理城市，他們都擔心城市特權受到領主的干預。在這種情形下，很有可能會導致城市官僚主義的產生。

15世紀時，城市在保護市民特權和貿易控制方面管理得十分嚴格，主要是保障居民的食物供應和征收高額的通行費和罰金。盡管許多城市都努力地為市民們爭取公共牧場，市民在公共牧場飼養豬和其它牲畜，但是單純地飼養牲畜無法實現自給自足。除食物外，城市還要保障其它日用品地供應，這些日用品會受到政府地嚴格監督和管理。城市越大，出售特殊日用品的集市就越多，為特定目的而建造的商店也越多。市民們可以優先買到集市上新鮮的食物，也希望市議會能夠控制食物價格和質量。到中世紀晚期，國王政府已經將面包和酒的管理權移交給了城市，大城市市場監管人員還會被賦予額外的權力和職責。在市場經營者中，屠戶尤其容易引起強烈的懷疑，他們一方面給市民們提供食物，另一方面給皮革廠提供原材料。在1500年以前，很少有屠戶和面包師成為市政府的精英人物，在一些城市，他們不斷地為提高自己的名聲和地位而反抗，1508年，在諾威奇一個被選為市議員的肉商不得不放棄屠宰生意。為了抵制城市屠戶壟斷肉類價格，約克市政府偶爾也會允許鄉村屠戶進入城市。6

為了滿足職業發展的需要，手工業行會增長起來，行會制定貿易規章，管理手工業，并為社會福利積累資金。城市手工業行會的發展，鼓勵了市民對城市和行會的忠誠，這種忠誠超越了單純的鄰里關系，對個人職業生涯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手工業行會依靠行會領導和市政官員來決定和控制產品的質量、價格水平以及獲得技能訓練和貿易。為了加強市民團體的特權，城市政府一般會支持行會對職業采取限制性的措施，市議會將行會規章核準和登記到了城市檔案中，并通過城市法庭追捕違規者。由于遭遇了15世紀的經濟萎縮，行會不可避免地要重新制定規章，通過限制工匠數量和限制與非市民工人合作的程度來控制他人進入自己的手工行業。在界定和保護城市特權以阻止手工業工廠流向郊區方面，手工業行會變得和市政當局一樣的堅決。7地方法庭負責實施城市的法律規章，在索爾茲伯里市，由于沒有獨立的市民法庭，城市的法律和規章只能在領主管家監督下實施。國王在特許狀中對于商人行會的授權奠定了城市未來憲政發展的基礎。

城市家庭有著多種收入來源仍然是一種正常的現象，極少有家庭完全依賴于單純的貿易作為收入的唯一來源，將工匠限制在單個的職業領域里的法令越來越難以執行，同時遭受該法令起訴的人也越來越少。然而，經歷了漫長的學徒身份后，又將自己依附在手工業行會中的居民比例在增長，它說明了生產的專業化比以前更加普遍。當然14-15世紀基督教圣體節儀式就像手工業體系一樣建立起來。8就像市鎮機構通過宗教慶典展示權力，通過舞臺表演達到團結的目的一樣，城市中的行會和公司經常通過公共儀式的方式加強對學徒、熟練工和師傅的管理，使他們能夠融入到行會團體中。行會除了星期天祈禱和圣燭節活動外，還會有節日游行，比如牛津慶祝圣.賈爾斯節，索爾茲伯里慶祝.圣喬治節。但是熟練工傾向于組成他們自己聯盟，為了阻止這種現象地蔓延，約克的鞋匠和裁縫行會要求市政機構或是行會制定條例，限制工匠們隨意選擇行業聯盟的行為，這樣的爭吵當然會毀壞基督教圣體節慶祝活動的意義。

由于對獸皮需求多樣化的增加，推動了皮革業朝著新的專業化方向發展，一些制造業因為轉入了高質量產品的生產，工人的技能得到了培養，這樣的技能更加要求對工人的職業素質的訓練。1415-1445年間的科爾切斯特的紡織商審慎地提升了標準產品的質量，其目的是為了更好地順應市場特色的變化，他們同時加強和完善了學徒準則，因為他們希望專業技能能夠得到很好地發展和維持。在整個中世紀，城市行政部門通常會著重強化行業規則，盡管對手工業的某種調整有著貿易保護主義的目的，但行會條例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維持產品標準，當然他們不可能保護馬虎的技藝。一些紡織、制陶、金屬器皿都是品牌商品，它們因城市的名字而著名，如科爾切斯特的黃褐色土布、索爾茲伯里的細線、考文垂的上藍劑（藍布）、諾威奇的精仿毛線、諾丁漢的雪花石膏雕塑、薩克斯特德的餐具等等。城市政府通過對產品標準的監控，能夠保護產品的聲譽，不至于被他人仿冒，生產不合格的商品賣給經銷商而從中牟利。

和以前相比，中世紀晚期到近代早期城市經濟活動受到了更為復雜的正式規則的約束，議會將一系列新的法律實體強加給市政當局，包括市場與集市的管理，重量和度量衡的維護、與日常貿易相關的法律，還有勞動法令下的一整套工資規章和與工人紀律有關的大量規則等等。自從立法鼓勵城市管理部門干涉經濟事務后，大約從1349年開始城市便更積極、更武斷地介入到調整食品、原材料和制成品價格中。

另外，大量增加的制造業和貿易管理規則更加關注公共形勢，由于地方政治和其它文化傳統的緣故，不同城鎮間手工業行會的角色也相當的多樣，比如，需要組織神秘劇來體現城市行會的獨特性。但是城市議會委派行會代表監管貿易的現象是罕見的；紡織工人要對保證布料質量有關的規則負責，制革工人要合理地加工獸皮，屠戶要確保銷售的肉新鮮等等。9有時，城市統治者的行政管理方式被批評遏制了舊企業的發展，鼓勵了新制造業的增長；在特定的情形下，這種爭吵似乎是有道理的，但是事實上情況可能會相當復雜，因為新的管理規則有利于商業企業降低風險。商人在城市政府中有著相當大的利害關系，有望修改一些對他們行業造成嚴重阻礙的規章。就個體城市而言，制定經濟規則是合理的，但是如果某一城市的管理比別的地方更加嚴厲，就會對投資分配和企業家創新精神產生影響。城市為了自衛會增加限制性規則，以抵制來自倫敦的資金和企業侵蝕本城鎮已經建立的制造業中心，迫使倫敦進入較小和管理不太嚴格的城市，從而避免在本地企業在競爭中處于劣勢。

自治鎮中另一個難以解決的棘手問題不是經濟政策的影響而是自治的成本，城市中自由民通過繳納居民稅（普通稅）、地租稅（佃戶稅）和城墻稅，以維持他們在城市中的地位和結構，而在鄉村和小城鎮，人們更容易逃避這種負擔。同時，自由民比莊園主更多地承擔了橋梁、城門、公路、公共衛生和公共秩序責任，城市的行政管理機構也必須承擔一些必要費用，維持出席國會代表的費用或是公款接待和討好地方上重要的人物的花銷，使城市換得自豪感的代價是昂貴的。10這種情況并非絕對，因為在15世紀不是所有的自治城市都受到了來自于鄉村競爭的不利影響，

各城市沒有統一的管理模式，城市政府管理的效力取決于行政區的數量和大小，到1300年，劍橋156英畝的地方有著7個行政區，切斯特131英畝的地方有著15個行政區，在諾威奇到1404年時，政府通過4個民事法庭進行管理。民事法庭通過貫徹實施自治城市條例，來行使司法權，主要是懲罰輕微的犯罪和擾亂社會治安的行為，加強對個人職責的管理，強調安全地儲存引火物，保持街道的清潔等等。制定市政委員會條例反映了加強社會公共秩序管理的必要性。

中世紀晚期到近代早期，大城市培養了滿足市民政治和社會需要的思想和職能體系，為英國未來的文化發展奠定了基礎，政府在面對損失時，能夠通過有限的調節功能適應新的形勢，使城市經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穩健地發展。即使如此，在1300-1550年間，有些城市仍然缺乏適應人口和經濟變化的能力，以至于被其它城市所趕超，比如，貝弗利被赫爾趕超，格洛斯特讓位給伍斯特，像雷丁和梅德斯通這樣曾經的中小城鎮也進入到了大城市行列中。當然相當一部分處于蕭條中的城市仍舊保持著先進的都市風格和特點，并在自己影響的區域內繼續起著重要的作用。

此文是河南省社科規劃項目階段性成果，面目名稱“走向近代的英國城市社會問題研究”項目編號：（2014BLS018）

參考文獻

[1]Charles Phythian Adams In Desolation of a City： Coventry and the Urban Crisis of the Late Middle Age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9， p. 189.

[2]S.H.Rigby， Urban society in early fourteenth-century England： the evidence of the lay subsidies. Bulletin of the John Rylands Library， 72 （1990）， 181-2.

[3]L.R.Poos，‘The social context of Statute of Labourers enforcement. Law and History Review， I （X983）， 43-4.

[4]Goldberg， Women， Work and Life Cycle， pp. 155， 337.

[5]D. Keene， Survey of Medieval Winchester （Winchester Studies，2，Oxford， 1985）， vol.I， pp.153-5.

[6]Sellers， ed.， York Memorandum Book. I， pp. 57-8， 121， 125， 132 VCH， City of York， p. 99. D.M.Palliser，The Cambridge urban history of Britain I：600-1540，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0，p.455.

[7]Lynch， Spearman and Stell. eds.. The Scottish Medieval Town， p. 272.

[8]D.M.Palliser.，（ed），The Cambridge urban history of Britain I：600-1540，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0.p.326.

[9]H. Swanson， Medieval Artisans （Oxford， 1989）， pp. 14-17， 55， 116-17.

[10]R.H.Britnell ，Growth and Decline in Colchester， 1300—1525.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 pp. 234-5.

作者簡介

陳燦，河南固始縣人，河南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博士。

（作者單位：河南師范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